虞靈犀認出來，這隻紙鳶是去年第三次毒發後，與寧殷一起放的那隻。

那時因為爹娘急著給議親，寧殷脾氣古怪得很，便拉著他一同放紙鳶取樂。

結果人沒怎麼哄好，風箏線還斷了，紙鳶飄飄墜去了遠方。

沒想到，竟然會再出現在寧殷的屜中。

是他將紙鳶撿回來了嗎？還用漿糊修補得這麼漂亮。

虞靈犀著滿滿半屜子的東西，目和起來。

原來，所送的每一樣東西，哪怕只是隨手送出、轉頭就忘的小件，寧殷都好好收藏在的角落。

明明是那樣一個狠辣涼薄的人，卻有這樣的耐和細致，真是……

真是要命了。

虞靈犀撐著下頜，角泛起淺淺的笑意。

正看得出神，忽見一片影自後籠罩。

“看什麼？”寧殷的嗓音響起。

虞靈犀如夢初醒，下意識去關屜。

然而已經晚了，寧殷的手臂自後來，以一個半圈的姿勢按住關屜子的手，隨即淡淡“哦”了聲。

“被發現了啊。”

他將下頜擱在肩頭，拉長語調道。

虞靈犀忙收回手，回首道：“我只是想放個東西，並非刻意要窺探什麼。”

寧殷笑了聲，一夜未眠的臉頰有些蒼冷，眼底卻盡是縱容。

“我整個人都是歲歲的，還不至於被看兩樣東西就生氣。”

他目在屜中巡視一圈，似乎在挑揀什麼。

而後修長的手指勾住那條杏白的飄帶，溫道：“我們的親是從這條飄帶開始的，不如，就用它來重溫當初。”

重溫……當初什麼？

虞靈犀來不及質問，那條飄帶便輕飄飄落在了的眼上，一片朦朧。

第90章 立儲

飄帶遮目，虞靈犀眼前一片模模糊糊的白，所有都被無限放大。

“怎麼啦？”

紅微微翕合，索著寧殷的臉頰。

他的臉還有些冷意，倒是染了熱度，隔著飄帶淺啄潤的眼睫。

“夠、夠了，哪來這麼多力？”

虞靈犀按住他輾轉往下的手，輕聲道。

好說歹說，總算把寧殷按回了榻上。

還沒來得及口氣，腰上一，被拗進了實的臂彎中。

繼而眼前的飄帶一松，線傾瀉湧，虞靈犀略微不適地打開眼睫，視線聚焦，寧殷近在咫尺的眸有著令人心的深暗。

虞靈犀恍了恍神，忍不住想去年在金雲寺下的室中時，飄帶解開後寧殷睜眼所見，也是同此刻所見一樣耀眼嗎？

“有這麼好看？”

寧殷勾出一抹極淡的饜笑，指按了按的眼尾。

折騰一番後，遍的清寒倒是消散了不。

“好看。”

虞靈犀誠實地點點頭，眼尾染著笑意，“看兩輩子都不夠。”

“一輩子尚長著，就開始惦記下輩子。”

寧殷一副輕描淡寫的模樣，可口的淺淡紅痕儼然出賣了他此刻的興。

“忙了整夜，睡會吧。”

虞靈犀以指尖了他眼瞼下的暗，而後將枕邊的杏白飄帶撈起，輕輕覆在寧殷眼前，“我陪著你。”

飄帶下，他的眼睫了，終是妥協，極慢地合上了眼睛。

待他呼吸綿長起來，虞靈犀便小心翼翼地調整姿勢，抬眸看著他安靜的睡。

溫的飄帶遮住了他迫極強的淡漠眼睛，鼻薄，整個人呈現出一種安靜無害的乖順。

虞靈犀翹了翹角。

“安歇。”小瘋子。

……

寧殷並未睡多久。

虞靈犀小睡醒來時，他已能神奕奕地對著麾下之人發號施令，目空一切的強大，不見半分疲。

監察信使來來往往，虞靈犀估算了一番時日，大概猜出宮裡出了什麼事。

果然，夜間剛用過晚膳，便聽宮中喪鍾長鳴，哀哀響徹皇城。

老皇帝駕崩了。

以一種不可言說的難堪方式，死在了長宮的龍床上。

一個不平靜的夜。

皇帝猝死，並未立儲，朝中一片。

宮裡的人陸陸續續前來稟告國喪事宜時，寧殷那張完涼薄的臉上沒有毫。

“死也不會挑日子。”

大概對皇帝擅自提前的死期不滿，寧殷輕淡的聲音帶著些許嫌惡，“平白毀了本王的新婚喜氣。”

跪在階前的宮人將子伏得更低了些，沒人敢質疑他這番大逆不道的話。

回到寢殿，虞靈犀已褪下新婚後的緋，換上一素白的裾。的發髻用寧殷送的那支夾的白玉簪松松綰著，素面朝天，卻別有一番天然之態。

寧殷坐在妝臺後看，沒忍住指，輕勾住束腰的素絹。

“白太刺目，歲歲適合鮮妍的妝扮。”

寧殷手上稍稍用力，虞靈犀便跌進他懷中。

知道寧殷對老皇帝的恨，那是他冒著殺父弒君的惡名也要報復的仇人。

麗妃待寧殷不好，可虞靈犀從未聽寧殷流過半點對生母的恨意，有的只是冷淡的漠然。

因為他知道，龍椅上那個男人才是一切罪惡的源。

但皇帝新喪，虞靈犀總要穿一白做做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