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
地攤,不起眼的角落,如果不是李可峰這位六爺主找上來,估計誰都不會想到,這位所謂的【剃頭匠】,正是當年在金陵道上叱咤風云數十載的十三太保老幺!
老幺,就是老十三,全名【李】!
此時,
剃頭匠拿起一個很短的小刷子,擱在【老皂】水里蘸了蘸,泡到發,仔仔細細的抹在了六爺下,臉頰上。
然后拿起一塊巾疊的兩次,疊的方方正正擱在臉盆里,將滾燙的熱水從水壺里倒進臉盆,等巾被熱水燙了個通之后,剃頭匠把疊好的巾展開,將六爺半張臉覆蓋,只著眼睛。
等燙的差不多了,
剃頭匠摘下巾扔進臉盆,最后才拎著他的老式刮胡刀,開始仔仔細細的給六爺刮胡子。
這種刮胡子,也刮臉!
不到十分鐘,
六爺那張臉,就已經被刮的干干凈凈,剃頭匠將溫熱的巾,再次敷在了六爺臉上。
六爺躺在椅子上,呼吸均勻,似乎已經睡著了,非常的樣子。
又過了幾分鐘之后,
六爺拿起巾,了臉,拿起鏡子看著鏡子里煥然一新,卻已經開始出現大量褶皺的老臉,咧笑道:“老幺,這麼多年過去,你的手藝非但沒有毫退步,反倒是愈發湛了!”
說到這里,
六爺看了剃頭匠的右手一眼,瞇著眼問道:“我看你剛才手很穩,只不過,我非常好奇,你拿下拿刀穩不穩?”
剃頭匠佝僂著背,言簡意賅吐出一個字,“穩!”
“很好!”
六爺滿意一笑,指了指他帶過來的手提包,“老規矩,這是安家費,等我電話!”
扔下這句話,六爺起就走。
剃頭匠看都沒看手提包一眼,戴上老花鏡,繼續低頭看報紙,就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這時,
一名三十歲上下的男子,懷里夾著一個公文包走過來癱在椅子上,低聲道了句,“爸,我下班了。”
“嗯,”
剃頭匠頭也沒抬,眼睛依舊盯著報紙,隨口問道:“又加班?這都十點了吧?”
男子面一苦,滿臉蕭瑟說道:“沒辦法,我得多賺點錢,你知道的,我那未來老丈母娘有點瞧不上我!另外,我去談了,還是沒談,說了,彩禮三十萬,一分都不能!”
說到這里,
男子沉默了下,然后才繼續說道:“爸,雖然我知道我不該繼續手跟您要錢了,但我實在被的沒法了,我還是得問一句,您,還有錢嗎?”
剃頭匠放下報紙,摘下老花鏡看了男子一眼。
男子看著剃頭匠那張滄桑的老臉,鼻頭微酸,強歡笑道:“算了,爸,您就當我沒問過!沒關系的,相信我,我能搞定!”
剃頭匠摘下老花鏡,小心翼翼的收好,然后指了指椅子旁邊的手提包,說:“打開看看。”
男子拎起破舊的手提包,打開一看,頓時就傻眼了!
鈔票,里面全是紅艷艷的百元大鈔!
“爸!”
男子騰的一下站起來,把手提包死死摁住,聲道:“您,您哪來這麼多錢?您,您不會干什麼不該干的了吧?”
剃頭匠笑了笑,“不該干的?我當年年輕那會兒,的確干過很多不該干的,不過你可以放心,這錢很干凈!”
說完,
剃頭匠想了想,又補了一句,“還有,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咱家其實有錢的!最起碼,房子鋪子多的!回頭你去老宅床頭柜最底下那層屜里翻扯翻扯,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有17個房產證!嗯,我以前有些房產,拆了,我沒要錢,就要了點房子鋪子,算是給你留了點家底!”
男子目瞪口呆,腦子里只剩下一個想法,【我踏馬活了三十一年才知道自己是個拆二代!?】
“太好了!”
男子激的滿臉漲紅,揮拳說道:“這下我看我那丈母娘還敢不敢瞧不起我!?”
剃頭匠嘆息一聲,道:“瞅你那點出息,你就非得在那顆歪脖子樹上吊死?找個更好的不行嗎?”
男子期期艾艾說道:“我,我跟紅紅是有的……”
剃頭匠撇了撇,“要真跟你有,為什麼明知道你沒錢,還非要聽媽的,非要跟你索要三十萬彩禮?”
“兒啊,記住了,任何人跟你結婚之前的時候開始猶豫,歸結底就一個原因----加錢!”
加錢?
男子突然愣住了,他非常想要反駁,可他卻發現,他的老父親話語雖然說的簡單,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道理,卻一針見,完全無從反駁!
“既然讓你加錢,那這就不是婚姻,而是生意!”
“一個要跟你談生意才肯嫁給你的人,是不可能跟你死心塌地過一輩子的!”
“你是在娶老婆,如果要談生意,找個合伙人不就行了,談什麼?”
剃頭匠意味深長說道:“談錢傷,但,談……就傷錢啊!”
男子突然陷了長久的沉默。
剃頭匠語重心長說道:“當年你媽生你那會兒難產,我在外面【做事】,等我回來,你媽生下你都沒能看我一眼就走了!”
“你媽走的早,我也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但,兒子,我要告訴你,這麼多年,在我心里,你其實一直都很優秀,而且,你一直都很努力!”
“我以前不把房子的事告訴你,是怕你就知道吃老本!”
“你要明白,是金子……發不發的我不知道,但,是金子總會花的!”
剃頭匠微笑著說道:“現在,你長大了,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了,房子我都給你了,我老了,接下來要如何生活,要娶什麼樣的老婆,你自己說了算!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更加不會讓你母親失的,對嗎?”
男子心中五味雜陳,過慣了苦日子,突然一夜暴富,心可想而知,“爸,你今天怎麼突然想起來跟我說這些了?”
“沒什麼!”
剃頭匠看了一眼漸行漸遠的六爺,角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低聲呢喃道:“我老了,就是,突然有點想你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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