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誕子（百耳）

休息了兩天，百耳在弄清亞懷崽時間為四個滿月之後，不顧其他人阻攔，便又帶著之前的幾個人出發了。而就在他在藍月森林裡到尋找無果的時候，卻不知因為自己在貝母島上一時的顧慮以及冷眼旁觀，生生錯失了與圖相見的機會。

在懷崽兩個滿月之後，百耳的肚子便漸漸明顯起來，過了第三個滿月，便似吹氣般迅速脹大，讓跟他一起的小古以及幾個人都擔心不已。大概由無到有是一個漸進的過程，他除了偶爾會想吃一些這個世界找都找不到的東西外，心理上倒也沒有太過於不能適應，只是偶爾午夜夢迴，一眼看到凸起的大肚子，朦朧中心終究還是會有片刻的複雜怪異，但等清醒之後，這種覺便被拋到了腦後。不過是生幾個崽子而已，他連死都不怕，還怕這個？

第一次胎的時候，他著實被嚇了好大一跳，當時呆站在原地，都不敢，有種從後脊骨升起的骨悚然覺，猙獰的表把其他人都嚇住了。等後來逐漸習慣，不時到蹬在肚皮上的小手小腳，他終於對脈相連這個詞有了更深刻更真實的悟。對於肚子裡的三個小崽子，從他本心來說，有了期待，而不再像之前那樣，只是當一件必須去做的事來完。

上一世他妻子弱，兩人又聚離多，以致心抑鬱，在生產時一兩命。之後他便不再親近，對於嗣子一事也不強求，所以直到戰死殉城，都不曾留下一兒半。如今有機會擁有一個……不，是三個傳承著自己脈的孩子，只要過了心中生孩子的那道坎，再來看其實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數著日子，在最後一個月的時候，百耳一行人回了部落。那時，已是雨季的最後一個月，過完，便要進雪季了。這一回，他們不僅帶回了幾個窮困部落的人，還找到了可以代替稻麥等主糧的紅粟，以及許多以前不曾吃過的東西。

回到部落時，發現盆地口的河道建起了兩座極高的石碉樓。薩竟也是個雷厲風行的子，上次才提到這事，沒想到一轉眼就弄好了。在碉樓上放硝的人老遠就看到了他們，當即就用人間獨特的傳訊方式通知了部落裡面，很快就見人撐著筏子出來迎接了。

薩想不到百耳出去一趟，又帶回這許多人，頗有些措手不及的覺。部落裡的石屋完全安排不下，所以只能臨時搭起帳篷，然後趕在雪季到來之前把石屋建起。好在現在人手夠多，工也比剛到盆地時充足，修建速度與以前自然不可同日而語。不過人多了，雪季要備的食自然也更多，但因為有亞的加，加上之前一直斷斷續續儲備的食，人們倒是覺得比過去輕鬆了許多。

以往的時候，亞不能林，就算偶爾採挖一些黑薯野菜什麼的，也只是在部落附近，數量自然不多。而人出去既要狩獵，又要順便挖一些黑薯回去，就那麼一個滿月的時間，要準備全部落人吃一整個雪季的食，著實太過匆促。所以每每一到雪季，不僅會有部分人因為分不到食而死，便是需要守衛部落的人們也常常吃不到一頓飽食。而現如今，不用再像雨季最開始那一兩個月總是挖一些苗回來栽種，只需要直接挖取了的黑薯，苦紫麻，還有一些新發現的果實，亞們每日帶回的食數量毫不遜於人。

原本按圖最開始的想法是，專門修砌一個儲藏食的倉庫，但是後來因為採石建屋，在山壁上開出了一個極深的，裡面涼乾燥，如今便當了儲藏的所，外面由人看守著。加上百耳他們上次去海邊時，帶回了足夠的鹽，所以每天打回來的獵除了留下吃的以外，全部都用鹽醃了，吹乾後放進中。值得一提的是，在百耳外出的那段時間，阿織用果綿捻出了紗線，並織出了第一塊綿布，而陶陶則用天燒陶的辦法，燒出了好幾批陶，其中的大甕被亞們拿來醃製了不野菜。當然，對於一個已經有三百多人的部落來說，這點醃菜本不算什麼，但聊勝於無。

百耳這時已到了臨產的階段，自然被所有人著在屋中安心養胎待產，任何事都不讓他做。而跟他一起出去的幾個人，加上又長高了不的小古都投了儲備冬食的準備當中。忙碌中，沒有人再問起圖的事，似乎整個部落只有百耳和古父子倆還堅信他還活著。

百耳閒著無事，便找了漠的阿帕，還有幾個老亞，很虛心地向他們求教與生崽有關的事。原主雖然曾經懷過孕，但在長之前便流了，加上跟原部落的人沒什麼來往，所以他到現在都不知道亞是怎麼生的孩子，生下的孩子又是什麼樣的，在生產前，又需要做些什麼準備，生下後餵他們吃什麼，等等。

這些日，他也注意過的變化，認為絕沒有在生產之後下的可能，所以在孩子食這方面，如果不提前準備好，等雪季到來怕是要糟糕。

從幾個有經驗的老亞口中，他得知生孩子從後而出，當然，這答案並不算太出乎他的意料，畢竟除了後，他實在是找不到還有其他地方可以把孩子出來的。至於生出來的，如果是雄的話，會是小的樣子，過了三個滿月就能化形的是人，不能化形的就是，如果是雌的話，就直接是人形，應該是上一世嬰孩的樣子。最終會被驅逐山林。

聽到這裡，百耳的眉不自覺皺了起來，原主記憶中也有這種說法，只是被他忘了。在已經習慣了人時而人形時而形的況下，生下一個崽也不是那麼難以接，但是如果崽不能化形便要被驅逐出去，這卻是他無法忍的。畢竟懷胎四滿月，就相當於上一世的九個多月，就算最開始沒有覺，在經過這樣長的時間之後，早有了，如何捨得？

「不能化形的可多？」他問。

「有一半左右。」贊贊說，眼神有些憂傷。他一生未孕，哪怕是都沒生出過，否則就算不能化形，他也捨不得趕出去。

「為什麼一定要驅逐出去？」百耳不解。哪怕是，也是由人和亞孕育出來的，算得上是同一族類，怎麼忍心？

「這是老輩傳下來的規矩，說是如果把留在部落，部落會遭遇厄運。」漠的阿帕回答。

「原來的黑河部落並沒有，讓部落覆滅的又該算在誰上？」百耳心口突然堵得慌，語氣不由有些不愉。想想生下三個滿月，在上一世也才六七個月大，連路都不會走，這樣的小被驅叢林，還能活下來嗎？

幾個老亞都沒能回答這個問題。百耳也沒想過讓他們回答，冷靜了下，便轉開了話題。

小和亞剛生下來，大都是喂果以及甜果水，雪季就喂不加鹽的黑薯湯，等過一個滿月後，就能喂湯了。三個滿月，無論是小人還是亞，都能吃小塊的。

聽到果兩字，百耳想到圖，心中不由一痛，過了好一會兒才斂住紊的心神，繼續請教。沒有當過父親，哪怕是上一世，對於養孩子他都是一無所知的，所以對於幾個老亞的話聽得極為認真，對於不明白的地方還會多問幾次，務求弄清楚。

相較之下，小比較耐摔打，生下來幾天就能跌跌撞撞地到跑了。小亞卻要抱到三個滿月，才能扶著東西慢慢學會走路。小不怕冷，但是小亞怕，這也是小亞不容易養大的原因。但凡雪季前後出生，就更難養了。

把該弄明白的東西都弄明白之後，百耳便去找了老拓，請他給自己做一張四面有欄桿的小床，等雪季時可安在有火坑的那間房裡。然後又找到阿織，讓他多織幾塊棉布，然後用果綿做出幾床小被褥。因為不確定是小還是亞，所以留了些布，沒做服，到時直接拿來包裹崽。

盆地裡果綿很多，上一季的都還沒用完，這一季的又出來了，所以不虞不夠用。因為是百耳要的，所以薩又讓十三個亞從各組中分別出兩個手巧的，幫著阿織不餘力地捻紗織布。在雪季來臨之前，竟不止做夠了百耳要的綿布和床褥，還有多餘的給部分亞做一件服。至於沒分到的，自然等雪季來時，有的是時間給他們去做。反正果綿早已收集了起來，不怕沒用的。

當一切都準備得差不多的時候，第一場雪還沒下，百耳生產了。那一天，除了去打獵和值守放哨的人外，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聚積在石院外，張地等待久違的新生命誕生。葛巫坐在一樓的火坑邊，閉著眼，面無表的臉上有著難以察覺的張；小古蹲在旁邊，一會兒站起，一會兒又蹲下，比正在生產的百耳還要著急不安；薩雙手環靠在窗邊，想起好友，垂著的眼中有著濃濃的悲涼以及一莫名的堅定；允諾角漠等人坐在另一間屋，這麼多人，竟是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連最活潑的穆都老老實實地趴在他阿父腳邊。

二樓，百耳頭上淌著汗，閉著眼，在漠的阿帕以及兩個生產過的亞幫助下，冷靜地按著他們說的辦法用勁，哪怕後傳來撕裂般的疼痛，他除了臉微白外，也不曾哼上一聲浪費力氣。

不急，不慌，不哭，不，他就像是在解決一個比較難的問題那樣認真而專注，讓在場的亞心中都升起古怪的覺，只覺得無論是自己還是曾經見過的其他亞，生崽子都沒這樣安靜的，甚至莫名有種自己不該在這裡打擾他的想法。

事實證明，百耳採取的態度是很正確的，生產順利，他用了起碼於其他亞一半的時間，產下了三個崽子。其中兩隻白的小崽，一隻的小亞。

「誰給他們？」在對三個崽子的數目驚訝過後，漠的阿帕看著托在手裡正哇哇大哭上帶著黏的小亞，有些為難。

按一般的慣例，都是崽的阿父為他們清理上的黏，如今圖已不在，那麼要由誰來替他做這件事？

「熱水燒了嗎？」百耳過一口氣，仍閉著眼，問。

「早就準備好的。」另一個亞忙答，看著百耳的眼中滿是崇拜，不是為了他勝過人的強大武力，而是為了他比其他亞更強的生育能力。

「用熱水給他們清洗，然後再用棉布和被褥包好。」百耳緩緩道，哪怕是在這個時候，他仍然給人從容不迫的覺。但是卻沒有人知道，他此時心中的失落和難過。他早就知道，剛生下的崽是由它們的阿父用舌頭為它們清洗全作為迎接降生的儀式，而他三個孩子的阿父卻錯失了這最重要的一刻，他便是再堅強，心卻不是鐵石做的，又怎能不悲傷。

聽到他的話，一個亞忙跑下去，端了盆調適好的溫水上來，同時也帶給了正在張等候的人有兩個崽，一個小亞降臨的好消息。一時間，石院外都沸騰了，連一直沉的葛巫臉上都罕見地出了笑意。

百耳躺在皮毯上，看著三個亞清洗自己的孩子，耳中聽到外面的喧鬧歡呼聲，眼神有片刻怔忡，角卻不自覺浮起抹淺淡溫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