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李天語爲吃飯絞盡腦的時候,陸淵也正爲同樣的事發愁。不過更準確地說,是蘇秉老先生正在爲飯桌前的三位不速之客發愁。
地點當然是在蘇秉老先生六七天前下榻賓館的餐廳包廂中。
事還要從半個小時前說起。
當陸淵喬裝的蘇老先生再次跛著一隻腳進賓館的時候,前臺的保安和接待員好像塞了一個鹹鴨蛋一樣,不約而同地同時盯著他,讓老先生不自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上鮮的服,看看有什麼不妥。
大概過了二三十秒,大堂經理馬上從櫃檯前轉了出來,一臉笑地道:“老先生回來了,有什麼需求儘管吩咐好了。”
陸淵用帶著濃厚口音的普通話道:“給我開個包間,我約了人過來吃飯,等下有人過來找我,直接帶到包廂中來。”
走了兩步,又笑了一笑,道:“筵席準備最貴的就是了,最好上快一點兒,我老人家在醫院待了四五天,都快給人幹了。”
等大堂經理將他帶到VIP包廂,飯菜就流水般的送了上來。蘇老先生徑直拿起筷子大吃大喝起來,本不等他說的所謂客人。
二十多分鐘後,三位氣度凝重的中年人走到包廂門口,輕輕敲了一下大開的房門,彬彬有禮地道:“蘇老先生,能不能讓我們進來說幾句話,不耽誤老先生多時間。”
陸淵夾著一大著獐子,送中,口齒不清地道:“要是能報銷醫藥費,可以進來,否則免談。”
前面一位帶著眼鏡的中年人笑著道:“老先生真會說笑!”
後面的一位年紀最輕的魁梧男子舉手對他敬了一個軍禮,軀筆地站在了一邊,還順手將房門給關了起來。
陸淵出枯瘦的指頭,敲了一下桌子,道:“我腳有點兒不方便,就不起招呼諸位了。幾位請自己筷子啊。”
帶眼鏡的中年人坐了下來,拿起桌上的茅臺,在他們三人的酒杯中滿滿斟上一杯,然後一飲而盡。隨後把玩了一下手中的酒杯,嘆地道:“要是沒有老先生當時出手制服那羣恐怖份子,恐怕我們這些吃公門飯的,連喝酒的機會都沒有啊!”
陸淵放下了筷子,用蒼老的聲音道:“這個也沒有什麼好謝的,儘管我年紀一大把了,但也沒有做好見閻王的準備。我當然也不會長脖子讓他們給砍翻在地,不過他們還不是專業的恐怖分子,最多算是一羣人渣而已。要是真要上專業的,我也不能在這裡坐著喝酒吃飯了。”
擡起有些發紅的老眼睛,朝三人打量了幾下,笑著道:“幾位應該自我介紹一下吧,要是不方便說,說個名字總可以。”
戴眼鏡的中年人道:“我姓雷,雷嶽,是國家安全局的副局長。他們兩位都是我的手下,是專門負責這起恐怖事件的特別行組組長,胖的那個石磊,瘦點兒的張楷。我們還以爲老先生會一走了之,都不抱多希了,想不到老先生又回來了。”
陸淵乾笑兩聲,道:“其實我也想一走了之,不過出了一點特殊的事,所以不得不留下來。不然,當賊的和當的混在一起,當賊的永遠是吃虧的那個……我想三位不會是專程過來謝我的吧?”
雷嶽心頭猛然跳了一下,想不到居然會這麼輕鬆容易便得到老人家的正面答覆。那剩下的事,就好辦多了。
看來,他的老首長力排衆議,對老先生給出正面肯定的評價,釋放出的信號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在他看到第二個翡翠西瓜上留下的字條時,通過和蘇秉老先生在酒店的幾張簽字筆跡對比,他基本已經可以斷定送回國寶的,和阻止了恐怖襲擊的老先生是同一個人。
尤其在故宮留下的錄像和地鐵站的錄像彼此對比,無論在高重還是走路方式上,相似度高達百分之七八十,更說明了蘇老先生隨時隨地都可能搖一變,喬裝打扮另外一個人。
雷嶽一下子從座椅上站起來,誠心誠意地道:“老先生是承認了國寶是你送回來的?”
陸淵拿著筷子,慢條斯理地夾起一個蘿蔔花,放在了雷嶽面前的碟子上,道:“吃菜吃菜!”
雷嶽毫不猶豫地將這朵裝飾的蘿蔔花咔嚓幾下就嚼進了肚子,然後又灌下了一口酒,笑著道:“老先生的借花獻佛好像是用錯了地方,我可不算是什麼大菩薩。”
陸淵苦著臉道:“我還指你替我付賬呢!要是你不是大菩薩,難道要我請客不?”
雷嶽早已經看過關於這位大神的心理分析報告,對他的格依稀有一些瞭解,聞言笑著道:
“能請老先生一頓,可真是我的榮幸。不要說一頓,就是天天去我家吃飯,我都是拍手歡迎,就怕老先生不上門啊。”
陸淵搖頭道:“吃人短,拿人手。我可不敢吃公門飯,這個便宜就免了。你們兩位哼哈二將也自己吃東西,我這不是擺的什麼鴻門宴,最多是霸王餐,敲詐你們領導一頓而已。難道你們不敢下筷子,是怕領導扣獎金?”
特別行隊的張大隊長和石指導員一聽,只好悶頭夾菜,一通大吃。
不到十分鐘,三人就放下了筷子。
陸淵讓服務員收拾桌子,送上茶水,這才緩緩道:“我今天晚上要趕飛機離開,大概要去一兩個月。不過等我回來的時候,我想見一下領導人,請你們替我安排一下。”
雷嶽滿口答應下來,無論蘇老先生做出的哪一樁事,都足以讓他有資格開這個口,他們也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陸淵從口袋中取出一張照片,放在桌子上,對雷大局長道:“我希國家替我照顧一下這兩個孩子,他們現在已經惹上**煩了,自己卻還不知道。所以我希你能幫我一個忙,替我幫他們解決這個**煩。”
雷嶽一看,卻是一張有些陳舊的老照片,上面是一男一兩個七八歲的小孩子,孩子的右臉更遮著一大片烏黑的頭髮。
“什麼樣的麻煩?”雷嶽有些奇怪地問道。
陸淵長長嘆了一口氣,道:“你聽說過懷璧其罪這句話嗎?”
雷嶽有些明白過來,點頭道:“老先生能不能說明白一點兒,究竟是什麼人想對付這兩個孩子?他們現在多大年紀了?”
陸淵悠悠道:“他們現在很年輕,尤其孩子很出名,昨天晚上還上了電視。或者這麼說,他們兩人也是我侄孫和侄孫,但我和他們爺爺三十多年前就鬧翻了,分道揚鑣,老死不相見,所以他們本不知道有我這個人。”
心頭卻是有些好笑,鬧了半天,結果自己變了自己的孫子。只不過爲了合合理地抱上國家這條金象,也是值得了。
雙眼出緬懷往事的神,“蘇老爺子”徐徐道:“我和他們爺爺是同手足的師兄弟,我們的老師是考古專……說好聽一點兒,就是《奪寶奇兵》中瓊斯那樣的人,不好聽的說法,那就是盜墓賊。其實,我們這個門派,祖祖輩輩都是吃這行飯的。”
對面的三位大老爺面上沒有多反應,就那麼靜靜地聽他“瞎掰”。
至於相信不相信,也不在他的考慮之中。
“在我們師父那一代,已經積累了鉅額財富,吃喝幾十代人都不用發愁了。爲了不讓這門旁門左道的技藝在自己手上失傳,我師父就改行當起了考古專家,還在南亞開了一家古董店,更將我們兩個送到了西方讀書。”
“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中,我師父得到了一篇殘缺不全的記載,居然異想天開的認爲那篇記載中說的事,是關於和氏璧的。於是開始千方百計地回國暗中尋找這個東西的下落,但是由於時代的關係,進展很不順利。”
“後來我師父臨終的時候,就將這篇記載給了我師兄。我師兄和我都是認爲是無稽之談,也就將這張紙給燒了,專心在歐洲做生意。但到了八幾年的時候,我師兄居然找到了另外一條線索,就開始回國來尋找這個傳說中的寶。”
“當時我和他就鬧翻了,大吵了一場……我師兄當天就從歐洲消失了,走的時候賭咒發誓說找不到傳國玉璽,就沒臉見師父。我也賭氣說要是他能找得到這傳說中的東西,我就能將國外的國寶給回去。”
“一晃三十年,我們再也沒有見過面。直到今年的時候,他的兩個徒弟回歐洲,繼承了他名下的財產,我才知道他去年葬在大火中。但最奇怪的是,他居然讓他的兩個徒弟取走了他原來制定的一個挖寶的計劃書,所以我才知道他可能找到那子虛烏有的玩意兒了。”
說到這裡,“蘇老先生”一下子激起來,揮舞著乾瘦的胳膊,大聲道:“這個老不死的,以爲一件古董,一個玉璽就能改變什麼?卻本不知道,這些死說白了一錢不值,工業技,科技力量纔是強國之本,定國之策!就算東西出世了,能增加國家力量嗎?”
好像意識到自家的失態,猛然停下口來,深深吸了兩口大氣,用平靜的語氣道:
“這玩意兒只能給那兩個孩子帶來殺之禍,懷璧其罪的“壁”,就是指的這破爛!可笑的是那兩個孩子,還居然認爲有了名氣影響力和足夠多的金錢,就可以完老不死的心願了!”
說到這裡,陸淵盯著對面的雷嶽,一字一頓地道:“就算要挖,我也請你們以國家的名義進行。這東西無論存在不存在,都不應該再禍害其他人了!老不死的就是捐獻了一個無足輕重的金像,結果被人給滅了口。要是這東西的消息傳出去,兩個孩子死一百次都不夠。”
說道這兒,陸淵一下子站起來,了一下手腕上的指針,淡淡道:“這件事就拜託三位了,我還要趕飛機,就先行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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