勢愈演愈烈，房間里卻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突然變得安靜起來。

理智，被夢中極致的荒誕和放縱在了不到底的深海之中，失去支配權的羅慕路斯本無暇顧及司究竟怎麼了。

他只當是毒發揮了作用，終于老實了下來。

此刻的他如同一頭只知掠奪野，滿腦子都想著要把夢中的事變現實。

這一刻即將來臨。

羅慕路斯準備好了一切，可就在這時，他突然想起他該看著的臉。

不論臉上出現什麼表，或痛苦抗拒，或震驚悲痛，他都該把這一刻記在心上。

這是他們真正為伴的重要時刻。

可就這一眼，讓他從旖旎中徹底清醒了過來。

只見司早已發青，歪著腦袋癱在枕邊一不，卷翹的睫上掛著淚珠，細脖頸上兩個黑的正在往外滲。

淺床單和枕頭上，浸蔓延的跡分外刺眼。

羅慕路斯瞳孔，他忘記給止了嗎？

他瞬間慌了神，趕忙去察看司狀況。

他將放平在床上，翻坐在床沿，他著的臉頰，雙手因為極度恐懼不停發抖，嗓子里冒出一鐵銹味，分不清是他自己的還是的。

心跳聲沒了，呼吸……也停了。

司還有余溫，卻也因著不知什麼時候停止的生命活慢慢變冷。

這樣子像極了失去心臟那天，同樣染的床單，同樣灰敗慘白的臉……

羅慕路斯短促地吸了口氣，赤的后背上出了一層細的冷汗，他過了好久才又聽到自己的聲音。

“司……司——”

反復的呼喊并沒有喚醒司，羅慕路斯一下子了陣腳，他搖晃著的肩膀，將他抱在懷里，催治愈，為修復上的傷口。

像一只早已死去多時的鳥，無力低垂的腦袋隨著他作的慣左右搖擺，流的傷口慢慢在愈合，可卻沒有半點要醒來的樣子。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這樣？！

羅慕路斯大腦一片空白，蝕骨的冰冷侵襲到了靈魂深。

再之后，一層層疊的魔法陣照亮了仄幽暗的房間，那是遠比治愈高階無數倍的神。

圈將司包裹，隨之而來的還有羅慕路斯繃直了聲線的悲鳴。

“司，對不起，對不起，你別嚇我！”

“我不你了，我不你了！你醒過來，司你聽到了嗎？”

疊覆蓋的圈讓羅慕路斯徹底看清了司的模樣，因為激烈的掙扎抵抗，雙手的指甲不知什麼時候斷裂了兩，斷裂的甲片刺進了里，兩只手上全是斑駁的跡。

口傳來悉的窒疼，羅慕路斯臉煞白，就這麼不愿意嗎？

就這麼厭惡他嗎？

悲傷和恐懼鋪天蓋地碾了過來，他咬了牙關，后槽牙因此泛起麻意。

“醒過來，司，醒過來我放你走！”

許久之后，羅慕路斯艱難地吐出聲，他知道能聽到，自由，那麼聰明，一定不甘心就這樣死去。

這話說出沒多久，司果然恢復了呼吸，溫也漸漸回升，只是那心臟的位置依舊沉寂。

羅慕路斯將抱在懷里，埋頭在凌的發間，脊背佝僂下沉，他匿著雙眼，沒人知道這一刻他究竟在想什麼。

……

羅慕路斯被迫催了神，司的狀況因此很快就穩定了下來，不多時，被關在暗獄中的巫醫被一隊族押送到了古堡里。

羅慕路斯帶著司同時出發趕往古堡，出發之前，他去了趟院子。

幾只斑鳩鳥仍舊聚堆瑟瑟躲在樹干下，可憐兮兮的好像昭示著他們都是被拋棄的那個。

羅慕路斯走過去將它們放回了窩里，說話嗓音喑啞，也不知話是說給斑鳩聽的，還是說給他自己。

他說：“沒關系，一切都會好起來。”

看到這一幕，923啐了聲，【離離原上譜！這黑心肝的玩意竟然會做好事，太能裝了！司你信不信，他剛才說放你走的話一定是假的，他這會肯定在盤算囚你的事，他媽的！他真是比那群野無禮的臭鳥還要討厭！】

聞言，司沒說話，這應該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的事。

至于923話里的那群臭鳥……

司希它們能在這件事之后明白這世上不是什麼人都能隨便去招惹的。

拔它們的并非是沒有原因的，一開始去院子里也并非是沖著它們去的，只是不想看到那滿屋子魔法陣，想去外面吹吹風。

可一出門，風沒來得及吹到就遭到了這群小斑鳩的攻擊。

它們圍著的腦袋打起轉，用爪子抓的頭發，用尖啄的耳朵，嘰嘰喳喳，仿佛在說‘別冷著張臭臉，有沒有果子投喂，別想耍賴，欠我們家的賬還沒還完！’

幾只鳥撲騰著翅膀雄赳赳氣昂昂，不用猜也知道是斑鳩先生教的。

司并沒有生氣，但也沒打算就這樣放過它們。

對這樣沒見過世面的‘熊孩子’，狠打一頓就長記了。

渣滓敗類的出現不是沒有原因的，不給它們一次痛骨髓的教訓，遲早害人害己。

……

因著羅慕路斯的治愈神，司并沒有昏睡多久，第二天天還不亮時就醒了過來。

此時，古堡籠罩在未散的夜幕中，偌大的房間里一片昏暗，羅慕路斯正站在不遠的寬大木桌邊擺弄煉金的。

他掌心忽明忽暗，時而有沸騰的聲音從蒸餾瓶里傳出來，想來應該是在煉制某種藥。

他神嚴肅，作練卻依舊能看出他的張小心，聽到后傳來窸窸窣窣的響，他立刻回過了頭。

四目相對，二人都沒說話。

羅慕路斯滿是的眸子里氤氳著無地自容的愧疚和慌，摒棄自尊的懇求和說不完的歉意涌上嚨，卻在看到司冷淡抗拒的眼神后，再也無法說出口。

最后是司先開口打破了平靜。

捂著口，掌心下一片幽寂，“還是走到這一步了，我活不久了吧。”

“卡費盡千辛萬苦為我凝結的心臟被你再一次剜了出來，我是怎麼活過來的，為什麼還活著，你把你自己的心臟強塞進我膛的時候本沒考慮過這些吧。”

羅慕路斯垂下眼簾，這話和巫醫剛才說的相差無幾。

他真的沒想到，他再一次殺死了。

找到時，有心跳、有呼吸，雖然微不可察，卻真實存在，他并不覺得奇怪，人沒了心臟怎麼活？

他以為和他一樣，使用了冰晶石或者別的東西代替了心臟，他沒想過那是一顆屬于的心臟，一顆用明之力凝結再生的心臟。

他太自負了，仗著自己無所不知就肆意妄為。

有了他的心臟，本也可以就這樣相安無事的活下去，可他卻往里注了大劑量的毒，麻痹了意識的同時，也摧毀了最后的生機，他沒想到會這樣脆弱。

一而再，再而三，前前后后一共三次。

他又要失去了嗎？

沉重絕的痛苦將羅慕路斯打得七零八落，他啞口無言，連道歉的勇氣都沒有。

他放下手上的蒸餾瓶，走到后面的柜子邊，拿出兩盞河燈，一語不發把河燈放在了司床邊。

那正是他們昨晚放走的那兩盞，本該去往明神邊，最后卻出現在了他面前，向黑暗許了愿。

司眼神平淡，并不意外，卻還是隨口問了句，“河燈為什麼會在你這？”

羅慕路斯嗓音刺耳難聽，“你已經知道了不是嗎？我的份。”

他早該想到的，巫醫向他索要了的尸，并沒有將煉化或者制傀儡，而是救活了，用明再生之力，給了一完整的軀。

他總想不明白司為什麼那麼信任依賴巫醫，僅僅是相了一個月，就什麼都聽巫醫的。

原來答案一早就擺在了那。

他們都沐浴著明。

來接回家的人出現了，要離開他了，回到屬于的地方。

羅慕路斯極力控制著呼吸的頻率，用力繃著背，這樣才不至于被現狀垮。

他沒說話，并非是不想說，而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他似乎早已經沒有資格再留下。

又是司開口打破了平靜。

靜靜看著羅慕路斯，自始至終眼里都沒出現過類似濃烈怨恨的過激緒。

說：“你究竟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是不是只要我的靈魂還在這片大陸上你就永遠也不會放過我？”

羅慕路斯結滾了滾，里面一片糲腥，“我會放你走……但在這之前，我想把欠你的都還給你。”

司笑了聲，“還給我？還給我什麼？我早已死去的母親，還是我的心臟？”

“你憑什麼認為我還會要你的東西？你又有什麼資格替我做決定？”

他所謂的‘還給’不過是緩兵之計，等好了起來，他就會變卦把囚起來，他這種只知道掠奪的怪，從來不會設地為別人考慮。

他做一切的出發點都是為了他自己。

羅慕路斯沒說話，他知道不愿意要，那顆心臟沾上了艾萊娜的，已經臟了。

可他不能眼睜睜看著死。

這也許是最后唯一能救的方法。

過了許久，羅慕路斯緩緩蹲下和司平視，他不敢坐在床上，生怕激的流出厭惡的眼神。

他放緩了聲音說：“司，你相信我，我不會讓你死的，我會救你，你不會有事的……”

司扯了下角，似笑非笑，“是嘛，哦，也對，您是偉大的黑暗神，總有些我們這些螻蟻無法企及的神通。”

“可您似乎忘記了，您傳聞中的新娘——艾萊娜公主，也是個人類，當初您為了親手將我殺死，您這麼在意，舍得被剜去心臟走上死路嗎？”

司一口一個‘您’，毫不留的劃開了二人之間的距離。

曾經，羅慕路斯抱有過幻想，上了一直以來害怕厭惡的族，有朝一日知道了他黑暗神的份，大概同樣也會上他。

可沒有。

……

對于艾萊娜，羅慕路斯用他的行向司證明了他舍不舍得。

久違的踏進了古堡，艾萊娜并沒有早前認為的榮耀加人敬仰，被恐懼包圍著，腳上的鎖鐐刮裂了，灑了一路，死亡的云始終籠罩在頭頂。

萊希爾還是覆滅了，毀在了伊澤和神手中。

艾萊娜不明白，明明一切都和前世不一樣了，為什麼還會落得同樣的下場。

不甘心，可也早有心無力，有預今天就是的死期。

他們讓活著為的就是里屬于司的那顆心臟。

多可笑，籌謀了那麼多，自以為萬無一失，最后卻死在了司手上。

一個從沒放在眼里的對手，從一開始就為設計好了死局。

艾萊娜不知道這次之后還有沒有重來的機會，如果再重來一次，一定會在第一時間殺了伊澤，至于的神……

大概也會想辦法殺了他，哪怕功的幾率十分渺茫。

是什麼東西，是背叛，是利用……

對來說永遠也不可能是救贖。

羅慕路斯原以為艾萊娜是司最后的希，他親手剖開了艾萊娜的膛，刀刺進去的那一刻，他籌謀千年吞噬明的計劃徹底毀于一旦。

他想了許多，他并不后悔。

沒有什麼比讓司留在他邊更重要。

只要有，哪怕將來會一直被痼疾折磨，永遠寄黑暗，他也不會覺得痛苦孤單。

可羅慕路斯的希再一次破滅了，艾萊娜腔里的那顆心臟早已萎枯黑，似乎早想到了今天，選擇了同歸于盡。

又或者這又是司的計劃，不會讓搶走了心臟的人活在這世上。

司從來不是個善良沒有鋒芒的人，哪怕是死，也要拖著傷害了的人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