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親秦業……

你父親……

耳邊一片寂靜，秦驚秋腦海里只剩下這幾個字。

眼前這年是將軍府的人，不是他的表親，不是來幫他的……

‘像你們這樣的罪人有什麼資格活著？’

‘老罪人生一窩小罪人，拿著北安的軍餉，臨了該拼命時卻跑了，你們對得起誰……’

‘要我說你們干脆死了算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們吃著住著皇上的，卻不肯為皇上拼命，有什麼臉面活著！’

‘滾出去李家坳！滾出去！’

謾罵侮辱在秦驚秋耳畔回旋，他垂著眼，本就恐慌的心像是被潑了盆冷水，澆滅了希，渾都著冰冷。

張絕之下，秦驚秋單薄的抖起來，司發覺異樣，輕了下他的肩膀。

“秦驚秋？你怎麼了？”

卻不想秦驚秋如同驚弓之鳥一般跳了起來。

“小將軍！”

秦驚秋撲通跪在了司面前，旁邊秦越冬在聽到剛才的話后，一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在一旁著，氣也不敢，見秦驚秋跪下，也連忙學著他笨拙地跪在司面前。

“小將軍。”

司大驚，忙上前扶住二人，“你們這是做什麼？我并非什麼小將軍，你們不必行此大禮！”

秦驚秋二人卻不肯起，“我們是罪人。”

他們的父親在長巍坡一役中臨陣逃，延誤了戰機，致使萬千將士無辜喪命。

事后一切罪責都落在了司將軍上，朝廷如何理此事他無從得知，卻也知道那必定是極嚴厲的懲罰。

是他那貪生怕死的父親給司家添了麻煩。

所以眼前這小年是來替司將軍興師問罪的吧。

除了這種可能，秦驚秋想不出第二個司來這的理由。

“什麼罪人！你們快起來，地上涼，凍壞了可怎麼辦？快起來！”

司一左一右攙扶著兄弟二人，他們卻倔強不肯起。

秦驚秋跪在地上，臉蒼白，看著司眼尾泛紅，“我父親……是罪人。”

事到如今，秦驚秋突然間松了口氣。

自他父親逃竄決之后，他一直夾著尾四遭辱罵，苦不堪言。

若這小年真是來算賬的，那對他來說也是種解。

只希他能允許他一人承擔他的怒火，放過秦越冬。

“小將軍，您若罰就罰我一個人吧，我愿承擔全部罪責，只求您能開恩放過我弟弟。”

“哥！你說什麼！？”

一聽這話，秦越冬也急了，趕忙拉住秦驚秋的手臂，卻被秦驚秋喝住。

“秦驚秋愿以死謝罪，求您全。”

說罷，秦驚秋便要磕頭，司呼吸一窒，又是無奈又是好笑，連忙將人扶住，嘆了口氣。

這小孩子的世界倒真是簡單，旁人隨便說兩句便信以為真了，只是這思維發散能力……未免也太強了。

扶住二人肩膀，強著他們抬頭，司打趣問道：“罰什麼？我一不是欽差，二不是府衙管事，我就一和你們差不多大的孩，你們若真有罪也不到我管，還有我怎麼不知道秦副將什麼時候了罪人了？”

秦驚秋目輕，似是在分辨話里的真實度，張著一言不發。

“你們到底為什麼嚇這樣？”司挑了下眉，“莫非是我剛才的做派讓你們誤會了？”

說罷，笑得更加和善，趁秦越冬不注意，一把將目瞪口呆的他抱了起來，了把他圓鼓鼓的臉頰，“莫怕莫怕，我來這是因為聽到了些風聲，想找你們確定一些事。”

之后看向秦驚秋，向他出手，“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會說秦副將是罪人，但在我心中，他驍勇善戰，臨危之際以一人之軀死守城門，為后來的將士贏得了反敗為勝的時間，是一等一的大英雄！”

狹小的房間里，司的聲音格外高昂洪亮，眼中有，崇敬是真的，尊重也是真的。

口中每一字都清晰的落在了秦驚秋耳中，就好像他們的父親真是那樣的英雄人。

秦驚秋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他屏住呼吸，眼睛泛酸，心中曾經被強下去的火苗又重新燃了起來。

秦驚秋不記得上次見父親是什麼時候，鄉里都傳他是鎮國將軍邊的猛將，智勇雙全。

連他娘也這般說，他很驕傲，也很自豪。

他一直盼著父親回來，卻不想最后等來了署了朝廷印簽的信件。

與之一同傳來的還有父親被死的消息。

他和娘是不相信的，他們去了縣衙想要查證，卻被打了出來，他們鬧了許多次，最后縣衙給出的結果卻和鄉長所言無二。

他娘的病便是在此后變得嚴重的，卻也并非沒得治，是鄉長他們咄咄人，四造謠散播，才被選擇‘以死謝罪’。

關于這件事，他也是不信的，他娘并非是會自戕之人，還有他和越冬，如何會去死？

秦驚秋眼含痛，恨意得他眼眸泛紅，司將他扶了起來，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似安、又似鼓勵。

“我這次來，是想詢問秦副將恤金一事。”

直腰背，環顧四周，氣勢凜然，“如今看來，倒也沒有問的必要了，有人貪墨軍餉、罔顧紀法，此事已然確定。”

“朝廷對每一位為國捐軀的兵將都撥發了恤金，這筆錢想來是被些蛀蟲吞掉了！”

“你放心，此事我會上報給將軍，秦副將是頂天立地的英雄，死后英名容不得任何人污蔑！”

司眼神凌厲，比剛才威嚇山哥他們時多了幾分狠戾，可落在秦驚秋眼里卻十分有力量，他的心臟驀然一撞，淚水接著有決堤的趨勢。

憤怒、惶恐、悲傷，委屈……復雜的緒剎那間擰了一力量。

他要報仇，他一定要為他爹娘報仇！

他要鄉里那群貪付出代價！

“求小將軍為我爹娘申冤！”

趁司不注意，秦驚秋再次跪地，秦越冬亦然。

等司再次將他扶起來的時候，他臉上已經滿是淚痕。

年稚的小小孩竟被到了這般境地，司心生酸楚，拿出帕子遞了過去。

同時嚴聲道：“哭什麼！男子漢大丈夫流不流淚！秦副將在天有靈，必定希看到你們兄弟二人堅強無畏，繼承他意志，英雄殺敵，護佑北安百姓！”

司話音鏗鏘有力，秦驚秋一怔，他接過手帕，卻不舍得用，只握在手中，而后用手背抹去眼淚，重重點頭。

司倒也不希秦驚秋一直憋著悲傷，放了聲調，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此事予我，我向你保證，必會讓那做惡之人付出代價！”

此事暫時告一段落，司話鋒一轉又問了些別的，似箭，很快就到了離別的時候。

臨走之前，司問秦驚秋，“你要不要跟我走？去更廣闊的地方實現你的價值！”

聽到這話，秦越冬突然間抬起了頭，眼眸晶亮，儼然十分愿意。

可礙于秦驚秋，他沒敢吱聲。

……

回程的馬車上，司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倚著窗欄，怔怔出神。

并不意外秦驚秋拒絕了提出的建議。

來這一趟原本就只是來解圍的，并沒想帶秦驚秋走，如今被拒絕，也沒強求。

留下讓923在系統商城兌換的資和一小包銀子便離開了。

俗話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作為家中長子，大仇未報，秦驚秋斷不會拋下家中一切，背井離鄉。

他想守住父母留下的一切。

但他想守，和守住是兩碼事。

山哥那群人有膽子設計囂，其后必定有人撐腰。

司眼眸微瞇，思索起后事。

初次見面，司倒不覺得秦驚秋是923口中那般莽撞無知之人，從他說話辦事的態度來看，他當是個進退有度、知禮有節的人。

不過事也不可全然篤定，這看人看事都要設地，勢在變，人也在變。

……

司回到了將軍府，每日鍛煉、功課上進，無一日懶。

半個月后，因著朝廷軍營事務復雜繁重，司恒淵被迫回到了京中。

司恒淵見到司時，剛從軍營溜回來，一騎馬勁裝，黑了些，也壯實了不，年打扮的英姿發，輕輕一翻便從墻頭蹦了下來，平穩落地。

司恒淵恍惚間仿佛又看到了司岑，他眼含熱淚，還沒等開口，司就看到了他，一臉訝異，接著著頭皮跑了過來。

站定在司恒淵面前，司左手覆右手，拇指相對，躬向他行禮，聲線里夾帶著繃和尷尬，“阿爹。”

看著司這般行禮的作，司恒淵怔然。

在北安，子男兒面見長輩時的禮節是不一樣的，司如今這樣做，儼然是在用男兒的份同他談。

司恒淵雙拳握，沉默片刻后，問：“寶丫頭，你這般打扮是去哪了？”

“軍營。”

司毫不避諱，事實上溜去軍營被暗衛抓到的次數并不，除去早前去了趟李家坳，的態早就事無巨細被送到了司恒淵面前。

司恒淵自然也猜到了，他嘆了口氣，“寶丫頭，阿爹知道你想做什麼，可那不是你的責任，你有你的一生，你可以隨意做你喜歡的事，不必這般委屈自己。”

司恒淵心疼不已，這些日子司付出的辛勞他全都知道。

司卻堅定搖頭，“阿爹，我并不認為如今這般是在委屈自己，我喜歡刀槍、喜歡騎馬，我長大之后也能和兄長一般上陣殺敵！”

“阿爹，您不在這段時日我一日未曾松懈，我亦可拉弓箭，我并不比男兒差！”

“如若不信，您現在便可去營地考驗我，阿爹，孩兒不會讓您失的，求您給孩兒一個證明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