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驚秋最后還是被劉嬤嬤拉著去了廚房。

手上拿著劉嬤嬤囑咐帶給秦越冬的包子，秦驚秋耳尖還有余熱，方才一群人圍著他夸獎逗笑，他們視線太過熱切，讓他無所適從的同時也覺到了一莫名的溫暖。

還會想著秦驚秋之前的窘狀，司笑了一路，對上的視線，秦驚秋輕勾起的角下意識抿直。

秦驚秋屬于眉眼都很好看的那類人，笑時眉眼微彎燦如暖，不笑時模樣又有些涼，給人一種疏冷的距離。

司不在意這些，湊過去，賤嗖嗖地用肩膀撞了撞秦驚秋的胳膊，“這事怪大哥，事先沒跟你說清楚，咱們府里有東、西兩個廚房，剛才去的是西廚房，平日里主要負責守衛小廝的吃食，因著牽涉人數眾多，平日的看管難免會嚴謹些，被撞見了盤問這那太麻煩。”

“我也是太了，況且咱不也進了將軍府了，你莫不是不認路？我還當你同我玩鬧呢，哎呀，怨我，都怨我，你就原諒大哥這一回吧。”

司一個勁沖他眼睛，秦驚秋別開臉，表稍有松。

他并非不知道他們已經進了將軍府，實在是的行為誤導了他。

在捉弄他。

秦驚秋說不出來心中是什麼覺，有些懊惱，但也多了份親切，愿意同他玩鬧，就說明沒有嫌棄瞧不起他，雖然一直這樣。

是他自己太敏，太自卑。

秦驚秋悶悶出聲，“我沒有怪你。”

司笑意更濃，又撞了下他的胳膊，“嗨，我就說嘛，真是大哥的好弟弟，下次你了直接過去便是，那的人你都認識了，咱們府里多武將，沒有文人那麼多條條框框，平日里除了我爹的書房這類機要之地去不得，其他地方隨便去！”

“哦，不對，還有我娘和我妹妹的院子不能隨便進，不然讓我爹逮到準揍你，我爹這人最是寶貝媳婦，平日里連公蚊子的醋他都吃。”

司嘖嘖搖頭，一臉嘆息嫌棄。

秦驚秋臉頰紅，他又不是傻子，男大防他知道，他沒那麼多探知，除了他自己的院子，別的地方他不會去。

因著司這番話，秦驚秋心中微微發熱，那些在他心中懸在天邊的人，原來并不似他想的那般冷漠無。

兩人不多時便回了院子。

彼時秦越冬已經起了，他將鳥籠放在石桌上，蹲在桌邊仰頭吹著口哨，玩的不亦樂乎。

后傳來談聲，秦越冬眼睛一亮，鳥也不管，轉就往門口跑去。

“小將軍！”

司和秦驚秋邁步進來，秦越冬已經跑到二人面前，“哥，你果然去找小將軍了，你們去哪了？這是什麼？”

秦驚秋將手里的包子出去，沒吭聲。

“哇，是包子！”

秦越冬早了，聞到味饞的口水直流，解開布包拿起一個就往里送。

“好吃——哥，小將軍，這包子哪來的？”

秦驚秋表不自然，“吃東西別說話。”

秦越冬里咕噥著，“怎麼了？”

昨晚還沒那麼多規矩，睡了一覺就不讓人說話了？

司在一旁笑著，面帶揶揄看了眼秦驚秋，隨后挑眉壞笑，“我告訴你，這包子是我剛才和你哥一塊來的。”

“……？這包子是你們的？”

秦越冬的反應和前幾刻的秦驚秋相差無幾，滿面的臉裂出些震驚，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司哈哈笑起來，轉眼看見秦驚秋微沉的臉，抿止笑，清了清嗓子。

開玩笑總要有個度。

司解釋道：“騙你的，在咱自己家廚房拿的，劉嬤嬤親自到你哥手上，讓他帶給你吃。”

“怎麼樣，好吃嗎？”

秦越冬眨眨眼睛，看看司，又看看秦驚秋，咽下了包子，誠實回答，“好吃。”

不是一般的好吃，是非常好吃，除去昨日，他已經好些日子沒吃了。

“你剛才在干嘛，逗鳥？”

秦越冬吃完手上的包子又拿了個，司已經走到鳥籠邊，彎腰去看里面上躥下跳的小東西。

秦越冬大口將包子吞下，趕忙跑過來，“嗯，它會這樣‘啾啾啾’的，很有意思，小將軍你要給它喂食嗎？它會把鳥食從你手心撿走。”

“行啊。”

秦驚秋歡天喜地進屋去拿鳥食，與鳥食一同到手里的還有一個紙包的小圓球。

“小將軍，給你。”秦越冬目有些張。

“呦，哪來的糖塊？”

秦越冬小心翼翼看著司撥開糖紙吃了下去，全程笑瞇瞇沒有一嫌棄的表。

他松了口氣，心中歡喜。

這糖塊原本很漂亮，他第一次見這樣的糖，寶貝的不行。

這里不是李家坳不會有人闖進他的房間，可他仍怕糖塊會被人搶走。

他將糖塊在掌心，一整夜過去里面的糖塊已經有些化了，糖紙也變皺了，看著臟兮兮的。

今晨一醒來他覺得天都要塌了，好在小將軍沒有嫌棄。

秦越冬主去拉司的手，把剩下的兩塊糖也放進了司手心，“這糖塊是昨天一個侍姐姐給我的。”

司吞咽著口中的甜，笑著了下秦越冬的臉，“是嘛，跟你說了什麼？我猜定是瞧著你俊俏想和你一塊玩才送了你糖塊，是不是夸你好看了？”

秦越冬聞言一愣，紅了臉，點頭。

侍姐姐確實夸他了，之后要來找他玩嗎？

秦越冬心中升騰起期待，除了他兄長，從沒有人愿意同他一起玩耍。

如果來了，他要準備些什麼？

他也該給些糖塊，可糖塊要從哪里來？

“張。”

秦越冬正思索著，聽見司的話，下意識張開了。

下一刻，齒間漾出甜意，秦越冬腦袋還沒轉過彎，另一塊就已經被司準拋出，落在了秦驚秋手中。

司挑著下，撒在臉上，笑得爽朗不羈，“有大哥一塊糖吃，你們倆弟弟里就不了甜味。”

“越冬快吃包子，吃完帶你們去好地方！”

……

半個時辰后，司帶著兄弟二人踏進了軍營。

營事關軍機，不得傳召便是司平日里也進不去，因而司只帶著兄弟二人隔著圍欄在外觀看。

獵獵寒風中，將校著甲胄，士兵手持武，鼓聲激昂，兵將呼喝如山崩激流，番旗搖，陣型變換，氣勢如虹，只是看著就讓人熱沸騰。

秦驚秋晨起時便聽到了些晨練的靜，一路上聞聲早有心理準備，但親眼見到仍不免覺得震撼，他覺得腳下的地都在，連帶著他的心跳也不斷加速。

秦越冬起得晚，錯過了晨練，連靜都沒聽到的他還沒踏進營地就瞠目結舌，眼睛眨也不眨。

許久之后，秦越冬找回自己的聲音，聲問：“他們……這是在練？”

司‘嗯’了聲，目崇敬看著營，自豪道：“他們便是北安的將士，所向披靡，勇猛果敢！”

停頓片刻，問：“看見高臺上指揮陣型的那個人了嗎？”

兄弟二人循聲去，“看到了。”

“曾經，你們的父親便站在那。”

秦驚秋一愣，心中浮現出一道模糊的人影。

事實上，他已經有三年多沒見過父親了，最后一次見他是在一個漆黑的深夜，燈影晃，他睡得昏沉，聽到談聲只以為那是夢。

第二日醒來才知道不是，父親真的回來了，卻又匆匆離去，那一年，越冬還不滿一歲，在越冬記憶里，父親只是個名詞。

秦驚秋眼眶發漲，心臟不斷下墜，他不知道那是他同父親的最后一面，若他知道他不會睡著，他會一直等，等父親回來。

司察覺到了秦驚秋表的變化，心中酸，“三年前，鎮國將軍率軍攻打北境，麾下兵力不及北境聯軍一半，要時刻，秦副將率軍突圍，大破敵軍，攻取五座城池，活捉了北境聯軍骨干重臣。”

“朝中形勢嚴峻，北境戰事連年吃，這便是秦副將終日不得回鄉的原因，朝中軍中均不知你們的實況，是疏忽，也是有心之人的遮瞞，也正因如此才使得你們和母親了苦。”

“我不知道在我尋到你們之前，你們邊之人都對你們說了些什麼，但請你們記住，你們的父親是頂天立地之人，他和北安的每一名將士一樣，包括將來的你們，都是北安百姓的守護神！”

司的話敲砸在秦驚秋心上，他一怔，下一刻心中宛若掀起巨浪，無法平靜。

他……亦可以為父親那樣的人嗎？

“說得好！”

司恒淵下朝回來，一營便聽到了司的話。

司恒淵嗓音渾宏響亮，司聞聲立刻回過頭，俯行禮，“將軍！”

秦家兄弟也在第一時間回過了頭，眼前的男子一冷的鎧甲，腰間佩劍，模樣俊像極了翩翩公子，可眼神卻凌厲冷峻，威嚴赫赫。

后知后覺意識到這人是誰，兄弟二人渾繃，忙也學著司行禮。

“將軍！”

司恒淵點頭，“不必多禮，你們便是驚秋越冬了吧。”

“是。”兄弟二人齊聲。

司恒淵目在司上停頓片刻，之后垂眸看向兄弟二人，“昨日軍務繁重，夜里回來聽管家說你們已經到了，夜半天寒便沒去看你們，你們住的可還習慣？”

兄弟二人姿態恭敬，“習慣。”

司恒淵‘嗯’了聲，“你們的事司岑已經同我說了，之后你們只管安心在將軍府住下，司岑的院子正對著你們，日后有事便去找他。”

“是。”

“司岑剛才說的話我聽見了，秦副將是我北安不可多得的將才，他的離去令人扼腕，你們的遭遇我亦知曉，涉事者我已派人去查，不日便會有進展，你們不必擔心。”

“嗯。”

秦驚秋握了拳，時至此刻，他心中除去仇怨之事，又多了些別的。

司恒淵說了幾句關心的話，不多時，從旁來了個士兵在司恒淵耳畔說了幾句話，司恒淵眉峰稍凜，“讓他們在外候著。”

之后便要離開。

“將軍！”

司恒淵離去之際，秦驚秋忽然出聲，他心中憋足了勇氣，可真和司恒淵視線相撞，他又張的屏住了呼吸，大腦一片空白。

他到底還是對司恒淵心存敬畏，哪怕他知道這人和他父親一樣是心存正直之人。

司恒淵看見了秦驚秋眼底的緒，他稍作思量，轉走到秦驚秋面前，嗓音嚴正，單刀直。

“自明日起，你便和司岑一同營訓練，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