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秦驚秋就和司一起了營，這的人和司從前對他說的一樣，待他極好。

秦驚秋不否定他們有因著他父親的面子照拂他的可能，卻也僅限于閑聊時對他態度親和些。

一視同仁。

這是秦驚秋營后最直觀的。

當他和其他人一樣穿上演武服，教習師父不會管他們是誰的兒子。

犯了錯便是將軍之子也會被訓斥罰，比試拔得頭籌，平民之子也會得到夸獎贊嘆。

秦驚秋發自心喜歡這里，也漸漸找到了歸屬。

司家軍只聽一人號令，忠心不二。

在司家的軍營里，兵將都擰一繩，放松時開懷大笑，訓練時殫畢力，這也是他們所向披靡的原因。

時間就這樣過去了一個多月，寒冬終于過去，江邊垂柳泛起了綠，風吹拂波，春景惹人憐。

君子六藝，文武并重。

這一個月，秦驚秋除了營訓練能，禮樂詩書方面也了門，他很聰穎，更十分上進。

司就讀的書塾名為敬安閣，同門皆為京中高門子弟、皇親貴胄，授課夫子也皆為當世大儒，世人皆知進了敬安閣就等于半只腳踏進了將來的朝堂，因而這里的學門檻極高。

為了幫助秦驚秋順利學，司很不厚道的讓923幫忙開了后門，從一堆試題中圈定了二十道題，小了考試范圍，可即便開了后門，任務量依舊很大。

每日下學回來，司便一頭扎進秦驚秋的書房里，拿著小教桿，懇切耐心的講述要點，每晚必到深夜，孜孜不倦。

秦驚秋明白司的心意，心中溫暖，也更加刻苦，書房里的燈常常一亮就是一夜。

事實上，即便司不這麼做，他也會拼盡全力，他亦有他的抱負理想，他想報答將軍府的恩，也想為能文善武的有用之人。

就這樣又過去了一個多月。

不負眾，秦驚秋通過了測驗。

敬安閣上一刻剛出錄取名單，下一刻923就給司通了風。

【你的崽崽考試通過了，名次不靠前，但他前幾個月還在田里放牛，如今能取得這樣的績已經是逆天了。】

時值夜半，司激的差點從床上跌下來，一骨碌爬起來愣了兩秒，接著便在屋里嗷嗷直，會到了養崽的樂趣。

錄取信函第二天上午便送到了將軍府，信使到門口時恰好遇到了司恒淵。

對于學之事，司恒淵一早便安排好了一切，敬安閣是權貴聚集之地，其中不乏暗箱作，進敬安閣學習也不一定全靠實力。

可司卻不同意他這麼做，而他也存了考驗秦驚秋的心思，雖是念著秦業的意，可將軍府不養無用之人，不止將軍府，這世道亦是如此。

將軍府可保他們兄弟二人食無憂，可他們這陣風究竟能刮多遠，全靠他們自己的造化。

司恒淵沒想到秦驚秋竟有這樣的本事，他將信函到秦驚秋手上時，眼里全是欣贊賞。

……

學在即，司給秦驚秋準備了好些東西，筆墨紙硯、書背包，事無巨細。

第二日便要一同去敬安閣了，司這天傍晚吃過飯，思前想后還是來到了秦驚秋的書房。

有些事需要囑咐。

彼時秦驚秋正帶著秦越冬習字，他一青玉冠，廣袖流云，清姿出塵，模樣和幾個月前判若兩人。

和的燭耀在他臉上，長睫低垂在眼下散下一片影，他極有耐心地坐在秦越冬側，嗓音不疾不徐。

看到這一幕，司倍喜悅，這樣的小公子怎麼看以后也不能再變沖莽撞之人，這都是的功勞。

“小將軍！”

一見司，秦越冬就打一樣從椅子上竄了起來，跑到了司邊。

“小將軍你來啦！”

司沖秦越冬爽朗一笑，“嗯，過來瞧瞧你們，習字呢？”

“嗯。”

桌案上放了幾張墨痕未干的宣紙，出自秦驚秋之手，司走近一看，心臟猛然一跳，接著一怪異的覺升騰而起。

“你這字……”

筆鋒收斂，雖帶些青的味道，但依稀可以窺見其日后險嶺峻峰之勢。

司突然覺得這字跡有些悉，好像曾經在哪見過。

但下一刻，這覺就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唏噓和羨慕。

這就是天選之子麼？

秦驚秋在騎方面很有天賦，三石彎弓輕輕松松就拉開了，一石百余斤，年男子拉開三石彎弓并非是什麼稀奇事。

可他是個小孩子啊！

這些姑且不計，畢竟能這種事打從在娘胎時就注定了，行就行，不行就不行。

可司卻沒想到他讀書習字也同樣順風順水。

腦瓜子好使，手腳也協調聽話。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也難怪天道選他做司家的繼承人。

司一直盯著桌上的宣紙看，時而皺眉，時而嘆氣。

秦驚秋沉默著，心被提了起來。

是覺得哪不對嗎？

莫非是覺得他的字跡太過陋，不堪目？

八九不離十。

秦驚秋手指蜷了蜷，他會有這樣的想法并不奇怪，他見過司的筆跡，是利落的瘦金，力紙背，一個個像極了書卷上的模板，很是漂亮。

相比之下，他的就……

秦驚秋越想越恥，最后竟是一眼也看不得那幾張宣紙，他猛然上前，‘嘩啦’一聲便將宣紙藏到了后。

“這幾張寫得不好！”

司：……？

秦驚秋很快就意識到自己這樣做有失妥當，倉皇補充道：“只是隨便寫寫，我，我會努力的。”

秦驚秋耳尖發燙，心里七上八下，表嚴肅，落在司眼里卻了另一番景象。

聰明就算了，還他媽這麼謙虛。

司更加不平衡了。

為求安，司轉臉看了眼秦越冬的大作……

那一個個大字仿若螞蟻爬過一般，哆哆嗦嗦，極丑。

嗯，舒服了。

這才是正常孩子該有的樣子。

司臉上笑容燦爛，秦越冬看了許久，腦袋靈一閃，以為司喜歡他寫的字，捧來求夸獎。

“小將軍，你看看我習的字，我會拿筆了呢！”

秦越冬乖巧得像只瘋狂搖尾的小哈狗，司看著哭笑不得，須臾之后，違背良心說了幾句夸贊的話，順帶了他的小揪揪，討回了委屈眼睛的利息。

“小將軍，你真的喜歡我寫的字嗎？”

秦越冬開心到起飛，但他記得秦驚秋的囑咐，不可咋呼大，于是他抿著小，繃住笑，模樣莫名有些審視的意味。

司：……

不會吧，不會吧！

莫非這家伙也有過人之，他看出在騙他了？

“……當然。”

司著頭皮回答，“越冬的字別有一番韻味，別致的很。”

秦驚秋一直在旁看著，一聽這話沒憋住笑。

秦越冬沒注意到秦驚秋的笑聲，他眼冒金咧開了，把手里的爛字往前一送，“那送給你，以后每日我都給你寫，保準不重樣！”

每日，還真是寵若驚。

“哈哈……好。”

司干笑兩聲接過秦越冬的慷慨饋贈，手里沉甸甸，一偏頭就看見了秦驚秋調侃的笑容。

過去了兩個多月，秦驚秋終于將一繃放松了下來，小孩子的脾也暴了些。

司佯怒眼睛一瞪，清了清嗓子，切主題。

“我今日來是有正事要說。”

秦驚秋立刻恢復嚴肅表，走近問道：“什麼事？”

司將宣紙疊好放進兜，“是這樣的，驚秋你明日就要去敬安閣了，雖然我們不在一間學堂上課，但敬安閣攏共就那麼大，難免會面，書塾不比軍營和將軍府，到了那你可不能再我小將軍了，否則讓那一群潑皮爺聽了指定要鬧起來。”

將軍是朝廷直屬職，雖然明眼人一聽就知道‘小將軍’是昵稱，但敬安閣不缺賤生事的人。

秦越冬和秦驚秋聽明白了司的意思，對視一眼，回想起府里人對司的稱呼，異口同聲，“小爺。”

司聞聲臉一虎，“什麼爺！我拿你們當兄弟，你們卻把我當主子，寒了我的心！”

“大哥！”

話音未落，司一腳丫子踩上板凳，板著臉，“我要當大哥！”

秦越冬先是一愣，誤以為司生氣了，當即就要沖上去哄人。

那聲‘大哥’已經到邊了，下一瞬，他卻被秦驚秋抓住領子拎了回來。

“嗚嗚……”

秦越冬被捂住，眼珠子滋溜溜打轉。

秦驚秋沒管他，皺著眉看著司，“小將軍，這不合禮法。”

過了這麼久，他知道司是真心對待他們兄弟二人，在他心里司是比兄長更讓他敬重的人，不是什麼主子，他知曉的心意。

可這不是僭越的理由。

秦驚秋固執的，大道理一堆，任由司說什麼也不肯松口。

司哼哼兩聲，走到窗邊，背對著兄弟二人。

秦越冬已經被放開了，他腦子也已經轉過了彎，氣氛有些張，他想了想，沉默著走到司邊，想說幾句緩和氣氛的話。

可剛頓住腳步就聽司問：“你們瞧這外面的月亮如何？”

星月皎潔，風清月明。

秦越冬肚子里沒幾滴墨水，抬頭看了眼，直白道：“好看！”

秦驚秋也點點頭。

司一拍手，“那不如我們對月結拜，磕了頭咱就是親兄弟，這不就合理了！”

秦驚秋：……

剛才的話都白說了。

秦驚秋是不愿與司磕頭結拜的，除了覺得冒犯，另外還有些不明不白的理由，藏在心底，說不清楚。

司一左一右拉住兄弟二人的手，嘰哩哇啦又說了一通。

眼見著三人就要跑到院子里磕頭了，秦驚秋用力拉住了司的手。

“大哥。”

左右不過一個稱呼，總比真去結拜強。

司菟花修煉，本就不喜對天地磕頭這一套，見秦驚秋妥協，立刻綻開笑臉，張開雙臂一把將兄弟二人抱進了懷里。

“二弟！三弟！”

司噼里啪啦地拍著兄弟二人的后背。

秦越冬被司染，也跟著發起瘋，“大哥！”

“三弟！”

二人一應一和，差點抱頭哭起來，秦驚秋在一邊聽著覺得頭皮一陣陣發麻，想不明白司為什麼這麼想給他們當大哥。

司終于將二人松開，一臉慈祥地看著二人，拍著脯道：“好弟弟，以后誰要欺負了你們，只管來找大哥，大哥給你們出頭！”

秦越冬傻子一樣滿臉崇拜，瘋狂點頭，“好的大哥，以后有事我和二哥一定去找你！”

被迫當了二哥的秦驚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