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循聲去。
一月錦年郎從樹上一躍而下,招搖矜貴,腰間玉佩叮當,手上甩著個錦緞布包,細碎在他眉眼間跳躍,角噙笑,散漫又帶些溫稚青的年氣。
這便是當朝六皇子——蕭玄景。
院正看清來人,山羊胡一,忙上前迎接行禮,“六皇子。”
蕭玄景好整以暇翻了下手,“嗯,免禮吧。”
言罷走到眾人中間,院正跟著,“六皇子,您何時過來的?怎地也不差人通知一聲,我們也好備些茶點迎接您。”
莫非此行是奉了皇上旨意暗中探查?
“閑來無事,隨便瞧瞧。”
蕭玄景答非所問,玩味的目從一下樹就落在司上。
司被他瞧得一陣不自在,923這玩意怎麼回事?人來了也不通知!
早知道蕭玄景在這說什麼也不會干掏鳥這種事,太他媽猥瑣了!
司目閃躲,蕭玄景又是一笑。
這個司岑……有點意思。
氣氛和緩,院正松了口氣,倒也不覺得蕭玄景的回答有什麼問題了。
世人皆知這六皇子無心朝堂,跳不羈,整日閑逛游玩,出好、相貌佳、玩樂,小小年紀便狐朋狗友一大堆,是個十足的紈绔。
這在皇家是大忌,可偏生貴妃得寵,皇帝屋及烏,對蕭玄景也頗為縱容重,一聲令下甚至連鎮國將軍府的嫡都許給了他。
高乾一見蕭玄景下來,急沖上前去,“就是他!他剛才便在樹上,他全看……”
“高乾!不得放肆!”院正厲喝一聲,又向蕭玄景行禮致歉,而后問道:“敢問六皇子,您剛才可是看見江乾所言之事?”
蕭玄景沒回答,目在司上轉了一圈,瞧見目閃爍不止,勾起慢悠悠回道:“看見了。”
蕭玄景的眼神很是不懷好意,總圍著兩間打轉,司呼吸漸,當即心中警鈴大作。
非我方友軍!
“如此,可否請您說說當時的況,我們也好弄清事實,裁決判。”
“好說。”
話落,幾名小徒便搬著椅子忙不迭跑來,氣吁吁,椅子正擺在蕭玄景側。
蕭玄景也不客氣,坐下后便斜倚著翹起二郎,繡紋華貴的鞋底直沖眾人,指骨撐腮,氣質慵散,爛泥扶不上墻的架勢。
司卻知道這只是假象罷了,若真是紈绔,日后又怎會坐上高位,為讓男主君屹都頭疼的存在。
“剛才之事其實很簡單。”
眾人等候多時,蕭玄景終于開了口。
司站在一邊,心里七上八下,一直看干嘛,這玩意不會要把掏鳥的事說出來吧,一個姑娘家,這事要傳到司將軍耳朵里……
想到后果,司一陣發寒。
瞧著司彩變換的表,蕭玄景樂不可支,這就怕了,剛才的囂張勁去哪了?
聽聞他那未婚妻和司岑的長相一般無二,是個七步詩的才。
蕭玄景無法想象將來才頂著這樣一張掏鳥時笑不止的臉他夫君的場景。
無福消,這婚事還是早退為妙。
“六皇子,可否請您再說的詳細些?”
許久沒有靜,院長從旁催促。
蕭玄景回神,收起笑,正言厲道:“院正見諒,本皇子有些走神了,實在是剛才發生之事太過令人震驚,說目驚心也不為,傳出去恐有損我北安面。”
蕭玄景嘆著氣,向高乾遞了個眼神,高乾眼里登時賊一現,這事妥了!
他就知道蕭玄景絕不會放過這機會!
高乾趾高氣揚,洋洋得意向司去,心中嗤笑,瞧那心虛的樣子,敢和他斗,出門也不翻翻黃歷,活該撞上一心退婚的六皇子!
院正見狀心中也是一晃,莫非真是他冤枉了高乾?
“六皇子,還請您明示。”
蕭玄景起了,那雙勾著金的靴子停在了司面前,垂眸著,“怎麼一直低著頭,你便是鎮國將軍之子?”
剛才在樹上瞧著就矮,如今湊近了看更矮,豆芽菜。
司抬頭僵笑,心中振振有詞怒罵不止,表面恭敬有禮,“回殿下,家父正是鎮國將軍司恒淵。”
蕭玄景哼笑一聲,“……你很不錯。”
司:?
蕭玄景冷不丁拋出這一句后便轉過了,正聲道:“說來也是巧,剛才之事本皇子全須全尾做了見證人,左相之子高乾——專橫跋扈,自恣囂張,倚勢凌人將秦驚秋重傷至此。”
上一刻還喜笑開的高乾傻了眼,“什麼!明明是秦驚秋……”
“你在質疑本皇子?”
蕭玄景臉冷了下來,眉眼倨傲且危險,“你方才所做之事、所言之辭,皆如鎮國將軍之子所言,你仗著人多勢眾欺辱同門,滿口污言穢語,對邊關將士更是出言不遜,字字句句皆輕視侮蔑,你這是要翻了北安的天嗎?”
“我沒有!我沒說那樣的話!”
莫名其妙被扣了頂帽子,高乾跳起來反駁,“好你個蕭玄景,你和司岑是一伙的!”
“高乾你住口!”
院正臉難看,一子在高乾后,六皇子都這麼說了他還敢囂!
他就不該讓高乾鬧這一出,目無章紀的東西,敬安閣收了他實在是晦氣!
蕭玄景睨著高乾,面嚴凜,“你沒有?你可以在此辯駁,本皇子亦可派人去花柳街探查,孰是孰非不過盞茶功夫便可有結果,那里想必有人能證實本皇子所言是否為虛。”
無形的威懾力猶如臘月寒刀懸在高乾頭頂,他臉一白,無話可說。
……
高乾被院正拎著耳朵帶了下去,沒過一會,左相府就來人將他帶走了。
這個結果司很是滿意,這一走,高乾怕是別再想回來了。
司勾著笑,眼角眉梢都寫滿了愉悅,往那一杵像極了狡猾的狐貍。
蕭玄景倏地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沖招手,“司岑,你過來。”
司一愣。
【司,就現在!】
為防止任務失敗,923覺得自己得時刻提醒著點,看了半天熱鬧,終于出聲。
【干什麼?】
【過去套近乎,你別忘了你來這一趟的目的!】
司翻了個白眼,當什麼大事呢,就這還用得著他提醒?
這可是他的好妹婿,雖然遲早要退婚。
但大哥已經當上了,相親相大舅哥還會遠嗎?
司關了和923的通訊,不想再聽他說廢話。
片刻之后,司在距離蕭玄景幾步之遙的位置站定,警惕看著他,“做什麼?”
“再近些。”
又是剛才那般不懷好意的笑。
司瞇瞇眼,不好的念頭閃過,卻還是聽話靠近了些。
蕭玄景十分滿意,“手出來。”
司不明所以,乖乖出手,下一刻,手上多了個布包,正是他剛才手上拿的那個。
“這是?”
“賞你的,好生保管。”
說罷,他不知從哪里出把扇子,搖晃著一派風流離開了眾人視線。
……
收了布包,司了,趕在江穆寧湊過來詢問之前藏了起來,“走走,快找點水,剛了不干不凈的玩意,小爺要洗手!”
司左腳趕右腳跑了,洗完手往飯堂走去,秦驚秋、江穆寧一左一右走在邊。
江穆寧一臉好奇八卦,“那高乾真那麼中看不中用?我瞧著他人高馬大的,不像你說的那樣。”
司‘嘶’了聲,煞有介事嘆氣,“知道什麼人不可貌相嗎?有些人看著瘦小卻很宏偉,有些人……呵!可憐了將來要嫁給他的姑娘了。”
司一副我就是那宏偉之人的嘚瑟模樣,秦驚秋的心臟還在剛才的沖擊中震,見狀又是一陣無奈搖頭。
江穆寧子單純被唬住,“好嘛,這可是件大事,回去我就跟我娘說去!聽聞族中表親有意想和高家聯姻呢,這要嫁給高乾那半殘,后半輩子可就耽擱了,哦,對了,說到聯姻,你家中長輩沒提過這些事?”
他們這些人說是錦玉食食無憂,可卻連最基本的之事也無法掌握在自己手中,兩家長輩大手一揮指腹為婚是常有的事。
他家中長輩近來就跟他提了。
“你瘋了?小爺的年歲十手指頭還沒湊夠呢!”
司震驚又嫌棄,“好男兒志在四方,刀槍劍戟都耍了?說什麼娶妻生子!就是要娶妻也要等長齊了再說!”
“驚秋,別跟他們學,小小年紀就流連煙花柳巷,染一臟病。”
秦驚秋笑著點頭。
他當是也不會娶妻生子的,他想象不到自己有朝一日喜歡上哪個姑娘為要死要活的樣子。
他有他的理想。
“所以說你們就是太年輕,不知滋味。”江穆寧哼笑。
司聞言調侃,“哦?你知道?你這是喜歡上哪家小娘子了?”
江穆寧呼吸一卡,“我才沒有!你別瞎說!”
司懶得深究,“那你一副過來人的口氣干嘛。”
“我只是實話實說,算了,不說這個了,他便是你剛才說的弟弟?”
江穆寧目熱切向秦驚秋。
司慵懶‘嗯’了聲,“我弟弟,秦驚秋,我父親麾下副將秦業之子,除了他還有一個弟弟,秦越冬。”
“嚯!竟然還有一個,司岑你賺了啊!”
江穆寧一拍手,拳掌繞到秦驚秋側,“我江穆寧,我爹是都察院史江政,司岑剛能認人那會我倆就認識了,關系好到穿一條,我比他大三歲,按照輩分你也我一聲大哥吧。”
這弟弟瞧著不錯,又乖又聰明。
司踹了他一腳,“滾!誰跟你穿一條,惡不惡心!還有,占他便宜!”
江穆寧臉差點撞到墻,穩住形回頭怒吼,“司岑你干嘛!我和新弟弟親熱一下你也管?”
司冷著臉,把秦驚秋拽到自己后,“想要弟弟自己個出去找,實在找不到,你爹不是剛給你帶回來一個,你回去和他親熱去!”
聞言,江穆寧臉一虎,“司岑你聽聽你這說的是人話嗎?爺是誰?正兒八經的高門嫡子!他們那些……”
“行了行了,廢話那麼多,你不我都了,吃飯去,晚了只剩菜渣了。”
說著,司已經拉著秦驚秋過了小門,一板一眼叮囑,“說好了,你只能認我當大哥,旁人說什麼你都不能認,他們不安好心!”
好不容易培養出個繼承人,這要讓人連蒙帶騙搞走了,找誰說冤去。
江穆寧追了過來,“司岑你說誰不安好心,我怎麼不安好心了,你跑什麼,你給我說清楚!虧我剛才還冒死為你出頭……”
兩人撒丫子一前一后朝飯堂跑去。
秦驚秋在后面看著,眼里盛著微,他沒有隨便認大哥的癖好,就連,他也是勉為其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