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3一直于失聯狀態，搞不清現在是什麼狀況，司不得已只能循著記憶里乞兒的軌跡行事，以不變應萬變。

和記憶中一樣，司上被丟了件斗篷，纏了兩圈后便被君屹的隨行侍衛丟上了馬車，就和丟麻袋一樣，不顧及還傷著，全程毫無溫可言。

作為南陵朝野皆默認的下任君主，君屹吃穿住行的規格都是頂級的，馬車壁由名貴沉香木雕，四面嵌著青玉，頂部鑲著鵝卵大小的夜明珠，即便布簾厚重遮住了，馬車也不見一暗角落。

馬車極其寬敞，暖爐、桌案一應俱全，相比之下，原主所在的鎮國將軍府就稍顯寒磣了。

君屹上了馬車便落座于桌案前，手執筆，蘸墨書寫。

小小年紀，他周的氣場就已十分強大，劍眉鬢，眸似寒星，全然沒有一個多月前遭人暗算刺殺的狼狽。

桌案上，一小摞奏章碼放整齊，司在馬車一角，余瞥到了君屹的字跡，筆鋒遒勁，勾回轉折矯若驚龍，只看筆跡便能窺見他強勢的格。

許是司眼神太過放肆，君屹抬眼，疏漠睥睨道：“識字？”

司呼吸一，忙低下頭，“不，不識。”

回答司的是沉默。

君屹不言不語，清冷審視的目落在司上。

無形的威懾力充斥在車廂里，迫于力司趕忙補充道：“以后會識的。”

表面是保證，細聽來卻是哀求。

小乞丐全繃，如臨大敵，似乎生怕被丟下去。

君屹表稍稍舒緩，前一刻還如霜雪般的臉龐上多了幾分安人心的溫度，“你不必張，我既選擇帶上你，便不會輕易將你拋下。”

司抿，點點頭，心有余悸。

君屹打量著，狀似無意詢問道：“你是哪里人？”

司抬起頭，做出努力回想的樣子，“……我不記得了。”

“不記得？”

君屹見多識廣，樣貌肖似之人見過不，音相近之人亦不以為奇，可如今聽著司的話音，他仍不免嘆，這世上如何會有兩個人聲音這般相似，不看相貌，他竟有一種在和清漪談的錯覺。

因著君長霓的影響，君屹不自覺放了目，這也使得司放松了下來，訴說起自己的前事。

“我大概只記得近兩年的事，前年臨州遭了洪災，我睜開眼醒來就發現自己躺在河岸邊，渾，半泡在水里，上纏滿了水草，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到了那里，也不知道自己什麼，該到哪去。”

“那一天我的頭很疼，肚子也好，上岸之后我就一直往前走，走走停停，沿街……乞討。”

司說著，小心翼翼抬頭瞄了君屹一眼。

見他面無異，松了一口氣，繼續道：“之后我遇上了一群難民，他們大多是乞討之人，有老人，也有小孩，有個同行的小乞丐看著和我差不多大，得知我的況后，告訴說定因我是孩，家人逃難顧不上我便將我拋棄了，因為便是那樣。”

司低垂著腦袋，瘦小可憐，眼里全是慘遭拋棄的落寞和委屈，周氣息寥落不似偽裝。

君屹眼眸微瞇，其中危險的神稍縱即逝，沒有半分同。

口中的臨州大水他知曉，那年方修然一黨貪墨賦稅，當年補不齊，他們便一不做二不休，趁著臨州暴雨炸了堤壩，毀堤淹田，企圖以天災掩飾人禍。

究竟是家在臨州遭了難，忘卻前塵，還是人指使別有用心，他一查便知。

君屹垂眸看著司，眸中瞧不出多余的緒，安道：“莫怕，以后留在我邊，只要你肯吃苦上進，必定不會再過流浪的日子。”

司聞言面喜，重重點頭，“嗯！我一定會努力識字報答你的！”

君屹禮貌勾起角，不再言語。

司也低下頭，再次嘗試呼923的同時余落在了自己的草鞋上。

破的鞋面藏不住腳趾，腳面上一片青紫，凍瘡布，看著十分駭人。

如今在暖和的環境，凍麻的恢復了些知覺，蝕骨磨人的意也隨之而來。

司腳趾輕輕了兩下，磨蹭著草鞋的邊緣，克制著不用手去抓。

乞兒的遭遇就像說的那樣，洪水襲來，乞兒的爹娘優先選擇了比年長一歲的哥哥，致使淹死在了洪流中，恰逢原主一縷魂識飄過，寄存在上面，這才有了之后的事。

司回憶著乞兒短暫悲哀的一生，心中唏噓。

旁邊，君屹并沒有再翻奏折，而是拿起了旁邊的書冊，書頁翻的聲音時不時響起。

司漸漸被吸引去了注意力，抬起頭悄咪咪打量著他，半晌，開口問道：“你……能告訴我你是誰嗎？”

這會才問嗎？

君屹早知道在看他，聞聲他起眼簾，白玉修長的手指微攥，慵懶的支著下頜，笑道：“不知道我是誰就敢跟我走？”

司被他的笑晃了眼，癡癡看著，臟兮兮的小手揪斗篷，“我覺得你不會傷害我，況且我上也沒什麼錢財，你帶我回去總不能是為了吃我吧，你看起來并不缺吃的，而我又這麼臟……”

吃？

君屹沒料到他會聽到這樣的話，哼笑一聲。

也是，既遭過大難，一路流浪，定是見過此類事件，貧瘠之地糧食金貴，食人之事并不罕見。

可能對來說，被吃掉就是最恐怖的事了。

倒是天真。

一問一答，君屹無端想起了日前總是纏在他邊吵鬧的君長霓，心中生出了逗弄的心思。

他低嗓音，恐嚇道：“那可不一定，這世上可不缺險狠毒之人，他們抓人回去不為錢財生食卻另有目的，比如抓你回去試毒煉蠱，將你開膛破肚，又比如抓你頂罪代罰，將你送上斷頭臺……無論哪樣都是要送命的。”

聽到這話，司先是怔愣，輕咽了口唾沫，心臟狂跳，在看到君屹故意出的冷笑后，眼底的癡迷瞬間被驚懼取代，圓瞪起眼睛，之后宛若一只驚炸的貓崽，連滾帶爬就要沖出去。

君屹心大好，找準時機出長，司一時不察摔了個馬趴。

“你——”

這一摔惹惱了司，回看見君屹眼底漸深的笑意，換了副面容，出爪子想也不想就向他撓去，手腳并用。

君屹見狀順手拿起一支筆，游刃有余的卸去司兇狠的殺招。

“主子！”

馬車外侍衛聽到靜機警呼喊詢問，君屹仍舊笑著，眼尾上揚，青稚的臉上多了幾分他這個年紀該有的隨。

“無礙，你們不必管。”

“是。”

司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直至被君屹踩在腳下也仍舊不肯罷休，仰著脖子惡狠狠道：“我不跟你走了！你這黑心肝的人，放我下去！”

君屹拿著筆敲了敲額頭，笑道：“晚了。”

若在剛才聽這麼說，他大抵還會放下去，可如今除了和君長霓如出一轍的聲線之外，他又發現了另外一個優點。

他喜歡的眼神，帶著孤注一擲的狠勁，傷得不輕，可仍舊能夠冷靜思考，使出的招式花樣百出，詭變多端。

這是個難得一見做暗衛的好苗子，帶回去好好培養，日后必定能有大用。

這麼想著，君屹松開腳，抓著領將提起來，幾乎同一時間，他順手抓起地上的斗篷，將裹的同時化去了的攻擊。

他按住肩膀，看著圓瞪的眼睛輕笑一聲，“行了，不逗你了，我并非是剛才話中那般險之人，將你帶回去實為看中你才能想要你為我手下的侍衛。”

“至于你剛才問我是誰……我乃南陵明孝帝第三子——君屹。”

“……你是皇子？！”

……

馬車平穩行進，約莫過了一個多時辰后才停了下來。

司跟隨著君屹一同下了馬車，目而來的并非是京城大院，而是一和軍營無甚區別的營地。

、圍欄、著甲胄的崗哨……一切看起來都沒有異樣，可背地里卻藏著腐臭和死亡，君屹手下的暗營便在此。

和皇帝手下的神機營不同，暗營里面的暗衛泯滅了人和對死亡的恐懼，只為君屹一人調令，且各個本領高強，有翻云覆雨之能。

“以后你便住在這里，稍后本皇子會安排人帶你下去，吃穿用度都不用你心。”

司收回張的目，下疑問，點頭‘嗯’了聲。

君屹察覺到了的異樣，正想開口，可這時卻有一黑人急匆匆過來。

來人材魁獷，眼神冰冷似鷹，看見跟在君屹后的司，他眼里有稍許探究和遲疑，正猶豫著要不要說話，君屹突然出聲。

“可是那人有消息？”

那人，哪人？

司眼觀鼻不關心，一副不看不聽的乖巧姿態，心中大膽猜測，他們口中的‘那人’不會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