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漆黑，山頂被一層薄霧籠罩，草深林疏，霧氣被風鼓吹散，伴同偶爾響起的凄慘烏聲，分外森。

草叢里一陣窸窣，司解決完提著子站了起來，長舒一口氣，終于放下了一件大事。

見司表舒展，923賤兮兮出聲，【司，怎麼樣？尿意屏蔽丹好用嗎？】

司笑容沉下來，沒吭聲。

923著嗓子低聲解釋，【對不起嘛，人家剛才睡著了，不是故意不理你呢。】

司低頭系著袋，連個話音都沒賞給923。

923有些慌，他是真的睡著了，司在南陵的時候他們倆一直于斷聯狀態，為了恢復通訊他一刻不敢停，又是請外援又是翻查資料，上躥下跳。

滿打滿算，他已經有三天沒合眼了。

【司，我沒騙你，我真的好困，你看我這張如花似玉的臉都有黑眼圈了，太可憐了……】

923嚶嚶嗚嗚的賣著慘，司不為所，好半晌才出聲，【你說你睡覺，你睡哪了？】

【臥室啊。】

司：【你確定？】

【……不在我的臥室，我臥室門鎖壞了，所以換了一間。】

923并沒說謊，任務接近尾聲，退休就在眼前，主神空間也開發的差不多了，是臥室就有三百七十六間，他隨便挑了一間，哪間他也記不清了。

司聲音冷淡，【我怎麼不知道你睡覺還要鎖門？】

923干笑兩聲，【最近的事，不鎖門我沒有安全。】

司話音從牙里了出來，【主神空間里除了你就是我，我能吃了你？！】

一到關鍵時刻就不見人，沒弄死他全因能忍。

923一抖，如臨大敵，【倒不是擔心人安全的事，主要是我，咳！那個……我最近上了睡。】

司表像吃了只蒼蠅，雙拳攥，【滾！】

923當即就想消失，可回想起剛醒來時看到司和蕭玄景冷戰的畫面，他覺得自己有必要為了任務再嘮叨一遍。

【司，我再給你提個醒，你一定千萬務必要和未婚夫搞好關系！司家手握重兵，如果你和他沒能有足夠深的羈絆，有朝一日他登了高位，一定會吞掉司家，沒有哪個皇帝甘心大權旁落他人，到時候任務就失敗了呢……】

【閉吧！】

當是智障嗎，一遍遍重復。

【好的呢……】

……

司整理好自己小跑往回趕，老遠就看見蕭玄景抱臂倚在一棵歪脖子樹下，曲著一條，白袍翻飛，半張臉沐浴在清冷月下，目若星霜，畫面很是養眼。

荒郊野嶺，夜深霧濃，司起了壞心思，低嗓音想嚇他，“蕭玄景……”

可剛喊出聲，迎面突然飛來一張手帕，本能手接住，同一時刻，蕭玄景稍帶沉冷的嗓音傳來。

“干凈再過來！”

司怔愣一瞬，而后著帕子‘嘿嘿’一笑，“還給我準備了凈手的帕子，沒想到你還講究，謝啦。”

司笑得很猥瑣，半點不見剛才氣急敗壞在墻角不肯與他搭話的氣勢。

還真是好打發，幾個果子就滿足了。

憨子。

心中高筑的壁壘無意間崩塌些許，蕭玄景斜睨了司一眼，嫌棄道：“怎麼這麼慢？”

司完手，隨手將帕子疊好掖進袖口，笑道：“憋太久了嘛，怎麼？你等急了？”

蕭玄景嗓中冷哼，“我不急，你再在草叢蹲一會狗就起了，到時就什麼都不用干了。”

司笑，“哪能啊，六皇子您久居深宮可能不知道，這民間的狗睡得晚，不能起那麼早，要說起得早的當屬那質實的雄，引吭高唱，迎今報曉。”

蕭玄景等了許久耐心告急，此刻聽嘮叨更是煩躁，“你哪這麼多廢話？”

司聳聳肩，氣弱道：“我只是實話實說……話說今晚咱們來這到底要干嘛？這四周凄凄的跟鬼窩一樣，莫不是要來捉鬼？”

說罷，煞有介事的湊近，“你是不知道，我剛才放水的時候看見鬼火了，就飄我屁后邊，趕也趕不走，碧幽幽的差點給小爺我嚇死！”

蕭玄景很是介意司剛才在柴房里的蹭，雖然之后解釋清楚了，可他仍下意識不想和挨太近，一湊過來他就渾不適，此番又聽到的話，他臉越發難看。

嫌棄將人揮開，他低喝一聲，“鄙不堪！”

言罷，扭頭就走。

司險些摔倒，站穩后瞪著倆圓溜溜的大眼看著蕭玄景的背影，一臉懵，“我怎麼鄙了？”

頃，反應過來，追上去，理直氣壯揚著下嚷嚷，“不就是放個水，你不尿嘛？你只進不出都存肚里？你好厲害……”

蕭玄景額角直跳，腳步加快，“閉！”

……

兩人一前一后很快就到了一山坳，山坳東西面山，月亮高懸在枯死的枝椏上，盛著食腐鳥類的影。

鬼火集，半懸在空中隨風跳躍，照亮了其下堆疊小山的殘肢腐尸。

這里儼然是一片墳場。

時值夏季，風刮過，腐臭的味道熏得司睜不開眼，腹肚一陣翻騰，差點噦出來。

【叮！嗅覺屏蔽儀兌換功！】

司：……

無事獻殷勤。

恰逢此時，蕭玄景將一塊厚實的黑巾甩到司面前，“纏住口鼻。”

見他手上還有一塊，司欣然接過，并用賤笑著胳膊懟了他一下，“你準備還齊全的！”

蕭玄景一臉嫌棄，繼續往里走。

司圍上面巾追上去，不多時腳下不知踩到了誰的骨頭，趕忙雙手合十，俯拜道歉：“罪過罪過，無意冒犯。”

蕭玄景瞥了一眼，眼含譏誚，似是極瞧不上這無用的行徑。

司虔心致歉，沒留意蕭玄景的狀況，追上去后，問：“好好的咱來墳場干嘛？這大晚上的真要捉鬼？”

蕭玄景深而沉的眸子不含緒，“你相信這世上有鬼？”

司沉默片刻，“信。”

按照原主當下的狀況，就是鬼，死而復生的鬼。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鬼算什麼，你不信嗎？”

蕭玄景面容矜傲，“本皇子不信。”

司調笑，“是不信還是不敢信？你……莫不是怕鬼吧？”

“怕鬼本皇子就不會來這了。”

蕭玄景一口一個‘本皇子’，闊步，再沒有剛才柴房里好說話的樣子，一臉蓋彌彰的傲。

司看破不說破，“鬼沒什麼可怕的，要說這最可怕的還得是活人，什麼腌臜事干不出來啊，毒到連鬼見了也害……唔！”

話說一半司突然被蕭玄景捂住著蹲下。

冷的月下，一張爛了大半的臉撞司眼底，黑沒有眼珠的眼眶，兩排白森森的牙齒，再加上腐爛發黑的皮和麻麻拱的蛆蟲……

近在咫尺，司一個激靈，當即就想竄跳起來，卻被蕭玄景按住了肩膀，“蹲好！來人了！”

司心臟狂跳，聽到斷斷續續的談聲后霎時回神，點頭。

蕭玄景見緩了過來，松開了手，低聲音警告，“別再發出聲響，被發現了你我都得死！”

司眨眨眼，比了個‘了解’的手勢，之后示意蕭玄景抬頭看。

來的是兩名山匪，人高馬大，一前一后抬著個麻袋，麻袋被染，滴滴答答不時有滴砸下，看形狀不難看出麻袋里面裝著的是人。

“真是晦氣，早知道不和狗三劃拳了，輸了銀子不說，大晚上還要來這鬼地方！”

“晚不晚的不是事，主要是這地方味太沖，他娘的，這是這個月第幾個了？老子就來了三趟了！”

“鬼知道第幾個，黑虎里還關著十七八號人，也不知道當家的弄這麼多大肚婆回來干什麼，天天往這運死尸，草他娘的，這鬼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在這鬼地方你能別老鬼鬼鬼的嗎？”

“你他娘的不也沒說……”

聽著他們的對話，司大概猜到了什麼。

旁邊，蕭玄景正聚會神地盯著山匪，眼神冷厲，周氣息沉穩肅殺。

司眼里閃過一玩味，只看了他一眼就移開了視線。

許是命運的召，低下了頭，不看不要，這一看恰好看見兩只蛆蟲攀附在手背上正賣力往上爬，沿途留下一灘腐爛水，刺激得司瞳孔頓時。

不是不冷靜壞事的人，怎麼說也修煉見過不大風大浪，區區兩條蛆，而已……

司咬著牙，頭皮發麻，愣是忍住沒，就連呼吸也因為惡心屏住了。

可不遠兩名山匪還是朝他們所在的方向看了過來，“誰在那！”

司：？？？！

蕭玄景聞聲快速看了司一眼，不明所以的他同樣不可置信。

空氣有一瞬間凝滯。

下一刻，他們就知道問題出在了哪。

只見二人左側幾步遠的位置，一只碩的黑貓正趴在一腐尸臉上大快朵頤，聽見威嚇聲也毫不懼，撕扯下腐尸的耳朵吞口中，剛才的靜正是這小東西咀嚼腐時發出的的呼嚕聲。

司瞧著那貓，忍不住在心里了句口，流年不利！

真是倒霉他媽給倒霉開門！

蕭玄景亦臉難看。

幾丈之外，山匪丟下麻袋慢慢靠近，抄起別在帶上的砍刀揮砍著吼，“誰在哪！滾出來——”

腳步聲越來越近，蕭玄景握了藏于袖中的暗，盯著二人，腦中飛快閃過殺念。

司也握了拳頭，目落在山匪的砍刀上，暗自調整好了方便搶奪進攻的姿勢。

可就在這時。

那只黑貓忽而發力彈跳起來，亮出爪子向其中一名山匪脖頸撓去，只一下就撓出了，‘喵嗚’一聲，凄厲兇狠。

山匪二人組本就慌得一批，一人遭攻擊氣絕倒地，另一人瞧見黑貓發亮的眼睛，頓時嚇了，慘一聲，撒就跑。

得勝的黑貓并未追趕，低頭在山匪鮮狂涌的脖子嗅聞一陣，嫌棄走開，來到司和蕭玄景面前。

黑貓高翹著尾，左右甩，趾高氣揚，似是在說‘多虧你貓大爺救了你們一命，快快磕頭跪謝！’

司氣歪了，忍不住翻起白眼。

蕭玄景是個脾氣差的，冷哼一聲，撿起石子就丟了過去。

黑貓被砸中腦門，慘一聲沒了蹤影。

接著便是蕭玄景得意慵懶的聲音，“鬼養的畜生，算它跑得快。”

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