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轉,一年年兜轉過去,時間眨眼就到了七年后。
這七年,司從半大的小姑娘長了娉婷,因著一直扮男裝,拂似雪的容貌中多了幾分英氣,姿容俊逸,量也十分高挑。
原主承了司將軍脈,天資篤厚,再加上司平日勤加鍛煉、注重飲食,未到及笄,量便已高過一眾京中貴,及笄之后,更是躥長了不,就連那城中尋常男子也常矮半個頭,雖不及蕭玄景等人那般形頎偉,可肢舒展扮上男裝后,也看不出端倪。
真真一俊俏小公子。
秦驚秋也越發老,常常一襲白示人,清逸出塵,長眉薄、面若白玉,舉止進退有度、不驕不躁,笑容溫如水,舉止言行間好似垂憐眾生的慈佛,不見半點殺伐之氣。
他也算出將帥世家,這般氣度屬實罕見,司不解他因何長這般模樣,卻也沒過分深究,畢竟的任務就是他擺魯莽沖,為合格繼承人。
如今的秦驚秋已經備了為繼承人的最基本要素,滿打滿算,的任務也算是向前邁進了一大步。
與此同時,南陵乞兒那條劇線也進了重要階段,和君屹的對手戲已經正式拉開了帷幕。
三年前,司從暗衛營絕殺晉級穎而出,從大字不識的乞兒變了而今殺人不眨眼位列暗衛營前三的頂級殺手,短短三年,已數次立功,為了暗營不可或缺的楨干。
而這三年,司也按照原主的生平軌跡,慕上了君屹。
對乞兒來說,是錯誤,也是所有悲劇的開端,可切會了一遍,司卻覺得這一切都有可原。
從初見大雪紛飛的冬日至今,七年有余,君屹從最開始帶回來的矜貴年變越發高不可攀的云間皎月,他是南陵朝野默認的下任君王,謀略過人,用兵如神,舉賢使能,頗領導之能。
除卻這些,他也有著常人無法比擬的容貌,若高山若玉,周氣度貴不可言。
喜歡上這樣的人是件很輕易的事。
然,乞兒在君屹眼里卻和別的暗衛無甚區別,甚至不能每天見到他,有時是隔著重重人影無聲無息的一,有時是一封書寫著寥寥數字的誅殺令,七年追隨,除卻初見那日的試探詢問,從未在他口中得到任何屬于的只言片語。
司有乞兒的全部記憶,知道有多心酸,也知道有多開心,似乎就這樣留在君屹邊,做一把供他驅使的趁手利就是此生最幸福的事。
在其后的無數個深夜里,依偎在君屹旁,聽著不屬于的心跳,貪著無法變現實的溫暖,直至死的那一刻都不知道是另一人的影子。
常春殿,暮冬,寒風凜冽。
搖曳宮燈下,一道拔的青影立于茫茫夜之中,月懸中天,清輝如澤,映在他上如同灑下一片銀霜,襯得他雙眼格外清亮。
這人正是君屹。
凜風拂面,吹散了他一酒氣,卻吹不散他滿愁緒,他腦海中還殘留著君長霓的影,的一顰一笑,嗔低咒,活靈活現。
近來西境暴頻發,兵變在即,想來不日他便要帶兵出征,臨近分別,他心中旖念翻覆不止,難克制,于是便去沐宮探了君長霓,二人閑話家常,把酒言歡。
君長霓子天真縱,尤其在他邊時,總喜歡將宮中兄弟姊妹的糗事聞說與他聽,拉著他和站在同一戰線,厭惡所厭惡之人。
待他全是拳拳敬仰之心,尊重他、敬他,只因在心中他是同一塊長大無所不能的兄長。
可他待卻不是這般想法。
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對起了那般心思,未到控制不住的程度,卻也如跗骨之蛆無法擺。
他自知這般忌的有違人倫,不該出現,因而一直極力克制,平日接從不敢顯分毫。
他怕嚇到,也過不去良心那關,他不在乎自己墮落沉淪,卻無法拖下水。
只因他不僅是慕者,更是的兄長。
亥時末,司一暗衛黑平穩翻落至常春殿重脊神之上,腰間劍將將飲,一氣尚未散盡。
正殿檐廊之下,月華傾瀉在君屹側,玄袍上金勾勒的暗紋泛著冰冷的澤,眸似枯井幽潭,讓人而卻步。
司看得有些癡,約莫片刻,穩住心神,從殿頂一躍而下,恭敬站立在君屹后,躬行禮。
“殿下,昨日長安街作的禍首現已盡數伏誅,這是張頊等人賣鬻爵的罪證,屬下已按您的指示在張頊府中尋得,請您過目。”
在腦海中回的嗓音忽而在后響起,君屹稍稍恍惚,須臾之后,旖旎思戛然而止,他轉過,向來人。
信件落于掌中,君屹垂眸細讀,容果真如那人早前信中所言,字里行間無甚出。
這一次,又被說中了。
淡淡將證供收至袖中,君屹面上并無訝異之。
距離那夜遇刺那人從天而降至今已經過去了八年,他早已習慣那人的存在。
他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誰,也不知道為何會清楚南陵朝堂之事,事無巨細,便是他尚不知曉的世家辛,亦了如指掌。
他更不知道為何會躲在暗幫他,歲歲年年不肯面。
人不可能平白無故做一件事,尤其這件事還牽涉甚廣極為危險麻煩,他一直在等那人現,可卻終日不得。
這些年,他時不時便會收到那人的‘指點’,每每到了愁緒難解之時,他桌上便會出現那人的信,那一封封經過特殊方式理過的信,長年累月之下早已攢滿了寶箱。
熬過最初的猜忌顧慮,他對的期待愈演愈烈,那般曉治國安邦之策的人竟是個子,且武藝高超,格剛毅。
世上焉何會有這般奇子?
而今八年過去,也該長大了,聲音樣貌皆會與從前不同,便是再出現在他面前,他也有可能會認不出來,況且那夜昏暗,他并未看清的長相。
可即便如此,他也仍沒放棄尋找,哪怕除了那只香囊,他一無所獲。
司仍在君屹前低頭站著,無聲無息,仿若不存在一般。
君屹抬眸向,那般相近的聲線讓他想起了君長霓,他思之不得的心上人。
“你是十九?”
嗓音一如他的眼神,沉冷無。
“是。”
司不敢抬頭,維持著前一刻的姿勢,站立如松。
十九,是進暗營、經過一番角逐后得到的名字,字如其意,是君屹的第十九號暗衛,在之前已有三名‘十九’,他們無一生還,皆死得其所,死狀凄慘,而是他們之中唯一一個坐上前三位置的人。
他們這些暗衛無名無姓,以數字為代號,像影子一樣,只要君屹還在,只要心中還有那所謂的‘’,他們便會一直追隨在君屹邊。
若有若無的打量落在司上,君屹目無波瀾,分辨不出緒,“跟在本皇子邊幾年了?”
司恭順相告,“回稟殿下,已有七年,四年角逐,三年效力。”
和君長霓如出一轍的聲線敲打在君屹耳上,君屹似是并未認真傾聽司話中的容,心里有了個念頭。
“抬起頭來。”
司一怔,應聲抬頭,樣貌落君屹眼中。
君屹面淡然無甚反應,可心中卻已將和君長霓暗自比較起來。
眼前之人模樣清麗卻不出挑,甚至不及清漪一半姿容,但眉細眼圓、瓊鼻微翹,形單薄拔,倒也還算順眼。
“家中可有親眷?”
狀似無意的詢問,司眼眸中流出一抹失,眼睫微,如實回答。
“并無。”
短促的緒沒逃過君屹的探究,只那一剎那他便看出在想什麼。
他面上閃過一譏誚,這般份竟敢生出覬覦他的心念,膽子倒是不小。
南陵的冬夜,風里沁著氣,吹在上如刀割皮般讓人止不住抖。
短暫思索過后,君屹薄中溢出二字,“清兒。”
短短二字如天宇綸音落在司耳中,忽生不解,圓眸中有惶恐、有期待,也有不敢妄加奢的克制和卑怯,看著君屹,張到甚至連呼吸都忘了。
君屹很滿意他在司眼中看到的一切,他要的便是的自知之明。
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暗衛,不能也沒資格肖想不屬于的東西。
心中忽而有些愉悅,沉積在心中無法排解的思在這一刻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自今日起,你便清兒,雅人清致,恬然自得,本皇子希你今后可以擔得起這名字背后的深意。”
驚喜來得太過突然,司眨著眼睛,滿臉不可置信,頃,眸中喜悅一瞬間放大到極致。
可心里卻滿是嘲諷。
什麼雅人清致,乞兒一心慕他,看不清局勢,卻知道這‘清兒’背后的意思,君長霓小字清漪,他管清兒,嘖嘖……替戲這就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