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城，主城矗立在山巔之上。

從山巔向下眺，佛殿、僧舍、煙香繚繞，梵音悠遠。

寺院門口，偶爾可見拿著轉經筒虔誠祈禱的信徒，他們都有所求，或世俗、或風雅。

沐著相比于荒漠和緩煦的春風，君屹手上拿著那封信，已經展開讀完，還未來得及裝回信封。

他另一只手里拿著一青玉藥瓶，里面滿滿當當裝著傷藥，分量十足。

這是不久前他從司手上搶來的。

說是搶，一點也不過分。

在他得知手上有那人贈送的件后，他第一反應就是據為己有，他甚至忘了還著傷，藥是用來為治傷的。

他當時只顧掠奪，忽略了臉上的震驚悲痛，現在冷靜下來，他卻又回想起來了。

蒼白的臉，憔悴的神，眷與不舍，夾帶著委屈。

的表令他恍惚。

可……那又如何？

是何心，并不值得他在意，那人于他而言有著特殊的意義，而不過是他的暗衛，連命都是他的，更遑論其他。

心中淺薄的歉意和淡淡的意，很快便被另一人帶來的疑問取代。

他不明白，那人為何來去匆忙，總不肯見他。

不明白為何要給十九藥，是因為十九是他邊親近之人，還是有別的原因？

寫這封信，看似是在為他解，告訴他該提防那人是誰，實則為十九洗了嫌疑，竟連他在懷疑十九也知道。

同樣在意著十九？

君屹并不想承認，但他心中油然而生的獨屬他的關注被人搶奪的煩躁郁悶還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竟這般自私小氣。

后，狼城守將趙三臺前來述職通稟，從月前察覺到的風吹草，一直講到昨夜困局破除，叛首被捕，事無巨細。

過程君屹早已知曉了大概，沒有預料中的惡戰，這還是頭一次這樣順風順水，也是多年之后頭一回親自現，沒有假借他人之手，為了幫他來到了他邊。

他確信無疑，昨夜在他耳畔輕聲安的人是，只是他意識太過昏沉，沒有準捕捉到的聲線，若非如此，他必定能在下次見到時認出。

能這麼及時趕來，必定是他邊親近之人，或許他抬頭便能看到，只是太會偽裝，躲在暗里。

越是這樣想，他越覺得抓心撓肝，恨不得立刻找到。

趙三臺通稟完后便一直等著君屹放他回去，可卻怎麼也沒等到，正待他想要出言請求離開之時，他聽到了君屹的問話。

“你可有看清那人相貌？”

趙三臺反應了一會，“殿下說的可是那名子？”

君屹‘嗯’了聲，在得到趙三臺肯定的答案后，他心中煩悶更甚，所有人，除了他，都正面和有過接。

“詳細說說，是何模樣，高矮胖瘦，越詳細越好。”

聞言，趙三臺不解，那人不是殿下親信麼？怎地好像沒見過似的。

無暇思索這些，趙三臺仔細回想，不多時開口，一改剛才講述司雷霆手段時的佩服，言語中盡是贊嘆。

“那子年歲不大，約莫也就剛及笄，容貌甚，姿高挑，是真的高！都到屬下肩膀了，屬下還未曾見過這樣高的子，但高歸高，卻不壯，細腰，形妙絕！”

君屹聽完挑眉，瞪了趙三臺一眼，頃，思索起趙三臺的話，趙三臺形魁梧，到他肩膀……

意識到自己言語的俗，趙三臺稍稍收斂，鼻子，接著道：“再說容貌，白皙鵝蛋臉，細眉大眼，瓊鼻紅，吐氣如蘭，好似那天人之姿！”

說到這，趙三臺又想起昨夜危急時刻的形，激起來，語速不由的變快。

“那子子很是俏皮豪爽，沒有半點高高在上的架子，三兩句就和前線將士打了一片，且知布陣行軍之策，彎弓時數箭齊發，百發百中，想來必是將門虎！”

趙三臺人一個，肚里贊的詞攏共也就那麼幾個，全用上了也不足以形容出司容貌氣度的萬分之一，他沒見過君長霓，若見過了，必定會說那是上陣殺敵的公主殿下。

甚，高挑，天人之姿，子俏皮……

君屹勾起角，腦海中仿佛已經循著過往零碎的記憶勾勒出了那人的相貌。

……

狼城距離北安甚遠，待司理完君屹這邊的事，裝作力耗盡昏睡過去之時，923剛巧駕車回到北安京城。

【你把馬車藏好，我先回了。】

換好男裝，司簡單吩咐完923，便趁著夜疾步朝將軍府跑去，飛檐走壁，找準時機，利落翻越過院墻，平穩落在了自己院里。

前腳剛落地，后腳屋里便出來一人，那人隔著濃濃夜和對視，須臾消失不見。

這人是司安排的替。

近來被君屹盯得，不得不多分出些時間在南陵，留在北安的時間自然就了，為此找來了替。

這次并非是923在主神空間兌換來的道人偶，而是實實在在存在的人。

找替不僅僅是為了應付當下昏睡時間過久的弊端，避人耳目，更是為了日后的不時之需，畢竟和蕭玄景的婚約還擺在那，眼下也快到以兒示人的時候了。

院子里，秦越冬昨晚搬來的桌子還在樹下擺著，歡聲笑語仿佛還未散去。

回來的路上，司照例回放了不在時將軍府發生的事，昨夜，秦家兄弟在院里待了許久，直到半夜才回去，不亦樂乎。

起因是秦越冬從外邊弄了條鹿，司將軍人在北境戍邊抗敵，俞氏對鹿不興趣，幾人一合計便決定在院里烤了吃，順帶弄了些點心酒水，擺個小型的春日宴。

了又開始了的肚子，司嘆了口氣。

同樣是，同一時間，真的在大漠里艱難求生，假的卻在這把酒言歡，大口吃。

那本該進肚里的！

一比較，司有種好命被人搶走了的錯覺，憤恨不已。

可轉念一想，這又哪是能控制的。

肚子嘰里咕嚕個沒完，頹喪低下頭，手在肚上拍了兩下，咕噥抱怨著，抬步往屋里走。

也不知還有沒有吃的，記得前幾日藏了些干果在里屋……

可下一瞬。

“誰！”

背后忽而襲來一道劍風，司機敏轉，拔劍格擋。

劍鋒過發梢，來人敏捷如豹，面對的反擊，毫不遜，長一躍便躲過了劍鋒。

司心中一驚。

不消片刻，來人再度近跟前，看清對方樣貌，司臉稍變，繼而角一勾，起發起進攻。

夜朦朧，劍撞的脆響又急又快。

約莫過去了兩刻鐘，司一個急閃躲，打斗終結在了耍賴的哀聲中，“不來了不來了！秦驚秋你好沒良心，怎地對自個大哥下手也這麼狠？”

話落，把劍往桌上一丟，仰坐在木椅上，著大氣，像只累壞了的腳蝦。

秦驚秋持劍緘默不語，冷著張臉，一俊逸白袍，周氣度比那剛從云團中放出來的月還要清冷。

劍鞘，他始終看著司，上下打量，“去哪了？”

篤定質問的口氣，像是他已經知道了什麼。

司頭皮一，強裝鎮定反問，“什麼去哪？我還哪也沒去呢，了，正想出去小逛一圈，尋點吃食。”

撒謊！

秦驚秋角抿直，一邪火沖上天靈蓋，面上卻不聲。

又去了南陵，從昨日下午起，便不在了府中，又找了那人替，是他知道的，這個月就三回了。

前兩次只有一兩個時辰，這次卻有近兩日之久！

究竟要做什麼？

許多年前，在還是時便時常往南陵跑，去那有什麼目的，又是去見了什麼人？

秦驚秋極擅長掩藏緒，便是司此刻也看不出他在想什麼，有那麼一瞬間，甚至覺得他比君屹還要腹黑，什麼莽撞沖都是騙的鬼話！

有意轉移話題，“大晚上的不睡覺，你蹲這干嘛？”

“睡不著罷了，看見有黑影，以為是賊人。”

不咸不淡的語氣同樣讓人聽不出緒。

司扯了扯角。

可拉倒吧，他分明早就知道是，最初那一擊他便保留了實力，若要真當是賊人，哪還能好好站在這，一劍上來，不死也得丟半條命。

這些個男主男配天選之子，沒哪個不是天道寵兒，德智勞全面發展，武力謀略傍就跟那吃飯喝水一樣，隨便拎出一個都是讓人紅眼嫉妒得要死的存在。

尤其是這個秦驚秋，長現在這樣著實超出了的預料，那覺就像是拿倆破爛銅板進賭場卻賺了個盆滿缽滿，投低回報高，踩了狗屎運。

同樣武藝通、高深莫測，也不知他和君屹哪個厲害。

拋開腦海中七八糟的想法，為防止謊言被穿，司故意出不爽的神，哼哼兩聲瞪著秦驚秋。

秦驚秋毫不避諱和對視，自知什麼都問不出來，他嘆了口氣，順著的話平靜問道：“真那麼？”

與其問東問西打草驚蛇，不如裝作不知道，暗中探查。

司見他信了，眼皮一，大聲抱怨，“死了！”

“今晚上本就是醒的，洗漱更磨蹭了一會，本想著加快些腳程趕在宵前尋些小食打打牙祭，這下好了，你突然蹦出來，又是打又是殺，什麼都沒了！”

“秦驚秋！你到底什麼眼神！你大哥我英姿發，哪家小賊能有我這般英俊瀟灑？！”

司咬牙切齒，表半帶哀怨半帶憤怒，張牙舞爪的模樣讓秦驚秋心底深忽的一，因著擔憂而生的怒氣隨之退了大半。

他搖了搖頭，忽而一笑，溫聲道：“哪能什麼都沒了，你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