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夕灑滿歸途，山路沐在一片金之中，屬于夜晚的蟲鳴已經開始奏響。

許是因為出的人做什麼都出，亦或是勝負在作祟，岸上二人收獲頗，再加上司后來發現的河蚌蝦蟹，回程路上，小背簍沉甸甸的，里面的戰利品多到便是敞開肚皮吃到吐也吃不完。

“六殿下，咱們要不要挑一些送給貴妃娘娘？”

手里拎著個小桶，司追上走在最前面的蕭玄景，這人份尊貴自是不可能干活的，和來時一樣晃著扇子，天王老子出行一樣步態悠閑。

聽到司的建議，蕭玄景腳步不停斜了一眼，“你想見我母妃？”

司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理解，沒事見他娘做什麼？

“也不能說想見吧，我就是看這蝦蟹好的，夏日炎熱，吃些寒涼的也能解解暑氣，貴妃娘娘剛給了我點心不是嘛，禮尚往來。”

蕭玄景眼眸微瞇，看著表不變。

可司卻覺得哪里不對勁，他好像對的解釋不太滿意？

沉寂片刻，他不再看，“隨你。”

司：“……”

幾人先回了營地。

返程的路上，蕭玄景都沒怎沒怎麼說話，司不確定他是不是不高興，但話已經說出來了，不好更改，只能著頭皮從蝦蟹中分揀出幾只漂亮的。

臨近出發，蕭玄景已經在帳篷外等著了，見司出來，他沉聲道：“走吧。”

蕭玄景很順暢的接過司手里的小桶，司怔了怔，寵若驚，著手上前，“這……要不還是我來……”

蕭玄景卻不應，自顧自往前走，留給的背影拔又霸道。

司鼻子，越發看不懂他這一系列作到底想要表達什麼。

從今中午開始就不正常，怪氣的說什麼倒是歡迎。

活像是吃飛醋吃頂了。

魅力大知道，此此景不免懷疑他是不是喜歡上了，可923卻告訴蕭玄景沒彎，他也不知道是兒。

所以吃醋肯定是不可能的。

蕭玄景心不怎麼好，司覺到了，不由得開始猜測，莫非是朝中發生了什麼大事，還是之前幫他理的事結果他不滿意？

兩人一路沉默，直到進了東面營地，蕭玄景終于頓住腳步，“我母妃……”

好容易等到他終于出聲，司滿臉期待，“怎麼？”

卻是言又止，“……沒什麼。”

司更懵了，但蕭玄景不想說，也不好追問。

左右他在邊上跟著，又只是去送東西，能出什麼岔子？

那李貴妃瞧著就是個沒有攻擊的人，雖然不可能完全沒有心機，但他兩家還有婚約不是麼，利好的關系，沒必要害。

司稍稍放下心，管它前面是什麼，見機行事吧。

可到了地方，貴妃卻只允了一人進去。

司心里的不安再度被提起，不知所措的看向蕭玄景。

蕭玄景面繃，當即便要跟進去，卻被嬤嬤攔下，且對方態度堅決。

“娘娘只召了司公子，殿下莫要為難老奴。”

“你——”

雙方對峙無人肯退讓，氣氛眨眼間便變得劍拔弩張，司心里七上八下的，無端覺得不妙，卻也不得不做下決定。

挪到蕭玄景邊，試探著拍拍他的手臂接過他手上的小桶，待他低下頭，沖他出安的笑容。

“殿下便在外面等我吧，約莫娘娘是有話想單獨與我說，你放心，我平日雖然混了些，但也并非不知禮數，我不會說話惹娘娘生氣的。”

說著，不等蕭玄景拉住，司已經走到嬤嬤前，謙和有禮道：“有勞嬤嬤前面帶路吧。”

嬤嬤點頭，面變得和緩，“請隨我來。”

說罷便率先離去，司亦步亦趨跟在后面，走了兩步突然回頭，笑嘻嘻的無聲對蕭玄景說了兩個字。

“放心！”

……

司出來時，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蕭玄景還站在二人分別時的那片林子里。

他抱臂倚著樹干，匿在夜中，一青黑錦袍和黑暗融為一，只有小半張臉映著遠篝火的余，立凌厲的五上疏漠盡顯。

遠遠看著，司登時覺得他上有故事，且那些遭遇足夠改變他的一生。

會和他母妃有關嗎？

來不及深思，蕭玄景已經發現了，剎那間，他臉上的漠然被張取代，快步跑了過來。

“你什麼時候出來的，你們說了什麼？”

他的眼睛在上上下打量，司不明白他為何這樣張，那是母親，又不是吃人的野。

短暫相下來，司并沒有覺得李貴妃有什麼不對勁，中帶剛，恩威并施，既沒有表現的與特別親昵，也沒有高高在上瞧不上，毫無破綻。

蕭玄景最后奪嫡登上皇位，李氏一族功不可沒，李貴妃更是其中第一人，而在后宮長盛不衰，靠得也絕不僅僅是貌。

有些時候，沒有破綻便是最大的破綻，道理司明白。

司不顯山不水，“才剛出來，你這是一直在這等著？”

語氣驚訝。

蕭玄景這才意識到自己表現得有些過，恢復了些平日里高傲的神，對顯而易見的問題避而不答，“你和我母妃說了什麼？”

司眨眨眼，故弄玄虛一笑，“你猜！”

蕭玄景冷下臉，斥聲道：“本皇子命令你說！”

司噗嗤一笑，“你這人怎的這麼不經逗，行吧行吧，告訴你！”

“其實也沒說什麼特別的，就問了些家長里短，我娘怎麼樣啊，我妹妹裳首飾夠不夠，問我來年秋試準備的怎麼樣了。”

“然后呢？”

“然后？然后說讓我和你好好相，說你脾氣不好讓我多擔待，莫要與你置氣，還說了些你時的糗事，比如你六歲時還尿床，大夏天半夜怕打雷裹了三層厚被子捂出一熱疹……”

司邊說邊笑，大有揶揄之意，蕭玄景臉變得有些難看，司笑意更濃，“也就這些，哦對了！娘娘還賞了我一塊玉佩。”

司把玉佩遞到蕭玄景面前，金鑲玉的制式，玉上雕琢了復雜的紋樣，神又巧。

竟是它！

蕭玄景眼睛忽的亮了，不可置信接過去，翻來覆去的看，繼而展開笑，一改前一刻的郁繃，將玉佩還到司手中。

“我母妃喜歡你的。”他語調輕松，帶著劫后余生的慶幸。

司一愣，怎麼就喜歡了？

下疑，故作回想，點頭，“我也這麼覺得，貴妃娘娘笑得可慈善了，請我喝了茶不說，還夸了我好一通呢。”

蕭玄景已經放松了下來，聞言角一翹，深的瞳孔里盈出愉悅的笑意。

“夸你什麼了？”

司沾沾自喜，面上不掩得意，“也沒什麼，就說我聰明靈巧，人也長得俊。”

蕭玄景覺得自己此生從沒像現在這樣輕松過，那種被認可的、終于可以和自己喜歡的同伴待在一起的覺讓他興，心中極為歡喜，他甚至對未來產生了一種難以言說的切。

他想要邊一直有，無論以怎樣的名義。

垂眸去，司正在把玩玉佩，將玉佩舉到眼前，對著月亮仔仔細細的瞧，不釋手。

蕭玄景被逗樂，“所以你當真了？”

司將玉佩拿開，瞥了他一眼，“什麼當真啊？貴妃娘娘還能騙我？再說小爺我本來就很俊，我每日照鏡子能不知道？這是事實！”

蕭玄景忍俊不，“不知。”

兩人開始往回走，沒走兩步司實在不住好奇，繞到蕭玄景前問：“哎，你到底怎麼知道娘娘喜歡我的？這玉佩什麼來頭，瞧你剛才那一臉驚訝的樣子，是不是特值錢？”

蕭玄景哼笑，“何止值錢，還記得早幾年我給你的金牌麼？”

司點頭，“讓山匪搶了之后你又補給我的那塊。”

蕭玄景‘嗯’了聲，“這玉佩作用和它差不多，但權力涵蓋得更全面，這玉佩不僅局限于潘樓能使用，拿著它你可以隨意出北安境李家所有的鋪子，里面的東西隨你取用，且不用付賬。”

他了解他母妃的為人，若非真心接納了他眼前這人，絕不會給這樣的特權，這樣看來，應是他近來做的那些事奏效了。

剛才單獨召進去，約莫是最后一番試探，而僥幸通過了。

也算是傻人有傻福吧。

司大驚，“不用付賬？那豈不是隨便我拿？娘娘不怕我大發給搬空了？”

蕭玄景笑，“你要能搬空那也是你的本事。”

司撇撇，對蕭玄景所言不疑有他，這母子二人還真是心大。

接著便是蕭玄景介紹資產的時間，“除了潘樓，京城東西街的酒樓商鋪也都是李家的，包括賭場、當鋪……”

司聽得發愣，早便知道他有錢，可聽他細說下來，還是覺得驚訝，而他喋喋不休大氣都不一口的樣子，活像是在炫耀老婆本。

司聽得有些不平衡，都是兩條胳膊兩條的吃倆饅頭就飽的，為什麼他能擁有那麼多？

待蕭玄景終于介紹完，司已經聽麻了，皺皺鼻子了眼天，“那什麼，咱們快些走吧，語靈妹妹還有事找我呢！約好傍晚的，這會說不定已經等急了！”

言罷，司已經邁開步子，蕭玄景興致淡了下來，“你們關系好像很好。”

司挑眉，來了來了又來了。

所以問題果然出在宋語靈上麼？

發生了什麼？

不喜歡，那能是瞧上那小丫頭了？

宋語靈也說有事要問來著，不會是要跟打聽蕭玄景的事吧？

嘖。

司說不出哪里不對勁，可轉念一想，這好像也不是什麼壞事，老早就想跟蕭玄景退婚來著，他要是移別了，這事不就水到渠了嘛！

司按下期待，看向他，“那必然啊，我們兩家是世，和我妹妹關系很好，算是我半個妹妹吧，對我也是沒話說，人長得乖巧，心腸也好，周圍人和關系都很好。”

“……你說你把當妹妹？”蕭玄景心明顯又好了起來。

司暗自在心中嘆氣，果然生活是狗，什麼‘我喜歡上了未婚妻的手帕卻誤以為預備役大舅哥也喜歡’，什麼‘知曉手帕心事的我喜歡上了不喜歡的未婚夫’……

作為當事人，司對此并不介意，只覺得刺激。

司面上不顯激，理所當然道：“那不然呢，心上人？”

蕭玄景哼笑，“自作多了，你愿意人家還不一定愿意呢！”

司：“……”

是是是，誰比得上您啊！

同一時間，因著蕭玄景和秦驚秋不是目標人而完全沒有心理負擔的923在主神空間笑岔了氣，怎麼會蠢這樣！

真是笑死了！

早知道司失憶的傻樣這麼招人稀罕，他早花大價錢買臭蛋了，本不會等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