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不久，熱騰騰的飯食便上了桌，剛出籠的包子、剛出鍋的佛跳墻……一道接一道看得司眼花繚，食指大，只是不知這荒郊野嶺的，蕭玄景從哪弄來了這些。

司向來不會委屈自己的肚子，邊吃邊詢問打聽，沒一會便簡單弄清楚了事的始末。

與宋語靈新婚燕爾，朝廷卻在這會要下隴南，還是和蕭玄景一起，不論原因是否真如蕭玄景告知的那般，背后都不了他的控。

隴南，位于北安、南陵與西境三國界，三不管的地界盜匪猖獗，山高皇帝遠，私鑄銅錢之事屢不止。

從前，假幣只在邊境幾個州縣小范圍流通，涉及金額數目不大，且牽涉到周邊二國勢力，錯綜復雜，牽一發而全，皇帝無暇顧及，見他們沒生出大，便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可近幾個月，私鑄的假幣竟出現在了京中。

上個月，新上任的戶部侍郎暴死家中，經探查，竟和隴南匪徒有關聯。

此番說是去徹查剿匪，可背后真正的原因……大抵是蕭玄景想要將調離京城，遠離他的敵——秦驚秋和宋語靈。

真不是司小人之心，實在是蕭玄景這人慣背后捅刀，表面一副被寵壞了驕縱跋扈的吊兒郎當樣，背地里損的不行。

關于蕭玄景的長經歷，司也是好奇，因著不是任務目標，923總說他們無權調取他的生平信息。

覺得923在騙，不是目標人卻也和任務敗相關，怎麼就連人詳都調不了？

可沒了以往的記憶，許多事都搞不清楚，923又一副萬事沒商量的態度，屢試屢敗，無奈只能作罷。

左不過蕭玄景年凄慘、盡欺凌導致了心理扭曲，雖然他那樣子看著一點也不像是老實站著人欺負的主。

另外還有一事司也沒想不明白——蕭玄景為何喜歡。

秦驚秋能理解，時救他于水火，幫他報了父母大仇，這些年又一直關心呵護他，他喜歡上，名不正言卻順。

可蕭玄景是怎麼回事？

蕭玄景是個什麼都不缺的主，有的還沒他多呢，且這些年他倆面，不是在謀算著鏟除異己，就是在鏟除異己的路上，打打殺殺的，他總不能喜歡滿肚子壞水吧？

司這人隨，習慣見招拆招，既然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除了平日旁敲側擊勸著蕭玄景別做惡事，其余時候，能做的只有盡可能提防。

主神空間里，923依舊不見人影，從那日秦驚秋夜闖房間至今，已經過去了小半個月，他一直沒回來。

司知道他在躲著，這狗比系統估計是知道自己死到臨頭，撒丫子跑路，不敢面了。

回想前陣子他對說的那些話，司咬了牙，竟然有膽子騙，還人攻擊說厚臉皮自作多！

是可忍孰不可忍，再見面非要擰斷他脖子、了他的皮！

……

司大婚當日，君屹與不歡而散，離開將軍府后便安排好人留下，連夜離開了北安。

白晝將至，冥冥薄霧籠散在道上，車馬并行。

君屹并未騎著小紅，由一名侍衛牽著它空跑。

剛牽過小紅時，它便垂著腦袋，神懨懨，一條走路不利索，侍衛如臨大敵，當即便要給它檢查，卻被它踢了一蹶子，到現在后還泛著疼。

侍衛早知小紅是何德行，君屹下令出發，沒讓他給小紅理，他便也沒再管此事。

可現在。

“殿下，小紅的跛足傷勢好似越發嚴重了。”

馬車長久沉寂，待那侍衛以為君屹不想理會，將要轉告退時，君屹輿人停了車。

君屹下了馬車，及至走到小紅畔，它正瞪著大眼看他，前蹄懸空，尾焦急甩來甩去。

這馬兒是君屹從小養到大的，是何品行他一清二楚，只消一眼他便知道它這跛足是裝的。

昨夜他將它牽出將軍府后，意識到他要帶它離開，沒一會它就不肯走了，頻頻調轉馬頭，一人一馬在空的巷子里來回轉圈，直至被他接連打了幾鞭子。

見他去意已決，它耷拉著腦袋認命似的踱了兩步，還沒等拐出巷子，它就開始瘸了。

一瘸瘸到現在。

負手站立在小紅跟前，君屹半張臉沐在暖朝中，面極冷，目如寒冰，“不想走了？可是想棄了我這主子另攀高枝？”

小紅到了危險，卻仍舊掙著韁繩想要回頭，踏著后蹄，滿眼急。

君屹知道它想做什麼，冷聲道：“這麼想去投奔司岑？你收了什麼好？”

“可惜了，不要你，便是你再怎麼湊近了討好，也看不上你，自你府沒去瞧過你一次便是證明。”

小紅好似聽懂了君屹這話，‘咴咴’嘶，它不明白好好的主人為何要離開，語氣還這般冷嘲熱諷。

它調轉了馬頭，見主子不又轉回去，當著他面再一次調頭，暗示意味十足。

君屹眼眸微瞇，也不管小紅能不能聽懂，警告道：“你跟了我這些年，知道的事不算，若你執意要投奔司岑，那我只好先宰了你犒賞舊部，再殺了，你當知我最容不得背叛。”

殺氣立現，小紅驚愕，狂甩的馬尾從半空中墜落。

可它放不下司，瞪著氣定神閑著它的君屹，鼻孔里不斷噴出氣，焦躁異常。

一人一馬對視著，久久僵持不下。

眾人心驚，就在他們以為小紅會發起攻擊時，它卻當著所有人的面放下了前蹄，垂下腦袋，一副臣服的姿態。

君屹冷哼一聲，拍了拍它馬臉，翻上馬。

策馬狂奔，道兩側樹影疾速后退，夾帶著青草氣息的晨風撲面而來。

君屹不知小紅喜歡司岑哪點，可他卻知道自己有多厭惡。

來之前有多欣賞，阻撓他行事之后就有多憎惡，尤其昨日傍晚冥頑不靈只字不肯那人行蹤之后，這憎惡一下子郁積到了極點。

他甚至對生出了殺意。

原因無他，知道的太多了，他絕不容許有除了那人之外、任何知曉他弱點之人的存在，且司岑太過詭計多端，擅長縱人心。

昨夜和爭吵完后不久他便開始后悔，他不該那般激，了刺激說出那些難聽的話，這些話若傳到那人耳中，該有多失？

那些話并非他本意，他從未將那人的幫助視作折磨和算計，若真是如此，他不會來這，更不會費盡心力尋找這麼多年。

他承認他失控了，可并不排除司岑在故意激怒他，或許這就是目的所在，制止他尋找那人，亦或者對那人有著獨占的心思。

君屹意識到了錯，可他不是個會主道歉的人，不習慣也拉不下來臉，更何況他連那人的面都見不到。

只是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棄尋找那人，如果有必要，他會除掉司岑。

……

小紅有著日行千里的好本事，當天夜里，君屹便替換了翊王府里的替，重新扮演起自己癡傻的角。

不似北安的好天氣，這天夜里南陵下了雨，悶雷滾，黑漆漆的屋子里手不見五指。

彼時司正在裝睡，聽見君屹扮傻跌撞的靜，角扯起一抹暗嘲。

一進屋里，君屹就知到了司的氣息，那樣的悉，帶著人心的安定之。

他在塌邊靜站了一會，不知在想什麼，不一會他俯點了司睡，上榻練將人摟了懷中。

黑暗中，他撥著的發，纏在指尖把玩，似憐惜，又似戲弄。

青白的閃電搶先雷聲一步到達人間，短暫驅散了冥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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