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老五買完包子回來,見從首飾店里出來,眼睛還一直往布莊里瞥,看穿著一洗的褪了的單,再看李娘的服,心底發酸。
“咱們扯點兒布,回去給你們娘倆一人做一服,你們娘倆進去選選。”
李娘沒怎麼出過門,怕把錢拿丟,所以連荷包一起放在殷老五那兒。殷老五是個實在人,把荷包拿出來塞到李娘手里。
李娘自己不舍得買,但是看自家兒往布莊里看半天了,猶豫著接過荷包,說道:“要不,咱們就進去看看?”
殷清瑤想著娘確實沒什麼服,進去看看也行,順便看看有沒有適合做絹花的絹紗。娘倆走進布莊,被布莊的小二熱的迎接進去,殷老五在外面坐著看東西。
殷清瑤轉了一圈就發現布莊里并沒有絹紗,想來也是,那種東西工藝復雜,就算得了布料,做了絹花,也賣不出去,窮人只認金銀,是想得簡單了。
不過賺錢這種事兒不能著急,既然進來了,就給李娘看布料。
“娘,這個適合你!”
殷清瑤指著柜臺上一匹淺綠打底,上面印著小花的細布料,李娘搖頭:“那是細布料,我整天干活,我買點布就行,你喜歡我給你買點就行。”
“我還長呢,買那些布料不實用,我也用布,咱們選個素淡點的。”
兩人都是奔著省錢去的,挑過來挑過去,最后李娘選了灰綠的布做上,褐的做子。殷清瑤選了紫和灰藍的料子。又給殷老五選了藏青的布料,除了紫的料子因為染工藝貴一點之外,其他的料子加起來一共花了一百六十七文錢。
這些只是料子,如果直接買的話還要貴呢。
抱著一大包布料出來,李囊嘆了口氣。
“咱們花的可都是清瑤的賣命銀子,回頭買只回家給清瑤補補子。”
一家人吃了包子喝了水,把買來的東西整理整理,準備回去。
殷清瑤覺得有人好像盯著自己,回頭去看的時候,又什麼也沒發現。
中午太熱,擺攤的小販們都找了涼地兒乘涼,有的跟旁邊的人說話,但是眼睛都沒離開自己的小攤兒,要是有人過來,就趕回去。
殷清瑤回過頭跟了一些,那種目一直到他們走出鎮子才消失,的覺一向很準。
因為職業的敏,忍不住去分析盯著的人的目的是什麼,是看他們買東西多,盯上他們家了?
他們今天買的東西是多了點,但是他們沒買什麼值錢的東西,在鎮子上也不算扎眼。
要是其他原因……
宋大郎的豆腐還沒賣完,他們打了個招呼就先回來了。一直到家門口,李娘推開門進去,殷老五把買來的東西卸下來,殷清瑤才松開眉頭,難道是多想了?
洗把臉,又喝水喝飽,殷清瑤躺在床上累的不想了,不知不覺就睡過去。等醒來的時候,李娘已經在院子里挖了,把小蔥種進去,殷老五正提著一桶水澆蔥。
這個木桶也是今天買的,花了二十個大錢呢!
旁邊已經栽上了黃瓜苗。
“等會兒去把門口的地平平,我把香菜跟萵筍種上,蠶豆就種到地里吧。”
李娘正在代殷老五,殷老五放下水桶,扛起新?頭就去門口刨地,一點也不嫌累的樣子。殷清瑤趕走過來問道:“娘,我能干點什麼?”
李娘看睡眼惺忪的樣子,笑了笑。
“你去房子后面撿點柴火,你七叔不是在籬笆院兒旁邊搭了個小棚子嗎,撿了柴火就堆到那里。咱們現在撿柴火可方便了!”
這座山頭上可都是柴火!
殷清瑤本就打著這個山頭的主意,干脆趁機看看山上都種了什麼東西。
于是拿了把鐮刀,嗯,鐮刀也是新買的,十文錢。拿了一捆繩子背上就出門了。從村子里上來的時候已經看過了,這座山頭下面種的是桃樹,樹上結著青的桃子,不過應該是品種不好,桃子很小。
他們家門口種了一排花椒樹,順著小路往上走,路邊長了一些野生的枸杞,山上有幾顆小核桃樹苗,大部分地方還荒著,什麼也沒種。
因為山地種糧食產量低,殷家的一百多畝地實際上只有殷老五跟老六老七他們三個人種,這座山頭顧不上鐘。桃樹是以前就有的,前些年,殷巧手從集上買了幾棵核桃樹種上,雖然沒怎麼修過枝,但是今年也結了核桃了。
六月六,核桃灌滿油,再等一個來月,核桃就能吃了。
殷清瑤撿了一捆柴火捆起來往山下背,突然聞見果香味兒。順著果香味兒找去,幸運的找到一棵杏樹,樹下已經掉了一層爛掉的杏果。
殷清瑤把柴火放下,摘下來嘗了一個很甜,于是用服兜著摘了一兜杏才背著柴火回去。
今天在集上,李娘想吃杏來著。
這個山頭很大,還沒轉夠一遍呢!肯定還會有更多驚喜!
李娘做了晚飯,一家人趕在天黑前吃了飯,坐在院子里乘涼。
“這兩天把高粱種上就可以過端午了。就是好些天沒下雨了,地里太旱,不知道種子能長出來不能。”
豆子他們用水泡過種下,種的早的已經發芽了。
“先下一場雨再種就好了。”殷清瑤嘆了一句,起一枚杏塞到里,滿足的靠在李娘上,“娘,你有沒有覺得不伺候我他們,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很輕松?”
話還沒說完,李若娘哎呀一聲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忘了買兩只崽兒養著了!”
“等下次去趕集的時候再買。”
殷老五的提議被李娘否決了。
“下次去趕集還不知道猴年馬月呢!崽兒長得很快,母養三四個月就能下蛋了,我得去梨花嫂子家轉一圈,看家的小仔能不能逮幾只回來養著!”
李娘說干就干,急急忙忙的出門,被殷老五攔住了。
“你也不看看現在啥時候了!人家家里有小孩兒,你這個時候上門再嚇著人家孩子!”
他這麼一提醒李娘才反應過來,現在天都黑了,確實不太合適。
“明天還得下地呢,趕收拾收拾睡吧。”
在落后的古代,人們習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般是天黑就睡覺。睡了一下午的殷清瑤并不太困,但是也沒啥事兒干,在院子里活活,洗了臉刷了牙,回屋躺到床上。
在想前世自己參與過的扶貧項目,像養蜂、種植一類的,還有養山羊,養牛,都能行,但是放到現在……至家目前是做不了的。也就只能養點兒鴨。
“清瑤?”
閉著眼睛想的太出神,沒聽見李娘喊,然后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聽見了極細微的靜。
無論在之前的房子住還是在這里,他們一家人一直是住在一個屋的,殷清瑤背對著他們,聽著后的呼吸聲渾僵,一不敢。
發現自己爹娘那啥啥,還不夠尷尬的嗎?他們以為自己睡著了,靜漸漸大了起來。
殷清瑤忍著尷尬,安自己,說不準很快就有弟弟妹妹了。
靜結束之后,兩口子是真累了,躺下就睡過去了。殷清瑤翻了個,活了一下被麻的手腕,琢磨著明天去把隔壁的房間收拾收拾,得搬出去住,要不然誰知道什麼時候給來這麼一下子,就算不長針眼也會折壽。
到了半夜才睡著,第二天醒的時候,邊已經沒人了,桌子上放著今天一天的口糧。不用說,他們倆人老早就下地了。
殷清瑤吃了飯出門才發現昨天晚上下雨了,地上漉漉的,剛翻過的院子到都是泥,地上留著殷老五跟李娘的腳印,腳印里面積攢了一汪雨水,雖然出不去,殷清瑤卻覺很幸福,忍不住了鞋走到院子里,在兩人的腳印中間踩了兩個的腳印。
很久都沒有這麼稚過了!
這會兒雖然沒再下雨,天卻是沉沉的,看起來還要下。殷清瑤笑笑,著腳提了個籃子出門,把周圍的小石頭撿到籃子里提回去鋪在院子里,一籃子一籃子的往回提,山上石頭多,花了一上午時間在院子里鋪出了一條石頭路,這樣再走在上面的時候鞋子上就不會沾上泥土了。
吃了午飯,到隔壁房間看看,屋子里什麼都沒有,堆放著一些雜。沒有床,沒法搬過去。農村人的家里一般習慣壘炕,壘炕也算是土,需要挑個黃道吉日,等到農閑的時候才有功夫。
倒是可以先提一提,有時間了讓爹給壘一個炕。
吃了午飯又下起來,滴滴噠噠的小雨。在屋子里打了一套太極拳,現在可以每天鍛煉,也不會有人把當神經病,沒有人催著干活,也沒有人嫌棄,欺負,這種覺簡直不要太好!
高興的時候,有人可不高興。
王氏跟崔氏兩個人都不高興,本來孩子們都在縣城讀書,他們搬回村子里,要麼就是狠心讓幾個正在讀書的小子轉到鎮上念書,要麼就是自己出錢讓他們都住在私塾。
吃住在私塾,得要一大筆銀子。
殷樂安書念得好,今年秋天肯定能考上生員,殷樂嘉才十三歲,還得過兩年才能下場,殷樂皓八歲,雖然他平時不怎麼喜歡念書,但是鎮上的先生肯定沒有縣城的先生好。
王氏狠狠心,把殷樂嘉也送到私塾,帶著殷樂蓉跟殷樂皓兩個人回去。
崔世這邊也是一樣的想法,想把三個孩子都留在城里,但是實力不允許,殷樂琪又是個姑娘,正是該議親的時候!
于是在回鄉下之前,去找了娘家大哥,讓大哥幫忙相看人家。大哥沒說什麼一口應了,大嫂呂氏怪氣的諷刺了幾句。
崔氏知道呂氏一向看不起,但是又不敢翻臉,只能忍著。
出來門的時候,大哥追出來給塞了二兩銀子,叮囑別讓呂氏知道。
崔氏臉上一紅,在家的時候大哥對就好,只是后來各自了家,各有各的難,這二兩銀子要是讓嫂子知道了,兩個人肯定要吵架。
但還是接住了,哽咽著道了聲謝。現在拖著一大家子人,兩個孩子在私塾讀書,一年也要花費不銀子。
往后的日子就不好過了,跟私塾的先生打過招呼,把孩子安頓好,收拾了五六天,又挑了個好日子,王氏跟崔氏才一前一后回到板蠶村。
院兒里一下子就熱鬧起來了。
他們回來的時候正趕上過端午,殷氏拿了十個銅板讓王氏去買糯米回來包粽子。
王氏瞪眼看著林氏手里的十個大錢,問道:“娘,鎮上的大米還兩文錢一斤呢,糯米都漲到四五文錢一斤了,您給這十個錢也就只夠買兩斤米。咱家人多,再給鄰居們送點,本就不夠吃啊!”
林氏耷拉的眼皮抬起來看著,說道:“這活以前都是李娘干的,我就給十個錢,你自己看著辦吧,你是長媳,總不能被老五媳婦比下去。”
王氏是個好勝心強的,又一直看不上李娘,腦子一熱就接下了這十個錢,出了門又暗自后悔。
給鄰居們送就是走個流程,鄰居們還會回送,但是以往殷家總是自詡家底兒深,不要鄰居們回送,就只收里正家回送的粽子。
這樣一來,包的粽子就不夠分。
王氏算計半天,突然想起來,這只是買米的錢,里面還得包紅棗呢!棗最便宜也得七八文錢一斤,這個錢誰出……
李娘面皮薄,一開始自己掏腰包買了棗,后來也就不好意思再張口了,日常還有很多這樣那樣的事兒,直到慢慢把自己的嫁妝耗完。
但王氏可不是個肯吃虧的,這幾個錢不管怎麼算都不夠,于是轉又回了上屋,問林氏要錢。
“娘,您給的錢不夠,還得買棗!”
林氏早就把柜子鎖起來了,柜子上的鎖還在一晃一晃。
“以前娘就拿十個錢。”
林氏一句話把堵住,王氏想再爭幾句,但自從提出來分家以后,林氏對就不冷不熱,說話搭不理。張了張,又把話咽下去。
拿著錢出去鎮上,一問才知道,臨近端午節,糯米貴了一文錢,五文錢一斤,棗要十文一斤。
王氏買了八文錢的糯米,又花了兩文買了一兩棗,一兩大概只有六七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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