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萬籟俱寂,不知道等了多長時間,耳邊重新出現黃鸝鳥的聲,垂下去的繩子繃。
兩人爬到山頂的時候,東邊的地平線上已經有一線天照下來,將繩索收起,再向下看,山寨里又重新恢復寂靜。
“有什麼收獲?”
金城仰面躺在地上氣,順手將一樣東西從懷里掏出來遞給。
是一塊兒石頭,手沉甸甸的。殷清瑤四下找了一圈,找到一塊兒跟他拿出來的石頭差不多大小的,兩只手掂量著,重量不一樣。
兩塊兒石頭也不同,一塊兒漆黑泛著亮,另一塊兒就是普通的石頭。
“他們在采礦?”
聞言,金城一只手支著腦袋,側將手中的石頭拿回來,恰一縷天過樹杈之間的隙照進來,迎著仔細打量。
“這是什麼礦石?”
迎著他投過來的目,殷清瑤著頭皮說道:“應該是鐵礦,赤鐵礦。”
金銀銅鐵這些礦石都是朝廷管控,尋常人見都見不到,金城自認也算見多識廣,心中也只是猜測,不敢確定。
“你,怎麼知道?”
多說多錯,殷清瑤坦道:“出門行商的時候,聽別人說過。”
“他們晚上采礦,肯定要想辦法運出去,咱們要不要跟上看看?”
這個山寨到著詭異,確實得查清楚。金城也沒有揪著這個問題不放,兩人趴在山頂上觀察著底下的寨子。
金城指著其中一說道:“那里就是放礦石的地方,他們既然是晚上采礦,白天就肯定要將礦石運出去。”
此是深山老林,要將礦石運出去并不容易。
“既然是鐵礦,最好的理方法就是在此進行鍛造,你昨晚下去,有沒有發現煉鐵的爐子?”
金城回想了一下,搖頭道:“沒有,云舒說這個寨子是新建的,可能是才發現鐵礦,還沒來得及修建爐子。”
但是開采出來的礦石需要冶煉,就必須把礦石送出去。
太從天邊升起來,耐心等了會兒,果然看見有人裝扮獵戶模樣,用籮筐裝上礦石挑著下山。
他們從后山追下去,肯定要把人追丟。
“這些礦石特殊,我們去附近城鎮上的打鐵鋪調查一下?”
殷清瑤提議,金城點頭同意,反正也不急于一時,得先回去跟邵云舒說一聲。茲事大,為了預防萬一,還得跟太子殿下說一聲。
有些事殷清瑤沒提,他心里卻很清楚,鐵礦朝廷管控,這些人私自開采鐵礦,怕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目的,背后的牽扯只怕不會淺了。
收拾好,繞路到山下的時候已經過了午時,等回到城中差不多已經到了半下午了。
昨晚等了一夜他們都沒有回來,邵云舒心中已經有猜測,所以今天沒有出門,又從早上等到下午,從來沒有覺得等待這麼痛苦。
等得他坐不住,在房間里來回踱步。
邵毓寧也張,但是對危險的知程度不深,所以也沒有多麼張。
有馬蹄聲停在樓下,邵毓寧抬眼,屋里已經沒有邵云舒的影了。
殷清瑤跟金城已經兩天一夜沒合過眼了,簡單把昨天晚上的形說完,各自洗漱之后就回去睡覺了。
邵云舒打量著他們帶回來的石頭,回頭喊上邵毓寧,去街上找鐵匠鋪,繼續沒完的工作。
晚上吃完飯的時候四人面,商量對策。
“一個小小的靈寶縣竟然有十幾家鐵匠鋪,原本只有兩家,一家在城東,一家在城西,短短兩個月時間,城里又開了十來家鐵匠鋪。”
“發點這點怪異,我們就趕回來了,沒敢打草驚蛇。”
“鐵匠鋪有什麼奇怪的嗎?”邵毓寧心思單純,的反應就是普通人的反應,有時候對他們的思路也會有幫助,“我問了城里的百姓,大家都覺得鐵匠鋪多了沒什麼不好,至現在買一口鐵鍋花的錢了,這不是好事嗎?”
殷清瑤打了個哈欠,說道:“但是一個小縣城,本養活不了那麼多鐵匠。鐵鍋便宜,可能有幾個原因,一是鐵礦石便宜,二就是掩人耳目?”
“清瑤說得對。”邵云舒接話道,“我們得打聽清楚那些人私自開采鐵礦的目的是什麼,要是為了販賣鐵礦石賺錢,那麼那群人的份還算簡單,可能就是普通的山賊。”
“要是私自開采鐵礦是為了別的目的……”
其中的牽涉就深了……
“別的還能有什麼目的啊?”邵毓寧嘟,“山賊打家劫舍不就是想多撈點錢……”
邵毓寧太過單純,想問題簡單,見其他兩人臉上無奈的表,殷清瑤給解釋道:“也有可能鍛造兵造反……”
邵毓寧啊了一聲,不再說話了。
“所以我們這一趟,可能比想象中更危險,你不怕嗎?”
“我不怕,以前是你們什麼都不跟我說,我不知道。”邵毓寧神堅定,甚至還帶著些雀躍,“現在我知道了,我們正在做很有意義的事,我一點也不怕。下一次你們要做什麼直接跟我說就行,我也能幫忙。”
“好,那明天早上咱們仍舊兵分兩路,我跟金城去城外查探,你們兩個去縣衙,繼續追問丟的那批貨,順便,試探一下靈寶的縣令對鐵礦的事知道多,查一下有沒有員參與其中。”
“切記不能打草驚蛇。”
晚上躺在床上,馬上就要睡著的時候殷清瑤在想,方忠廉這個人不知道走了什麼霉運,在汝縣的時候遇上蔣從吉,來靈寶又遇上私自開采鐵礦的山賊。
但愿這件事跟他沒有關系,要不然他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第二天,殷清瑤自己溜達著去了縣衙,隔了老遠,上次給們領路的吏目就瞧見,笑嘻嘻地迎上來。
“殷姑娘,您來縣衙有什麼吩咐?需要小人幫您向縣老爺通傳嗎?”
上次來,吏目收了一個銀錁子才將們領到宋典史面前,還沒個笑臉,這次倒是殷勤。
“不用,我來找宋典史就行。你們呂主簿還不在?我聽我家商隊的管事說,上次報案,接待他的是呂主簿,所以想找呂主簿問問有沒有進展。”
吏目賠笑著說道:“我們呂主簿最近不太舒服,跟縣衙告假了,有什麼事兒您找我們宋典史也是一樣的。”
說著話的功夫,吏目就已經帶著們來到辦事大堂,宋典史正坐在椅子上喝茶,看見來,急忙起打招呼。
“殷姑娘,您又來了,來找縣老爺?我幫您通傳……”
“不用。”殷清瑤站到宋典史案桌前,目在桌上擺著的卷宗上瞄了一圈問道,“宋典史,您說要去剿匪,不知道公文批下來了嗎?什麼時候能找到我丟的那些貨?”
事已經過去兩個月了,到現在沒找到那就肯定找不到了,這話宋典史沒敢說。
“還得再等等……”
拖著也不是辦法,還是得提醒一句。
“您是從汝寧府來的,一路上也看見了,咱們這邊的人窮,山匪劫了您的貨,說不準早就拉到哪兒賣了,說實話您別生氣,您的貨不一定能找到……”
殷清瑤哦了一聲,十分地問道:“那你們抓到了幾個山匪?我自己去問問也行。”
宋典的話一下子就卡在嚨里了,半晌才十分不好意思地說道:“目前,也沒抓到幾個……”
沒抓到幾個是幾個?
“現在知道你們縣老爺為什麼會從汝寧府調任到這里了吧……”殷清瑤看著他,挑眉道,“你不是不明白嗎,我給你解釋一下,你們方縣令平常只想著鉆營,自己的本職工作都做不好,怎麼往上爬?”
宋典史嚇了一跳這些話要是讓縣老爺聽見……
余瞥見匆匆趕來的縣老爺,他急忙將頭低下去。
殷清瑤就是覺到方忠廉來了才說的這番話,這番話本來也是說給他聽的。
同時這番話也是說給縣衙所有人聽的,在場的除了方忠廉、宋典史,還有兩個吏目和雜役。
若想試探這些人里有沒有人跟那些人有關系,只需要看看大家的反應。視線狀似無意地在大家臉上掃過,最后落在方忠廉上。
方忠廉知道跟梁懷玉的關系,心中揣測著是不是上面人的意思,對此不僅不生氣,反而還有些激。
“清瑤姑娘說得對,確實是本失職,山匪一事,我會讓人盡快查清。”
其他人的反應就十分微妙了,眼前的,連縣太爺都敢指責?縣太爺還……低頭了?
殷清瑤淡然地嗯了一聲,神態不甚恭敬地拱手道:“方大人莫生氣,我只是想盡早找回貨,至于別的,我不多問,也不多管。辛苦方大人了。”
從縣衙出來,殷清瑤心頗好地在街上逛著,路過賣傘的小攤,又停了下來,抬頭對上孫狗娃的眼睛。
晴天幾乎沒有人買傘,好不容易有人來看傘,抬頭一看,孫狗娃角了。
殷清瑤瞧著才兩天功夫就又出來擺攤的孫狗娃,正常人挨了三十大板,不躺在床上休養一個月下不來床。
“這就是衙門里有人的好。”殷清瑤拿了把傘撐開在手上掂量著,余瞥見后跟著一條小尾,“你這把傘我喜歡的,到底多錢賣?”
孫狗娃咧了咧。
“八錢銀子,我不跟你說虛的。”
殷清瑤覺得八錢銀子也有點貴,于是跟他講價道:“六錢銀子,不賣我就不要了。”
孫狗娃對很忌憚,挨了一頓揍,又挨了一頓板子,就算打得再輕,他屁上現在還是火辣辣的。
“行吧,六錢就六錢。”
殷清瑤數了六錢給他,撐著傘開開心心的走了。沒往客棧的方向去,撐著傘走到一條小巷子里。
后的尾不敢跟得太,等了會兒沒靜了才敢進去,一眼就看見死胡同里放著那把傘,但是那把傘很久沒。
他走過去,傘下空無一人!
另一邊,邵毓寧躲在縣衙對面的小胡同里,等殷清瑤出去之后,瞧見一條尾從縣衙后門出來跟過去。沒,等了會兒,又一條鬼鬼祟祟的影從縣衙后門出來,往另一個方向跑去。
將斗笠戴上,悄悄尾隨著人影。等人影鉆進一民宅,墻聽了聽靜,又左右看看沒人,腳在墻上一蹬,翻上墻頭往里看。
約聽見屋里人的說話聲,有盯,小心之類的關鍵詞。
不一會兒,屋里人出來,往旁邊躲了躲,瞧見一個跟宋典史差不多年紀量的男人從屋里出來,最后叮囑了一句。
“跟那邊通知一聲,這兩天小心行事。”
來報信的男人應了一聲,從民宅出來,邵毓寧沒立刻跟上去,等男人走出巷子,才從墻頭翻下來,悄悄跟上。
不知道對方要干什麼,既然什麼也想不到,就按照清瑤提出的要求,把看見的都記住就夠了。
遠遠瞧見男人半路買了一只燒,買了兩壺酒,又去鐵匠鋪買了一把炒菜鏟和一把菜刀,然后就徑直回了縣衙。
殷清瑤從墻頭跳下來,將傘收起,看向跟著的衙役問道:“跟著我做什麼,誰讓你來的,說罷……”
跟著的男人上沒穿服,但是去過縣衙兩次的殷清瑤在縣衙里見過他,好像是在后院打雜的。
才剛從縣衙出來,尾立刻就跟上來了,看來縣衙里確實不干凈。
“我……”男人賠笑道,“我們縣太爺讓小人打探一下姑娘的落腳,要是有消息,好派人跟姑娘說一聲,省得姑娘來回跑……”
“小人不是故意跟蹤姑娘的,還請姑娘恕罪。”
殷清瑤嗤笑一聲,問道:“我跟你們縣太爺是舊識,他想知道我在哪兒住,問一聲就行了,何必這麼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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