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午膳用完以后,秦良玉便回了屋子,不出意外,楊穆已然在外間等著。
秦良玉瞥他一眼,道:“今日怎麼不藏了,這樣明正大?”
楊穆子往后仰了仰,靠在榻上,輕笑道:“本也沒什麼好藏的,若你同意,我此刻便從你屋子里出去,在外頭晃一遭。”
秦良玉噎了聲,不在這個話題上過多計較。
于是提起疾佑來:“這是沈惟弈特意留下來看著我的人,若要跟你一道去淮谷關,他只怕也是個阻礙。”
楊穆不以為意,道:“這有什麼,給我便是。旁的呢,你可代完了?”
秦良玉點點頭,開口:“沒別的了,避過疾佑,我便和你一道走。”
說完又道:“他武藝極高,不好對付,你……”
話還沒說完,就被楊穆截住話頭:“那又怎麼樣,把人藥倒,睡個一日一夜,我們早走得沒影了。”
秦良玉沉默下來。
行吧。
這樣也行。
楊穆倏忽又湊近看了眼秦良玉,眼神流轉,輕佻地開口:“嘖,其實說起來,他待你這樣上心,你真愿意和我一道對付他?不后悔?”
這番話說得半真半假,含了十足的試探。
秦良玉覷他一眼,旋即將頭擺開,低聲道:“不后悔。”
已在沈惟弈上栽過一次跟頭了,還栽得家破人亡,沒道理再栽第二次。
楊穆點頭,站起來:“吧,你收拾收拾,等我半個時辰。”
秦良玉明白他這是去解決疾佑這個尾,也不多言,點了點頭。
秦良玉也沒帶什麼東西,只撿要的帶了。
這次跟他去淮谷關,能不能事不說,那地方勢只怕也不大好,不宜帶太多東西。
果然,不到一個時辰,楊穆便回來了。
兩人又繞了后門出去,路上竟一個人都沒有。
秦良玉看了眼楊穆,明白這只怕也是他方才那一個時辰出去做的好事。
門外已備了兩匹馬。
秦良玉率先打馬而上,而后看他,挑眉道:“快啊。”
楊穆慢吞吞地跟著上了另一匹,這才開口:“急什麼,本公子的車隊還沒來。”
秦良玉低眉瞥他,問道:“什麼意思?你準備明正大地去?”
楊穆點頭:“本公子做事,向來不。”
秦良玉沉思。
本以為,楊穆不過想在暗去一趟,若遇到可趁之機,戰場上瞬息萬變,也不是沒有給沈惟弈致命一擊的可能。
可如今看來,他竟打著明明白白的幌子。
秦良玉皺眉,道:“不可。”
楊穆嗤笑一聲,反問:“有何不可?本公子去給他們送糧草,這樣也不?”
秦良玉冷著臉看他,兩人立在馬上,有些對峙的意味。
開了口:“就算如此,你這樣貿然前去,若真解決了沈惟弈,勢必會為所有人懷疑的對象,我可不想后半輩子被府通緝。”
更何況,秦府還有個秦聞衍。
他還滿心抱負,依他的才華,若不自己連累,必然能青云直上。
楊穆眼中劃過一抹戾氣,哼笑一聲,問:“那你準備怎麼去?”
秦良玉下了決心一般,開口道:“我知那里的地形,能保證在暗,不被人發現。”
楊穆有些不相信,哼了一聲,手中的馬鞭在空中甩出了個弧度,道:“你?淮谷關的地形,你怎麼可能知道,這些日子大言不慚慣了,已讓你有隨口胡謅的能力了?我可不愿意陪你這樣耗費時間。”
秦良玉嘆氣,一雙眼定定地盯著他,語調輕緩,道:“你信好,不信也罷,就聽我一言如何?”
楊穆的心跳了一下。
又蹙著眉看了秦良玉半晌,才舒了口氣一般開口,道:“,依你,只是若出了什麼差錯,便先拿你出去擋刀。”
秦良玉點頭。
“隨你。”
說完這話,就揚鞭往城門的方向去了。
有楊穆打點,兩人很快便暢通無阻地到了淮谷關。
……
有沈惟弈坐鎮,大夏攻城不過十日,便兵敗如山倒。
大夏將領本就有了退兵的念頭,后來江贄又以雷霆萬鈞之勢襄助,打了大夏個措手不及,兵力折損大半。
主帥營帳。
沈惟弈穿著一盔甲坐在最上方,不同于平日里的敦儀蕭肅,更多了些不怒自威的氣度,仿佛渾都帶了些戾氣。
底下一干將領正為接下來的打算爭論不休。
“要我說,王爺和侯爺都在,大夏又失了大半兵力,何不趁勝追擊,再攻下幾城,讓他們好好看看我們大雍國威不容挑釁,往后必定不敢再輕易來犯。”
“你說得簡單,連著打了這麼久,侯爺手里的兵還是從汴京跋涉千里而來,如今應當好好調整,休養生息才是。”
“你個老匹夫,就你考慮周到,那大夏這些年猖獗至此不說,那時疫之事,我看,就是他們做的,這一樁樁,一件件,就該好好算,不然這些人還以為我等好欺負。”
江贄也在一旁,此刻面無表地看著幾位將領的爭論,突然將手中的銀槍拋在一旁,俊朗的眉目了一下,看向沈惟弈,道:“都別爭了,攝政王在此,不妨先聽聽他的意思。”
話里莫名含了些不容置疑的挑釁意味。
一旁的人都噤起聲來。
這兩個人在此,打個比方吧,一個是強龍,一個是地頭蛇。
他們哪個都得罪不得,還不如靜靜地等個最終的結論。
沈惟弈聽了這話,看了眼眼前的輿圖,才淡淡開口:“依本王看,此戰可打,趁勝追擊未嘗不可。”
江贄鐵了心要同他作對一般,角掛了抹嘲諷的弧度,昂頭問他:“怎麼打?非要看這些人徹底被榨干最后一價值?”
說完,又似突然反應過來一般,接著道:“是下忘了,王爺本就最擅長這樣的事,幾個月之前,不就做得很好嗎?”
眾人這下不止不敢說話,就連呼氣也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這江侯爺里說的那樁事,在座的人,哪個不是心知肚明。
他們都有些閱歷,當年也都是看著江侯爺是怎麼走到如今的,更明白,前兩年的時候,他邊陪著誰。
第一世,她傾盡全力助他登上皇位,他卻在問鼎天下之日,踏過她親手為他鋪就的錦繡之路,攜著她那貌美心狠的庶姐,殘忍將她製成人彘! 第二世,她是妙手女神醫,懸壺濟世,救死扶傷。 第三世,她是高冷女俠客,行俠仗義,除暴安良。 第四世,她是果敢女將軍,保家衛國,戰死沙場。 ,她攜著記憶,重生第一世。 執念已深,怨恨未消! 三世的積德行善,換得一世的重生。 這一次,她勢必要讓所有害她之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曾名動洛陽的清貴公子裴望初,一朝淪爲惡名昭彰的嘉寧公主的待詔。 謝及音待他不好,他像個奴才一樣,每天給她挽髮梳頭,跪地穿鞋,爲她端水盥洗。卻仍動輒遭到懲罰與打罵。 後來他被折磨死了,草蓆一卷扔進亂葬崗。再後來,他死裏逃生,東山再起,率軍踏破洛陽城,自立爲帝。 衆人都以爲他恨毒了謝及音,要報復她曾經的折辱。可是裴望初在空蕩蕩的公主府裏掘地三尺,因爲找不到她快要急瘋了。 誰都不知道這座闃寂的公主府裏曾經藏了多少祕密,聲名狼藉的公主殿下和她危在旦夕的待詔公子在這裏相愛,爲了保住他,他的殿下不惜自毀名節,步步行於風口浪尖。 如今他坐擁宮闕千重、山河萬里,夜深難寐之際,裴望初望着空蕩蕩的雙手,懷念謝及音落進他懷裏的滿頭長髮。 小劇場: 裴望初下朝時,謝及音剛剛睡醒。 他熟練地從婢女手中接過水盆和帕子,輕車熟路地服侍謝及音起床洗漱,屈膝跪地爲她穿好鞋襪。 “今日梳飛仙髻,戴紫玉琉璃步搖,好不好?” 年輕俊逸的帝王拾起髮梳,溫柔地爲她通發。 久居宮中服侍的老人早已見怪不怪,剛被塞進宮想要謀得聖寵的新人卻嚇了個半死。 謝及音見狀輕嘆了一口氣。 “陛下……” 微涼的手掌落在她肩頭,似提醒,又似警告。 謝及音及時改口。 “巽之,你不要嚇着別人。” 裴望初笑了,一副謙遜柔順的樣子。 “我惹殿下生氣了,殿下罰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