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太醫令不疾不徐地收回手,面依然凝重,但擰疙瘩的眉頭反而舒展了些許。
他巍巍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轉過就要給翊宸行禮,卻被翊宸略帶焦灼不耐地制止了作。
太醫令一邊捋著鬍子思索著,一邊嚴肅道,「太子妃娘娘中的是水安息,幸而喝得不多,如果是這一整杯下肚,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
「微臣先給娘娘開服藥催吐,等吐出來就沒事了。」
太醫令邊說邊吩咐邊的侍葯太監去熬藥。
像催吐葯這類,在爾虞我詐的深宮之中算是常備葯了,加熱一下不多時便能端來。
聽到太醫令說到水安息,翊宸臉頃刻間沉得能滴下水來,眼中卻似抑著一若若現的憂。
水安息無無味,慣以毒強,發作快著稱,很多中了水安息的人都是因為來不及救治瞬間斃命。
「如此劇毒,僅催吐便可?」
翊宸眸凌厲向太醫令,冷然沉聲道,「孤的太子妃如有任何差池,你,擔待得起嗎?」
太醫令被太子的眼神嚇得著鬍子的手都了一,一不小心扯掉了幾,顧不得疼的他齜牙咧,趕解釋,
「殿下,非是微臣怠慢,太子妃娘娘實在是吉人自有天相,方才吐出的這口黑把大部分毒素都及時吐了出來,殘留不多,等催吐之後定會沒事的。」
翊宸聞言臉這才緩和幾分,寬袖中一直握的手指終得放鬆了些,眼中卻劃過一抹若有所思。
這時,侍葯太監端來湯藥,黑漆漆的一碗,泛著酸臭苦的氣味。
一個侍上前幫忙把夏落扶起來半靠在床頭,半夏則接過碗,用陶瓷勺一勺一勺地往夏落裡喂。
許是平時就怕苦,即使昏迷著,夏落也本能地十分抗拒喝葯,要不就是地閉著拒不配合,要不就是用小舌頭把葯湯給頂出來。
一來二去,葯沒喝進去多,卻灑出來不,給半夏急得滿頭大汗。
著夏落雙眼閉、小臉愈發蒼白,翊宸眉頭跳了跳。
他從半夏手裡把碗奪過來,一手環住的脖頸,從下方死死卡住了的下,強迫仰起頭張開,另一隻手則是直接把一整碗湯藥一腦的灌了進去。
整個過程毫不帶任何憐香惜玉,把昏迷著的夏落嗆得一通劇烈的咳嗽,不過湯藥倒是沒怎麼浪費。
半夏在一旁看著心疼壞了,給太子殿下遞了無數個哀怨的眼神,然而他依然一副視而不見的面癱臉。
半夏也不好說什麼,只能抱著家小姐輕拍著後背幫減輕不適。
幾息后,夏落忽然掙扎著起,一扭頭,哇的一聲就吐在了床邊擺好的銅盆里。
吐完,夏落子一,便又倒在了半夏的懷裡,雖沒有立刻醒來,臉卻眼見地紅潤了不,呼吸也平穩了下來。
「吐出來就好了,太子妃娘娘最多一炷香就能醒來,殿下放心。」
見翊宸還是皺著眉頭,太醫令自覺地出聲代。翊宸斜睨了他一眼,沒說話,只是面龐繃的線條幾不可查地和了下來。
半夏這才放了一半的心,小心翼翼地把夏落放平,又替蓋上錦被,細心地掖了掖被角。
「殿下,陛下派人來召您去趟正殿。」
蘇公公在偏殿門口,恭敬地屈通報。翊宸頷首表示知道了,深深地看了眼躺在床上仍未醒來的夏落,轉便出了門。
......
昭殿正殿。
承慶帝和馮皇后依然坐在上首的鎏金椅,與早上別無二致,只不過氣氛再不如之前那般輕鬆和煦,取而代之的是得人不過氣的沉重肅殺。
翊宸進殿向兩人依次行了見禮后,便到左下首坐下。
跟著一同前來的太醫令則跪在大殿中央,一五一十地將夏落中毒的況詳細彙報給帝后。
聽到夏落中的是水安息,承慶帝面鐵青,驀地收了搭在旁龍頭鑲金扶手的雙手,死死地扣著,彷彿要把那一對龍頭斷。
一旁的馮皇后心頭狂跳,險些不過氣來,好不容易穩住搖搖墜的形,只覺得自己從閻王殿前走了一遭,背後起了一層冷汗。
這時,黃公公急匆匆的碎步走了進來,後面跟著廷司都統趙冕。
「拜見陛下,拜見皇後娘娘、太子殿下。」
趙冕大步上前,躬依次行了見禮,便直主題。
「稟報陛下,方才那侍招了。」
「他說他是人唆使,在太子妃敬茶的盞里下藥,微臣確實在他上搜到一瓶水安息。」
說著,趙冕從懷中掏出一個細口白瓷瓶,由黃公公接過,雙手捧著遞到承慶帝面前。
承慶帝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那瓷瓶,並沒有接。
他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只是冷聲問道,「是何人指使?」
「是膳房史欣兒,正是那個侍相好的對食。他代說欣兒只是跟他說了貴人的好,讓他照辦便是,並沒有跟他說那貴人是誰。」
承慶帝冷哼一聲,並不相信這說辭,「他倒是膽大,不知背後是誰竟然就敢當場毒殺當朝皇后!」
趙冕對此也是面有疑,「他口口聲聲大喊冤枉,欣兒跟他說那葯只能讓皇後娘娘上吐下瀉,葯勁上來也只會懷疑是娘娘自己吃壞了肚子,本不知道那是要命的毒藥。瞧他那模樣,不似作假。」
「不過,他倒代了一事......」
趙冕抬頭看了眼承慶帝的臉,上有些吞吞吐吐。
「說。」
「他說那貴人吩咐過欣兒,如果萬一事發,就讓他指證是太子妃指使他乾的,那貴人說太子殿下與皇後娘娘向來不睦,還說皇後娘娘十分不喜太子妃......」
趙冕略有尷尬地盡量不去看馮皇后的表。
「他如果出來指證太子妃娘娘懷恨在心,收買他下藥報復,便十分可信。」
「只是沒想到太子妃娘娘竟自己喝了先中了毒......他當場嚇懵,指證的話更是無從談起。」
聽著趙冕的話,承慶帝面逐漸冰寒,眼中醞釀著無邊的風暴。
「你繼續。」
「微臣懷疑,如若那侍說的不假,便是另有幕後黑手中途把葯換了毒藥。」
「或是......」
「這葯從頭到尾都是水安息,那欣兒口中的貴人本就計劃毒殺皇後娘娘,后嫁禍給太子妃......」
好讓太子一次失去兩大助力,好個一箭雙鵰之計。
只不過最後一句趙冕沒敢說出口,涉及到奪嫡的醜聞,他可不敢隨意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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