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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雀》 第6章 密函

 《驚雀》06

 念及邊城,虞錦本就等不及。

 翌日早,霧還朦朦,遣人送了張拜帖去刺史府,雖說有些唐突,但好在眼下份是南祁王府的三姑娘,刺史夫人不僅不覺唐突,還萬分欣喜。

 沉溪為虞錦梳妝,綰的是最簡單的發髻,一流金花簪斜發,潑墨似的長發垂腰,綽態,千

 落雁手捧胭脂膏,為那如畫似的面容又添了一抹俏,如此怔怔呆住。

 說起來也是南祁王府的一等侍婢,常常隨王爺進出上京甚至是皇宮,什麼模樣的人沒有,就說那位玥公主,在落雁眼里已然是若天仙,可再看虞錦,方知何為水中的芙蓉,不僅,還貴。

 喃喃道:“姑娘生得真俏麗。”

 聞言,虞錦目投向銅鏡。

 眨了眨眼,并未因這話生出什麼窘迫的緒,顯然是自讓人夸大的人。

 臨出門前,虞錦向沉溪要了一頂帷帽。好在頤朝子出行帶帷帽的也不在數,加之今日日頭還大,倒也不奇怪。

 未免張揚,這回只帶了沉溪。

 虞錦無心挑揀生辰禮,便挑了個最不易出錯的——人參。

 很快,沈卻給的銀票就只剩下碎銀子了。

 虞錦掂了掂銀子,頭一次發覺錢竟是如此不經花。

 馬車沿西而行,很快便到了魏府。

 魏夫人遣了丫鬟相迎,了府邸,虞錦揭開帷帽,一路花花草草,水聲潺潺,倒很有一番意境。

 接著,虞錦便見不遠的長廊下佇立著一個婦人,著墨綠錦緞,頭戴翡翠銀簪,描妝端莊,很有韻味。

 想必這就是魏刺史的夫人,莊氏。

 自打南祁王赴原州后,自家老爺便宿宿睡不好,據說那南祁王沒有喜好,連個空子都不給人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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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容易打聽到南祁王府竟還有位三姑娘,且正在原州!

 這后宅里的誼,總比場要好建立。

 是以,莊氏早早便在此候著。

 急急忙忙迎上去,眼往虞錦臉上一瞥,眸一亮。沒想這三姑娘竟如此好

 二人一面,便噓寒問暖了一番:

 莊氏道:“不過一個尋常生辰宴,沈姑娘事忙,哪里至于親自登門致歉?”

 虞錦對這些話游刃有余,只笑答:“若非前一陣子實在不大好,按禮我該早早來拜訪夫人,本就是我失禮在先。”

 “瞧沈姑娘說的,如今我家老爺與王爺共事,你我何必如此生疏,我膝下三兒與沈姑娘年齡相仿,若是姑娘不嫌棄,平素煩悶時大可尋相伴,那丫頭最知玩了!”

 虞錦欣然應好,又互相吹捧了一陣,才逐漸切正題:

 “我阿兄此次奉旨視察原州軍務,還是因靈州邊城遇襲之事,想必魏大人也為此累了。”

 莊氏輕嘆:“誰說不是,往年那仗怎麼打,都打不到原州來,誰知虞大人這一回竟是沒擋過去,倘若敵軍長驅直的話,第二個遭殃的便是原州,我與老爺都擔驚怕了好幾日。”

 虞錦輕輕拂了拂茶蓋,道:“也不知邊城如何,有沒有虞大人與大公子的蹤跡。”

 “不可能。”莊氏擺了擺帕子,道:“我家老爺盯著呢,半個人影都沒瞧見,說起來虞夫人也是個可憐人,接連失去了夫君、長子,眼下連二姑娘都丟了,這麼些日子也沒個音信,許是遭遇不測……”

 虞錦一顆心本在莊氏那句“不可能”里墜了墜,乍一聽聞蔣淑月,又生生揪了起來。

 一時沒忍住,虞錦口而出道:“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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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氏沒聽出不對勁來,反而道:“沈姑娘久居垚南或許不知,這二姑娘雖并非虞夫人親生,但卻是手把手教養長大,疼得跟心肝似的,據說二姑娘親當日,一面哭著一面隨花轎,人都險些暈過去。”

 “還有如今,為怕二姑娘遭遇不測,日日吃齋念佛,以淚洗面,可憐吶……”

 虞錦木然,蔣淑月好手段,淪落至此,自己竟還撈了個好名聲。

 重重握了下拳,風輕云淡道:“近來想請戲班子聽戲,魏夫人可知哪里的戲班子最好?”

 莊氏思忖片刻,只道:“那自是平玉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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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錦攥著這點碎銀子,在平玉樓外遙遙著。

 雖說是正經戲樓,但尋常姑娘家都是請戲班子去府里唱曲兒,倒有自己親自上座的。

 沉溪猶疑不決,試圖勸說虞錦,“姑娘,您若真想聽曲,不若請戲班子去畫舫上,此魚龍混雜,怕沖撞了姑娘。”

 可虞錦等不及了。

 數了數銀子,自知這些是不夠的,便自覺地將發髻上的流金花簪、白玉耳珰摘下,一并扣在桌案上,道:“我要最好的。”

 這些都是虞錦逃親前挑細選的,不得不說蔣淑月為了讓虞錦出嫁做了許多退讓,定制的嫁、轎攆還有陪嫁,個頂個的昂貴。

 掌柜的笑彎了眼,道了句:“二樓上間,姑娘稍候。”

 不幾時,便有一紫子款款走來。

 嗓音似黃鸝,是開口道一句“芰禾見過姑娘”就讓人覺一陣麻。

 不愧是平玉樓的靡靡天籟。

 虞錦點了一出戲,無論是詞還是淚,都極為讓人容。

 散場后遣開沉溪追了上去,道:“芰禾姑娘,我這有個好本子,姑娘可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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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芰禾側,朝戴著帷帽的人提了提眉梢。眼前的人雖遮了臉,但芰禾在平玉樓十年,什麼樣的達顯貴沒見過,單看端著這姿和那雙半點磨損都沒有的手,便知其份貴重。

 道:“愿聽一二。”

 芰禾明白過來醉翁之意不在酒,原不是來聽戲,而是來送戲本子的,但看兩手空空,便將人請至了自己的閨房。

 古香古的長廊,奉的是時下最流行的海棠,一層十多間屋子,并不算隔音,一路走來開嗓聲和竊竊私語聲盡有。

 芰禾推開盡頭的閨房,提壺斟茶道:“姑娘請坐。”

 虞錦道:“多謝。”

 芰禾捋了捋額前的烏發,說:“不知姑娘的是個什麼故事?”

 整整兩刻鐘,虞錦將親一事描繪得淋漓盡致、蜿蜒曲折,末了嗓子干地飲了半盞茶。

 芰禾了然,什麼也沒問,道:“姑娘的戲好,芰禾記下了。”

 虞錦心知那鎏金花簪不夠讓平玉樓的招牌為其賣力,起道:“今日我出門急,明日我親自補足銀兩。”

 大不了先將自己那一小匣首飾珠寶變賣了救救急,暗自想。

 不料芰禾道:“不必,姑娘的戲是出好戲,是我謝過姑娘。”

 兩人隔著帷帽相,虞錦道了句謝。

 推門而出,不由重重吐了口氣。這芰禾姑娘是個聰明人,不知會否反應過來份,不過好在臉也未行蹤,便是等王媽媽找上平玉樓,也無用。

 如此想著,虞錦心里稍安。

 未免沉溪久等起疑,步子快了些。

 踏出平玉樓時,已至紅霞退散,天暗沉。

 虞錦有氣無力地靠在馬車里,滿腦子都是莊氏那句斬釘截鐵的“不可能”,一直到馬車停在了濉湖畔都沒回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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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固執地認為虞廣江和虞時也還活著,其實虞錦心里明白,沒有任何證據,不過一廂愿地不愿意去相信而已……

 “姑娘,姑娘,到了。”沉溪擔憂地了一下

 虞錦驀然抬頭,開馬車帷帳眨了眨眼,遂彎腰下車。打采地回到畫舫,本無食,正要與落雁說免了晚膳,就聽落雁道:

 “姑娘回啦,王爺吩咐等姑娘回了再布菜。”

 虞錦愣了一下,“阿兄回來了?”

 落雁頷首,道:“早就回了,與元先生在屋里議事呢。”

 虞錦“哦”了聲,想了想,便將回屋悶頭一睡的想法了下去,上了二樓,抬手正叩門,便聽里頭傳來元鈺清的聲音——

 “王爺許是真賭對了,虞大人極有可能還活著。”

 “咯噔”一聲,虞錦的心狠狠一跳,抬起的手

 屏息了只耳朵上去,只聽里頭傳來簌簌的紙頁聲,時不時傳來兩聲沈卻和元鈺清的聲音,一會兒是突厥,一會兒又是邊城。

 虞錦猜,他二人應當在翻看函。

 虞錦思緒紛,覺得腦袋嗡嗡嗡響個不停,心中洶涌澎湃,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只想拿過那函一探究竟。

 虞錦深吸一口氣,抬手叩門,道:“阿兄。”

 推開門,瞥見沈卻手邊的信紙,神如常道:“用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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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膳時,虞錦難得安靜,若是沒有裝這個失憶,興許還能直問,但不能。

 那麼,從南祁王的臥房函且活著出來的可能有多大?

 虞錦嘆了第七聲氣。

 膳后,沈卻住了沉溪,“今日去哪了?”

 沉溪回道:“姑娘今日先去了西市買了支人參,再是去了魏府與魏夫人敘話,最后去平玉樓聽了一出戲。”

 “聽戲?”沈卻挲了下扳指,道:“什麼戲?”

 沉溪道:“好似唱的是……一個鬼和書生。”

 沈卻默然,無語凝噎地笑了聲,原來是嚇的。

 皓月當空,微風不燥。

 虞錦在屋里走了幾個來回,終于,聽到外頭的腳步聲,忙推門出去,攔住落雁,手中的木桶,眸一亮道:“阿兄是要沐浴?”

 落雁點點頭。

 虞錦摁了下上揚的角,說:“無事,你快去吧。”

 “是……”落雁抱著木桶不明所以,王爺沐浴,姑娘這麼高興作甚?

 又過片刻,直至四周都安靜下來,虞錦做賊似的蹬上二樓。

 沈卻喜靜,故而這畫舫第二層一個侍衛都沒有,不過這也給虞錦提供了方便。

 在門上,仔細聽了聽靜,才凝著呼吸推開屋門。

 “吱呀”一聲,虞錦的小心臟都在發,聽到水聲,才捂著口松了口氣。

 屋僅床榻邊燃了一盞燈,虞錦不敢耽擱,黑直奔桌案,打開匣子。

 方才見沈卻將函放進了匣子里,果不其然在里頭。

 然而,白紙是白紙,黑字卻沒有黑字。

 虞錦微怔,舉起信仔仔細細地看,當真是只字未有!

 稍一思忖,是有一種去紙上的字,大多或是火便能現原形。

 是以,虞錦忙將信置于窗下,無效,匆匆走至榻邊。

 正要對著燭火一試,只聽一道腳步聲由遠至近。

 虞錦目瞪大,清晰地覺到心跳停了一瞬,四下一掃,屋子里空空,最近的,唯有左手邊的一張床榻而已。

 幾乎是本能反應,一下鉆進被褥里。

 拱小小一團在角落,好似誰也不會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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