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染開車回到家，還未進大門遠遠就見客廳的燈亮著，停好車走進去，站在玄關換拖鞋，看到傅頌庭和範嫻正看電視。

“爸媽，還沒睡覺？”

範嫻招手，“等你回來呢，你爸非要跟你下兩盤棋，看看你棋藝見長了沒有。”

傅染把外套掉後掛在架上，跟在傅頌庭後來到窗臺前，米簾子拉到一旁，暖橙的景觀燈拖出一道溫馨的輝煌。

傅染抱個抱枕倚在窗口，很小的時候就記得在書上有句話說，不論你在外多麽飄零流浪，不論你在外多麽盡委屈，回回頭，家裏的那盞燈始終為你點亮。

時至今日，竟才有深刻的會。

範嫻的一碗夜宵，傅頌庭下棋時的耐心指導和刻意相讓，他說他要讓傅染學，以後不怕因在家沒人跟他下棋而無聊。

傅染的生活依舊平淡，但實際上卻在朝一個大的方向拐彎。

明佑時不時會出現在的圈子，他們本該是再無集的，一次兩次能說意外，三次四次甚至十有八九能麵呢？那就是有人刻意而為之了。

回家途中經過一家小吃店，傅染下車買了兩客小籠包，傅頌庭和範嫻誇過這家的味道純正，多餡滿。

這個時間段還要排隊，生意真是出奇的好。

傅染付完款走回去，竟看到的車前站了抹影，明錚腦袋微側，似在端詳，傅染拿著袋子走近，“你怎麽會在這裏？”

“路過，我看到你的車。”明錚說話，有很濃的酒味。

傅染微皺鼻尖，“不怕被查嗎？喝這麽多酒。”

“很明顯嗎？”明錚作勢抬起手臂放到鼻子跟前輕嗅，“我怎麽聞不出來？”

哪個酒鬼會承認自己是喝醉酒的？

傅染拉開車門，明錚用手擋住，“你真的打算再跟他在一起嗎？”

“哥哥，你們倆的事別把我再扯進去，當初囑的初衷不是讓你們互相爭鬥的，放下仇恨吧，如今人都走了，你要得到的也已經得到，何不也放了自己？”傅染由衷開口，明家兩兄弟的明爭暗鬥也有所耳聞，塹堃和mr實力相當，總有天會鬥出事來。

“小染，沒人肯在背負了二十幾年的私生子份後還能恩戴德的，我隻要你一句話，哥哥二字在你心中的含義究竟是什麽？”他噴著濃濃酒氣，心裏卻明白得很，他在借酒壯膽。

明錚在工作上向來強，在對待的問題卻不溫不火令人難以捉，這同他長時間養的格有關。

傅染聞言，竟也生出幾許惆悵，明錚不辭而別後的幾年，哥哥二字無異是心裏的傷，不得。

但如今，有些事有些人隨著時間，淺了，淡了。

傅染手裏的生煎過紙袋還很燙，抱在手裏正好能拂去夜晚的寒冷，“哥哥，我希……一直能把你當做哥哥看待。”

明錚聽親口說出來，眼裏的難以置信慢慢被強忍的冷靜給掩飾，“哥哥？哥哥！”

原來如此！

幸虧是喝過酒，哪怕聽得再清楚也有假裝糊塗能夠挽回點麵的資本，明錚搖搖晃晃往自己的車走去。

傅染跟上前，握住明錚的手臂，“哥哥，我送你回去吧，你酒喝多……”

他手臂向後甩，傅染手裏的袋子啪地摔在腳邊，煎得脆黃的生煎包一個個滾滿地，“小染，別再跟他糾纏不清，你招惹不起他，遲早有天會傷。”

明錚的車風馳電騁般開出去，傅染著腳邊的滿地狼藉，一時生出莫名的無力。

沒有再去排隊，坐進駕駛座，也許是兩年來一個人寂寞的太久，每回看到宋織和秦暮暮，都會心生羨慕。

多個淒冷的夜，隻當還是在依雲首府，手臂揮出去才知道旁邊是空的，那陣悉的味道和那個悉的人都不在。

傅染開六十碼，很慢的速度，耳中陡然竄出明佑說的話。

傅染，我們重新開始吧？

握方向盤，心裏那刻的悸在此時回味竟都是清晰的。

傅染依循著原路往回開，遠遠的，眼睛也不能看得太真切，依稀見到傅家大門口停著輛黑的跑車，路燈獨有的澤將黑車照出罌粟花般的沉迷與巧妙。

還未見到坐在裏頭的人，僅僅是車而已，傅染卻鼻尖酸難止，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似乎從來沒這樣脆弱過，往昔有過的陪伴與好，瞬間淹沒心裏一直堅持的理智。

傅染猶豫要不要下車，經過黑的布加迪威龍，傅染過車窗竟未看到裏麵有人。

車子穩穩當當停在那，隻看這車牌和車款就知道，整個迎安市隻有一個是它主人。

傅染心生幾許惆悵，也略有失。

開車進園，停好車，埋頭順小道走進屋。

傅染在玄關換好鞋子，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男人特有的醇厚嗓音夾雜著所悉的穿偌大的客廳而來，幾乎有些措手不及，釘在原地竟不知道該如何邁步。

“小姐回來了。”陳媽一句話把所有人的目轉移到傅染上。

看到明佑坐在其中一排沙發上，目穿過林立在玄關的盆栽，傅染踩著拖鞋，兩條的節奏有些僵不自然，“爸，媽，我回來了。”

範嫻捧著杯茶，客廳的氣氛說不出的怪異，傅頌庭麵冷峻，明佑來家裏時他應該在看報紙，展開的報紙隨意擱在茶幾上，陳媽隨手收拾，傅染順便把外套遞給。

傅染兩手挲著沿，視線對上明佑，“你為什麽會在這？”

明佑朝出手。

傅頌庭和範嫻對眼，並未開口，似乎在靜觀其變，傅染著他來的手，一時也不懂明佑這樣做的意思。

他起拉住讓傅染坐到邊。

“爸，媽，”他這樣的稱呼令所有人一驚，接下來的話更是出人意料，“我想跟傅染重新開始。”

範嫻驚得手裏茶杯差點捧不住，傅頌庭向兒，“小染，這也是你的意思？”

傅染微怔，但心裏到底清楚，搖頭，“不……”

“爸，我希你們能同意。”

傅染低聲音，“明佑，你又鬧什麽？”

居然還跑到家裏來。

“我不同意。”傅頌庭直截了當。

這回答完全出乎明佑的意料，他以為至傅家會率先同意，“爸，為什麽？”

“我們高攀不起，”傅頌庭到底未說出心裏的疙瘩，想來明雲峰已過世，逝者已矣，既然明家誰都不知道當年的事，他們索也絕口不提，省得傳出去被說落井下石，畢竟也沒有十分證據，“再說小染這時回去算什麽？隻會被外界說貪慕虛榮，有難不能同當，有福卻能同。”

“日子是我們兩個人過得，不用介意外麵的眼。”明佑語氣堅定，範嫻自始至終表現出為難，傅染出被他握住的手，“你回去吧。”

明佑抬頭見側臉冷靜，他薄抿，看傅染的樣子照例是無於衷，他心口驟然生疼，恨不能把在掌心看看那張臉是否還能平靜的下去。

他原也是來表明個態度，意思帶到，也沒有多留。

傅染見他起，跟出去，“爸媽，我去送送。”

看著兩人走出客廳，範嫻抿口茶，“事怎麽會這樣？”

傅頌庭冷著張臉。

“你方才把話說的那麽滿，你也不問問小染自己的意思。”範嫻開口責怪。

“小染說不，你又不是沒在這。”

範嫻把落向遠的視線收回，“你當著佑的麵問，再說你態度擺在那小染能說實話嗎？”

傅頌庭脾氣也跟著上來，“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你又懂，那你說說小染當初為什麽離開明家，所以現在沒必要重新再開始。”

範嫻眼見這樣非吵起來不可，主下聲音，“那我問你，小染這兩年來都不肯好好談個對象，又是為什麽？”

傅頌庭皺眉，“許是沒遇上個覺對的。”

“當時跟明錚鬧得沸沸揚揚，我起先認為能，還勸過小染，你看看現在，馬上都27了，我倒想要跟明錚好就好吧，可偏偏又不見定下來，”範嫻心裏是真焦急，“小染這孩子太冷，我看也隻有每次遇上佑才會失去方寸，再說，佑喜歡小染是我一早就看出來的。”

“但明雲峰做過的事我不能釋懷，更不能再把小染送進明家。”

“頌庭，”範嫻輕吐出口氣，“還是看小染自己的意思吧。”

事到如今，不強求，是對傅染最好的補償。

明佑走在前麵，傅染雙手進兜，踩著男人的背影一路隨，他走著走著腳步慢慢落下來，傅染鼻翼間聞到清冽的煙草味道，有人說經常煙的男人哪怕洗完澡這種味道還是會在。傅染著幾乎抵到鼻翼間的肩膀，其實也不完全是香煙，而是有種屬於明佑的味，甚是好聞。

黑亮的眸子在同樣黑的夜裏顯得格外清淨，傅染因明佑的轉而杵在原地，“你自己出去吧。”

他握住了傅染的手，兩人掌心都冷，傅染這回沒有拂開，而是任由他牽著往門口走去。他以為會掙紮，所以握得死，沒想到手裏的力道變得乖順，明佑片刻訝異後，神驀然一鬆。

傅染隨他來到大門外，“你回去吧，以後也別來家裏。”

“為什麽？”

傅染眼睛瞥到明亮的大廳，深知傅頌庭剛才反對的理由，“你讓我想想，行嗎？”

尋個借口，想將他快些支開。

明佑擔了一肩月，“我明天去工作室找你。”

似乎並不想給傅染反悔的機會。

神有些躊躇，“過段日子吧。”

傅染站在大門口，眼睜睜看著明佑的車離開，想想又忍不住頭疼，他的子豈是三言兩語能說服的，估著明兒開始休想有太平日子過。

傅染依原路回客廳，範嫻和傅頌庭坐在廳，見進來也沒多問，氣氛跟往日並無不同，但傅染總覺得怪異，畢竟明佑這沒頭沒腦的一出誰上都會懵。

範嫻在傅染房間待了會，問半天也沒能問出點實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