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安清悠將院子里的諸般人等盡數梳理了一遍。
期間更有那像方婆子般油之輩,知道這認罪的文書一個手印按了下去,便知從此自家的生死短在了大小姐手里,索調轉了風向,對著安清悠奉為主子起來。
這院子若總是由別人把持盯梢總是不妥,這番出手總算暫時收拾了一番。
安清悠卻更明白自己不過是眼下占了上風,若真要收盡眾人之心,還需那細水長流的水磨工夫。
一時之間倒也沒對下面眾人得太,做錯了固然有罰,做好了卻也溫言嘉勉,賞賜照發。
幾日下來,眾人倒是覺得這位大小姐手腕自是有的,為人卻并非那麼刻薄,心里卻是漸漸生了跟著大小姐也不算太差的念頭。
安清悠這里一步步地開始掰順著自家的院子,另一件事卻更讓為之關注的。
日子一天天的過,眼看這上的小疹子早已經褪了多日,徐氏那邊送自己宮的事卻顯然是沒有半點放松,請了彭嬤嬤嚴教規矩來便是最好的證明。
將花嬤嬤之事揭開了蓋子,盼得便是和徐氏之間的沖突越大越好,若是能鬧出些事來,才可能有出現某些不用去宮的變數。
安清悠這邊在思忖著花嬤嬤,花嬤嬤這段日子也格外不好過。
不著蝕把米,那日自徐氏以下的諸人更是將往狠里收拾得死去活來,花嬤嬤雖是自知理虧不敢聲張,但私下卻將安家上下的一干人等恨了咬牙切齒,滿心的怨毒之意。
過的幾日,見安家果然沒有聲張,花嬤嬤那報復之心卻又活起來。
終歸是宮中出來的人,貴人邊的人掛不上,可灑掃使的婆子總能攀上兩個?
與往日人走之間,更是逢人便說安家的大小姐安清悠不但缺了規矩家教不說,更是染怪病,安家想送這樣的兒宮,本就是不安好心。
負面消息在這等嬤嬤之間傳的卻是最快的,一來二去便傳到了慶嬪娘娘邊的幾個大嬤嬤耳朵里。
其中有人卻是和安府有所牽連的,連忙傳了花嬤嬤去問話。
這時候還能有什麼好話出來?花嬤嬤自然是將安家說得十分不堪,尤其是把安清悠的病描繪得離奇古怪,恐怖滲人。
這等宮選秀的事,過程中自是有些不文的講究。
一聽說誰家的閨有些奇怪病癥,任憑你花容月貌,才雙全,卻是沒人敢往主子面前推介,且不說是不是有這傳染之類的事,單是因某個子有病鬧得旁人不高興,那便是天大的麻煩。
慶嬪娘娘邊的管事嬤嬤雖覺得花嬤嬤這說話頗有夸大之,卻是無論如何不敢嘗試著把安清悠往慶嬪娘娘面前引了。
再說安府這邊,徐氏眼瞅著安清悠上的小紅疹子已然痊愈,彭嬤嬤這邊教規矩也是越來越有了模樣,更用心惦記起送宮的事來。
且說大梁國的皇帝肅宗陛下在位多年,已是個年過花甲的糟老頭子,此番宮里面選秀,更多倒是各位嬪妃貴人們給宗室子弟們選擇妻妾的事多了幾分。
之前徐氏等人一通忙碌,更多便是想走慶嬪娘娘的路子,可是這時再向慶嬪邊的人花錢遞帖子,卻如石沉大海一般沒了消息。
再過幾日,連帖子帶禮,卻被統統地退了回來。
這一下徐氏很是覺得蹊蹺,托了人左拐右彎兒的相約,總算約了一位慶嬪邊的朱公公見面。
“安家夫人,咱家說句不當講的,現在慶嬪娘娘邊哪個不知道您府上的小姐得了怪病?這宮里做事的講究您也知道,雖說是您家小姐現在痊愈了,可誰能保準沒個復發之類的事?就算是不復發,這些事若有一天傳到慶嬪娘娘那里,誰能保準這位主子心里會有什麼想法?更別說您家大小姐若真是將來出了甚麼狀況被慶嬪主子見了,那才是要人命的!”
“說句實實在在的話兒,安家大小姐這帖子,就沒人敢往慶嬪娘娘那里遞!咱家勸您死了這條心,早日給大小姐尋個好人家嫁了吧!”
徐氏好容易見了朱公公探聽虛實,卻得了這麼一番說辭,便如一盆冰水從頭到腳直潑下來,澆得心里徹涼!
回到府中免不了狠發了一通脾氣,把那花嬤嬤恨到骨子里去不提,更是拿當日與此事有關的一干人等狠狠撒了一番火。
倒是邊柳媽媽年紀大了,反比徐氏更加沉得住氣,見徐氏這副樣子便勸道:
“左右這事已是如此,夫人再生氣也是無用,倒莫要氣壞了自己子。老奴尋思著,那慶嬪娘娘的路子雖然走不通,但偌大一個宮里,誕下過皇子的嬪妃貴人又豈是只有慶嬪娘娘一個?”
這話說得正當時,徐氏忽然間覺得猶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救命稻草,沉道:
“媽媽說的意思是……”
柳媽媽道:“眼下選秀之日臨近,慶嬪娘娘固然想給那位久病纏的兒子尋個一妻半妾的,宮里的其他嬪妃娘娘們不都如此心思?皇上兒孫眾多,這龍種脈又何必只盯著那一個?”
徐氏點點頭,卻又覺得有些不妥道:
“這宮里的路子,又哪里是說搭上便搭上的?眼下選秀的日子越發臨近,一時半刻間又如何能這麼快便能向其他娘娘遞進去帖子?”
柳媽媽笑道:“夫人怎麼忘了,有一條路子便在手邊,那彭嬤嬤能對宮里面各位貴人況了如指掌,昔日在禮規司的份又能差到哪去?當初花大價錢請了來,可不是單為了教大小姐規矩,這時候不是用上了麼?”
這話一說,徐氏只覺豁然開朗,救命稻草轉瞬之間變了一溺水之時的大木材,登時便道:
“對對對,那彭嬤嬤在哪里,快去尋過來說話!”
邊自有仆婦應承一聲便要去尋人,徐氏卻又了停,略一思索道:
“你們莫要去了,還是我親自去請!”
此時此刻,安清悠正在陪著彭嬤嬤學規矩。
“穿著之道,首在不失其份。”
“這世上許多子腦子里想得便是梳妝打扮要鮮亮麗,殊不知之心人皆有之這句話雖然不錯,但若只是想著打扮漂亮,卻不免落了下之道。”
“好比便在宮里,你打扮得花枝招展,固然容易奪人眼目,又曾想到有多眼睛會瞧著你?一時出了風頭痛快,說不定哪位貴人覺得你是個威脅,反手一個打,就弄得人永世不得翻了。”
“所以你看那宮中的嬪妃貴人,若非皇上所令,又有誰整天打扮得花姿招展?所謂‘不失其分’最重要便是讓人覺得舒服,至于顯眼漂亮,倒是在其次了。”
“若從子上講,這宮中府中反倒沒什麼不同,這道理講起來容易,其中的奧妙還要你力行,扎扎實實地做出來……”
這穿著之道彭嬤嬤教得極細,安清悠學的卻更為用心。
一細節問得極為仔細,經常是一件服穿上,自己先演練整理十數次才論其他。
彭嬤嬤是大行家,自然之道如此學法最是辛苦不過,但見安清悠卻無論何時都如此始終如一的專注,饒是這等一不茍之人,心里也不多了些暗暗贊許。
二人一教一學正練得用心,忽然間有人進了屋子,卻是徐氏。
徐氏拿眼瞧了一下安清悠和彭嬤嬤練習穿著用所需的服什,似乎對這些高價買來的練習品頗有疼之,不過抬頭再看彭嬤嬤的時候,卻是笑著道:
“嬤嬤這規矩卻是教得越來越妥帖了,我這邊有些事想要和嬤嬤商議,倒不知嬤嬤有沒有空?”
彭嬤嬤忙道:
“夫人這般話卻是折殺我了,夫人有事相商,自然是無論何時都須有空的。”
徐氏自將彭嬤嬤尋了走,安清悠獨自一人留在房中,卻是未曾懈怠。
徑自將白天學得的穿戴方面的諸般講究規矩又多練習了幾遍,眼看到了晚上彭嬤嬤并未歸來,那管院子的方婆子卻是堆著一臉笑送了飯菜來。
方婆子送了飯食卻又賴著不走,徑自腆著一張老臉神神地道:
“大小姐可曾聽說,夫人今日請了一位朱公公,卻是說那花嬤嬤被轟出去以后到傳閑話,現在卻是無人敢把您的帖子遞到慶嬪娘娘那里了!”
安清悠聞言一怔,繼而是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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