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這段曲, 酒是喝不下去了,四人匆匆散了。
鄔德春鐵青著臉回到鄔府。
鄔夫人一看他的面,嚇了一跳, 問道:“發生何事?緣何面如此難看?”
鄔德春自覺在同僚面前丟了大臉, 直是怒發沖冠, 可看著妻子,想起當初也不是點頭讓那鄭氏府的, 便強自收斂住怒氣, 問鄔夫人:“那鄭氏, 是武昌郡人?”
鄔夫人不知丈夫為何忽然問起這個, 點頭道:“是啊。”
“你馬上派人把伺候沐浴的婢來, 問,問鄭氏的部是不是有個狀如天牛的胎記!”鄔德春道。
鄔夫人看著自己的丈夫目瞪口呆。
鄔德春原本就惱萬分, 見狀不耐煩地催促道:“你還愣著作甚!快去啊!”
鄔夫人回過神來, 知道這是出了大事了,忙派人去將伺候鄭蔓兒的琴兒喚來。
鄔誠正好在鄭蔓兒那里, 見鄔夫人大半夜的突然派人琴兒過去,鄭蔓兒又有些驚慌,便跟著一同過來了。
“父親, 母親, 發生何事?為何此刻將琴兒來?”進了房, 鄔誠見父親也在, 上前行禮問道。
鄔德春冷冷地盯了他一眼, 道:“站一邊去,閉上你的!”
鄔誠被父親這一眼看得心里一突,不敢造次,一臉疑地站到一旁去了。
房里沒有留下人, 雖是有些難以啟齒,鄔夫人也只好親自問道:“琴兒,我問你,鄭氏上是否有一塊狀似天牛的胎記?”
鄔誠驚疑地向鄔夫人投來目。
琴兒戰戰兢兢地看看鄔老爺,又看看鄔夫人,想著這也瞞不住,便聲道:“是……”
鄔老爺手捂額,而后突然抄起茶杯就向鄔誠擲去。
茶杯中的茶全數潑在鄔誠服上,茶杯碎在地磚上。
鄔誠驚了一跳,愕然地看著鄔老爺:“爹?”
方才去人的時候,鄔老爺已經把事跟鄔夫人說了,鄔夫人也是不敢置信。而如今琴兒這一承認,無異于告訴他們,那是真的!如若不然,鄭蔓兒私的胎記,外男又怎會如此清楚?
一想到自己兒子居然納了這種人回來,鄔夫人中也是氣翻涌,攥了手帕強自按捺住,抬頭問一狼狽的鄔誠:“你與鄭氏是如何相識的,你再說一遍。”
“我……”鄔誠便是再遲鈍,也知道事不對了,一時間竟不敢輕易開口。
“說!”鄔老爺又想端茶杯擲他,一看桌上只剩了個杯蓋,這才恨恨作罷。
鄔誠見狀不敢再拖延,忙道:“那日趙兄……靖國公府的趙桓旭,帶我去找他的朋友,結果走錯了門,誤鄭家,討了杯茶喝。我見蔓兒生得貌,又與我眉目傳,便……”
鄔夫人扭過臉問琴兒:“你說,鄭氏和鄔誠是如何相識的?”
琴兒抖如篩糠,不敢開口。
“不說就拖出去打死!來人!”鄔老爺怒喝道。
“我說我說,奴婢說!”琴兒嚇得跪都跪不住,差點癱坐下去。
鄔夫人揮手讓來到門前的婆子退下。
“趙公子是我家姑娘的相好。”
琴兒第一句話就讓鄔誠瞪圓了眼珠子。
琴兒不敢看他,只看著面前三尺的青磚,繼續道:“我家姑娘說想找個終的依靠,趙公子說他家里夫人厲害,姑娘去了落不著好。但是他認識一位鄔公子,鄔公子的夫人格弱,鄔公子能吃得住,只要姑娘能拿住了鄔公子,便是做妾,也不必正室磋磨。
“我家姑娘應了,趙公子便引鄔公子來見。姑娘見鄔公子一表人才,又是宦子弟,就決意要嫁與鄔公子,問趙公子該如何做?趙公子說若是我家姑娘能懷個一兒半,就可以此為借口讓鄔公子納了。”
鄔誠抓住話中關鍵,氣急敗壞地問:“我與鄭蔓兒好了之后,他倆還有往來?”
琴兒瑟點頭。
“那鄭蔓兒腹中的孩子,到底是誰的?”鄔誠眼珠子都紅了。
琴兒抖抖索索道:“姑娘、姑娘也不能確定,只說,不是您的,就是趙公子的……”
“我殺了!”鄔誠不了這刺激,搶步就往外沖。
鄔夫人慌了,忙令守在門外的婆子攔住他。
鄔老爺也是氣得渾發抖,呵斥鄔誠道:“你明知道靖國公府長房和五房不對付,你既娶了長房之,又為何要去與五房好?你把他當朋友,他把你當王八!”
鄔夫人一邊將面極差的鄔誠拉回來一邊回頭看鄔老爺,道:“你說兩句吧,孩子也是被人設計了。誰知道那趙桓旭表面看來風霽月的,行事竟這般齷齪!”
鄔老爺恨鐵不鋼地瞪著鄔誠,道:“此事該如何了結?我告訴你,那個鄭氏腹中的孩子,我們鄔家是絕對不會承認的,哪怕是庶子!我丟不起這個人!”
“父母大人無需心,這禍既然是由我闖出來的,自然也由我來負責解決。”鄔誠面如死灰道。
“你想做什麼?可不能做傻事!”鄔夫人擔心道。
“母親放心吧,那賤人還不值得我為一命抵一命。但是趙桓旭那個王八蛋,他是怎麼辱我的,我要原樣給他還回去!”鄔誠握了拳頭咬牙切齒道。
嘉祥居西梢間,殷夫人和兒子兒媳用過飯,說了一會兒話,又下人去拿鋪子里新制的冬瓜魚兒,砌香葡萄和瓏纏桃條過來給兩人嘗味。
這是殷夫人名下的餞鋪子做的,趙桓熙從小吃慣了,見殷夫人去了外間明堂,便跟徐念安說冬瓜魚兒和瓏纏桃條都太甜了,讓吃砌香葡萄。
這時只聽外間芊荷稟道:“太太,龐姑娘來了。”
趙桓熙抬起頭來向次間的門口去,人沒。
“讓進來。”殷夫人的聲音和著杯蓋抿茶沫子的聲音一道響起。
沒一會兒,外間便傳來一子弱弱向殷夫人行禮的聲音。
“知道我今晚為何找你過來嗎?”殷夫人問眼前楚楚可憐的子。
龐黛雪想起被攆的杜姨娘,還有被足的大房和二房,整個人微微發抖,帶著哭腔道:“夫人是要發落了我麼?”
“發落?看來你也曉得,你做了不該做之事。”殷夫人曼聲道。
龐黛雪噗通一聲跪下了,淚流滿面地對殷夫人道:“夫人容稟,不是我自己刻意接近三爺,挑唆他和家里作對的。我家逢巨難,來投奔表姑,說什麼,我只能照做,我沒想過要害三爺的。”
“如此說來,你承認是秦氏指使,刻意接近桓熙,討好他奉承他的是不是?”殷夫人故意問道。
龐黛雪點頭不迭,“是表姑說,三爺子好拿,只要跟了他,我后半輩子不怕沒有福。告訴我三爺在府里的境況,教我怎麼說話才能討三爺歡喜。還說,若是我不能攏住三爺,便要將我許配給七老八十的老翁。”伏在地上哭道。
殷夫人那個氣,恨不能立刻將秦氏那個賤人從慎修院拎過來好好聽著!
“行了你別哭了,你雖待桓熙是一片假意,他卻是一片真心將你當朋友,冒著被我責罵的風險來求我替你尋個好前程。”殷夫人煩厭地看著趴在地上的子道。
龐黛雪抖的脊背微微一頓,詫異地仰起臉來。
殷夫人又喝了一口茶,穩定一下緒,這才對龐黛雪道:“我著人替你相看了兩個人家,都是愿意聘你為婦的。第一個是個三十九歲的商賈,青州人士,喪偶,家有嫡庶子,想要個嫡子。你嫁過去若能給人生個兒子,便有好日子過,若不能,那旁人也幫不了你。第二個是錢塘人,二十六歲,家里是開燈籠鋪子的,沒過親,是為了拉扯弟妹耽擱了的。你選哪個?”
龐黛雪只思考了很短的時間,便道:“我、我選第二個。”
“你既無父母,表姑現在也不能為你做主,那便一切從簡。明日我讓人來給你下聘,后日便出嫁。看在桓熙的面子上,我會給你五百兩銀子做嫁妝,其它的,你也別想了。反正你的況我著人與對方說清楚了,對方不嫌棄才要你的。”殷夫人道。
“謝謝夫人,也請夫人代我謝謝三爺。”龐黛雪哭著磕頭道。
打發走了,殷夫人來到次間,本想說趙桓熙幾句,可看他低著頭一臉懊喪的模樣,又不忍心了,只道:“現如今,你可放心了吧?”
趙桓熙點點頭:“多謝母親。”
“好了,時辰也不早了,你們回去吧,路上小心些。”殷夫人道。
小夫妻倆起告辭。
出了嘉祥居,徐念安自曉薇手中接過寫著趙字的燈籠,對幾個跟著來的丫鬟道:“你們先回去,我和三爺慢慢走。”
殷夫人能發現趙桓熙心低落,徐念安自然也能。
丫鬟們離開后,趙桓熙從徐念安手中接過燈籠,自己提著給兩人照明。
徐念安側頭看他,問道:“這麼快便調節好緒了?果真是有進步。”
趙桓熙自嘲一笑,道:“若是以前,我肯定很久都想不通,但是遇見你之后,我時常會回想你跟我說過的話。那些話,都是我母親未曾教過我的。比如說,與人相時,先看那人的要害。想來大嫂們也是此中好手,將我的要害得那般準,隨便派個人來,我便將引為好友了。”
“后悔幫了?”
趙桓熙搖頭:“縱接近我目的不純,世凄慘卻是真的。待大嫂足出來,發現已嫁了,表一定很彩。”
“那你覺著,捷哥兒知不知道他母親和龐姑娘的計劃?”徐念安一邊往前走一邊問道。
趙桓熙腳步微停,著徐念安。
徐念安也著他。
過了一會兒,趙桓熙回過臉去,提著燈繼續往前走。
他沒回答,徐念安也沒追問。
“冬姐姐,其實我也知道你的要害在哪兒?”兩人并排走了一會兒,趙桓熙忽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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