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從暈暈乎乎出門,腦袋瓜子嗡嗡的。
世子爺剛才說什麼來著?太臭了,完全沒聽清!
哦,好像是送進宮是吧?
不管了,送就完了!
與此同時,宮中。
皇帝本以為壽公主最快也要明天才到,誰承想傍晚就收到消息,說是公主和駙馬一行人已經城。
皇帝想了下,就命壽公主宮。
將近十年未見,這對本就不算親厚的兄妹在看到彼此時都有種強烈的陌生和距離。
但很快,這份距離就被壽公主表出來的敵意抵消了。
“見過陛下。”行禮的全過程,壽公主都盯著皇帝,眼神尖銳。
誰知皇帝不怒反笑。
他向后斜靠在榻上,手里把玩著一只雕琢的九層鬼工球,一言不發,任由規規矩矩行完全套大禮。
壽公主紅抿,整個人簡直像一只全心防的刺猬。
見如此不痛快,皇帝卻笑得開心極了。
他微微向前欠,“你該不會天真到以為朕真的會出于面,或是為了所謂虛無的名聲,就此放過曾經的敵人吧?”
世人總喜歡看君王寬宏大量,哪怕曾經與人斗得你死我活,上位后也要一笑泯恩仇,否則史便會在史書上記載,這是個刻薄且狹隘的君主。
但……憑什麼?
即便大局已定,當年流過的、死過的人,都是假的嗎?
就如壽公主兄妹,哪怕不愿,當年也確實聯合申氏一脈給他添了好大的堵!
人死如燈滅,皇帝從來懶得計較什麼后名。
到時候人都化作枯骨了,即便后人在地上大唱贊歌又如何?
反正他也聽不到了。
都當皇帝了,我才不要繼續憋屈。
偏要計較,偏要小氣!
壽公主冷笑,“不過是王敗寇。”
皇上搖頭,“不不不,確實是王,但敗了卻未必為寇。”
他指著對方上的華服、珠寶,“你看,你們敗了,朕卻依舊如此慷慨大度,不計前嫌封他為王,也并未剝奪你的公主份,你難道不應該激嗎?”
壽公主錯愕地向他,似乎沒想到對方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當真一點兒面子工夫都不做了?
一口一個“朕”,你是在耀武揚威嗎?
還封王,可封的是什麼王!
順王!
“順從”!
這個封號存在一日,就無時無刻不在昭示著他們的失敗。
與其說是榮耀,這更像勝利者施加的辱。
“朕讓你過來,就是讓你放棄幻想,朕絕不會如你們所愿,為了一點虛無的【兄友弟恭】的名聲就善待你們,”皇上懶洋洋道,“所以,你們能有今日的安穩日子,就該知道恩,至不要在外面再給朕惹麻煩,這樣對你和駙馬都好。”
他沒讓壽公主起來,對方便一直跪在地上,他就這麼俯視著,慢條斯理說著刻薄的話。
皇帝私下說話的時候很用“朕”,但今天對壽公主這個小妹妹卻一口一個,顯然無視無刻不在提醒對方自己勝利者的份。
而這種做法顯然也非常有效,因為壽公主的臉一直都沒有好看過,青一陣白一陣紅一陣。
簡直像炸開了的染料鋪子,皇上開心地想著。
“駙馬算什麼東西,”壽公主冷笑道,“要殺就殺好了。”
“哦?”皇上挑了挑眉,“那朕就真殺了,來人!”
侍衛應聲而,壽公主陡然變。
皇上吩咐:“將駙馬申軒拖出來砍了!”
“若有人問起,”侍衛沒有毫遲疑,只是認真問道:“何種罪名呢?”
“加之罪,何患無辭?”皇上漫不經心道,“先砍了,趕明兒朕再尋個由頭。申氏如今大不如前,不敢怎麼樣,大不了回頭朕再提拔幾個姓申的,他們也就沒意見了。”
自古以來,世家大族皆是如此。
除非真的天縱奇才,否則沒有誰是不可取代的。
他們需要的只是一個駙馬的份,一個能與皇家綁定的份,為這個份的可以是申軒,自然也可以是任何一個人。
只要他姓申。
就好像這天下,除了皇帝本人,其實沒多人在乎龍椅上坐的是誰。
只要他是一個合格的皇帝,其余的,都不重要。
侍衛領命而去,壽公主的瓣劇烈抖幾下,終于口而出,“站住!”
皇上嗤笑出聲,“什麼?”
人非草木,孰能無?
當年壽公主對駙馬確實抗拒不假,但這麼多年過去,兩人也確實在一起度過不艱難的日子,早就不是當年的陌路人。
皇上擺擺手,示意侍衛退出去,對壽公主嘆道:“你還能有,倒是我高看了一眼。”
若一個人連一點都沒了,那也就不配被做人。
壽公主的脊梁終于彎下去一點,第一次流出謙卑的姿態,“你到底想怎樣?”
“不怎樣,展示下遲來而廉價的兄妹罷了,”皇上忽然站起來,緩緩走到跟前,“你剛回京,沒有府邸,念在你掛念兄長多年,朕許你長居順王府。”
壽公主渾一僵,難以置信地抬頭去,“你?!”
皇上沒有再多說,只是意味深長地拍了拍的肩膀,施施然離去,“傳膳。”
侍總領親自幫忙提燈,“陛下,才剛小謝大人快馬加鞭派人送了個錦盒進來,說是添飯的小菜,味道極好。”
“哦?”皇上來了興致,開心不已,“孩子長大啦,知道疼人啦!走走走,快去瞧瞧。”
約莫一刻鐘后。
“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