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明煙年紀小,劇組的人都喊小舒,有的會在后面加上妹妹兩個字。
起初舒明煙也不習慣,后來發現大家沒惡意,便認可了這個稱呼。
不過慕俞沉突然這麼認真的問起,舒明煙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解釋,索就沒回復,手機重新放回了口袋。
如果放在以前,鐵定不敢不回慕俞沉的消息。
但現在嘛,覺得這個男人其實也沒那麼可怕。
劇組里,白棠和聞皓的那段早膳戲份正在拍攝。
白棠狀態完全調整過來,和聞皓的互自然流暢。
“咔!”郭導眉頭難得有了一舒展,語氣也和緩下來,“這條不錯,過了。”
見夢薇已經把餐車推過來,他道,“大家先吃早餐,吃完準備下一場。”
眾人排隊過來領早餐,舒明煙幫夢薇一起分發下去。
其他人員把桌子和板凳鋪開,因為天氣熱,還拿了幾個大風扇。
郭導在這方面比較講究,他說吃飯的時候要有個像樣的用餐環境,不能隨便找地方一蹲,慘兮兮的不樣子。
除了劇組配備的早點以外,今天餐桌上還多了些各地的特產。
夢薇詫異的,和舒明煙對一眼:“咱們倆剛才推過來的餐車里沒這些吧?”
舒明煙仔細回憶著:“好像是沒有。”
郭導恰好過來,在旁邊坐下:“隔壁劇組送的,他們第一天開機,演員們帶了很多特產,有的食夏天本放不久,干脆分了一些給我們。”
舒明煙心下了然。
都是一個圈里的,郭導和耀起的李導也算老人了,就算私下是競爭關系,表面的和諧還是要維持的。
夢薇把郭導的早餐遞過去:“您最不喜歡欠人了,不得想著還回去點什麼?”
說起這個郭導就發愁:“咱們的戲下個月就殺青了,該有的好東西早分完了,還有什麼能還回去的?早上他們送來的時候我就不想要,他們的人東西一丟跑了,我追都追不上。”
夢薇說:“要不然您就別心了,李導送這些東西肯定也不是沖您,是沖咱們的總編劇楊老師。”
說到這兒,夢薇四下看看,問舒明煙,“楊老師呢?”
舒明煙道:“剛才待我一些事后就回學校了。”
想著夢薇的話,有點不解,“李導為什麼沖楊老師?”
夢薇吃驚地看:“舒明煙同學,你不是楊老師的得意門生嗎,和李導是夫妻,這你都不知道?”
舒明煙被說的有點慚愧,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在學校里也沒聽人說過。
只聽說楊老師前任丈夫是做攝影的,后來離婚了。
畢竟是老師的私生活,舒明煙也沒過多關注過。
郭導斜了夢薇一眼:“八卦就沒你不在行的,小舒是好學生,你以為誰都天天跟你一樣。”
又對舒明煙解釋,“他倆是半路夫妻,婚結的比較低調,你剛混這個圈子,不知道也不奇怪。”
郭導忽而想起什麼:“對了,咱們劇組還有很多蓮子心茶,清心去火,最適合這個季節給大家泡茶喝了。小舒晚點去拿一周的量,給李導他們劇組送過去,應該夠還人的了。”
夢薇眨了眨眼:“您為什麼讓小舒去不讓我去?”
平時這種跑的活,夢薇總是最先被使喚的那個。
郭導:“你都說李導是沖著楊老師了,如今楊老師沒在,小舒是楊老師的學生,讓去才顯得我還人還的真誠。再說了,你一會兒還有別的活呢。”
夢薇:“……”
郭導又眼神詢問舒明煙的意見。
舒明煙乖乖點頭:“好,我去送。”
-
上午舒明煙找了個不忙的時候,按照郭導的吩咐,去拿了幾包蓮子心茶,找個好看的包裝袋拎著,送去隔壁的李導劇組。
那邊的開機儀式已經結束,因為時間迫,第一場戲已經開拍。
李導被一群人簇擁著,舒明煙看著眼。
仔細回憶了一下,上次和陳逢敏參加的飯局上,李導也在。
當時他人就坐在距離慕俞沉很近的位置。
舒明煙尋了個空擋,上前對李導說明來意,并代表郭導表達謝。
李導聽完笑呵呵道:“你們郭導太客氣了,送點東西他還得回禮,跟他打道可真費勁。”
又看了眼舒明煙手里的東西,他道,“這樣吧,我現在有點忙,你幫我把茶葉放到屋里去,回去時替我向郭導問好。”
他說著,指了指不遠的導演專用休息室。
舒明煙應聲往那邊走。
助理看了眼舒明煙離開的背影,以為導演忙著拍戲糊涂了,小聲提醒:“李導,慕總在您的休息室呢。”
李導神平靜:“我知道啊,怎麼了?”
助理:“……”
行吧,您知道就好。
助理為來送茶葉的小姑娘揪著心。
最好送進去就趕出來,可千萬別招惹了里面那位。
舒明煙對那個助理的想法一無所知。
是算著時間過來的,開機儀式早就結束,慕俞沉應該已經走了,不會有遇到的可能。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還是決定東西放進去就趕回自己劇組。
快到導演休息室時,里面的門開了,一個演員臉難看地跑出來。
看的表像是被人訓斥過,眼眶微紅,慚愧又難堪。
舒明煙對有點印象,前半年因為一個古偶劇小火了一把,一個大學室友很喜歡,有段時間天天在宿舍提起。
至于什麼,舒明煙不記得了,不追星。
人濃妝艷抹,長得明艷嫵,材也很好,紅著眼時招人疼。
看了舒明煙一眼,匆匆離開。
舒明煙心里嘀咕,莫非這人先前是被李導訓斥過,又被罰在屋里面壁?
來不及多想,人已經到了休息室門口,
不確定里面還有沒有人,舒明煙先禮貌地叩門三聲。
一抹極冷淡的聲音自里面傳出:“滾!”
舒明煙手還屈指放在門板上,被這聲音震懾的一哆嗦。
里面還真有人。
聲音耳,好像是……
舒明煙瞳孔驀地放大,迅速把手收回來。看看手里還拎著的茶葉,一時進去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慕俞沉怎麼還沒走。
舒明煙又想起剛才狼狽出來的演員,再加上剛才慕俞沉寒涼到極致的語氣。
里面發生過什麼,已經很顯然了。
躊躇地站在原地,正不知怎麼辦時,休息室的門再次被人從里面打開。
男人頎長的影出現在門口,舒明煙嗅到那抹悉的冷香。
抬頭,對上男人幽沉深邃的眼眸。
慕俞沉原本是要出去的,沒料到舒明煙在門口,臉上一閃而逝的錯愕:“剛才是你敲門?”
舒明煙木訥地點了下頭,又忙示意手上的茶葉:“那個,我是……”
話沒說完,有腳步聲傳來,舒明煙手腕倏地被慕俞沉攥住,人被他拽了進去。
門砰地關上。
舒明煙背抵在門上,腕能知到他手上的溫度,兩人距離很近,他的呼吸灑落的額前,溫熱的,帶著點蘇。
腳步聲越來越近,舒明煙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后來聽到隔壁的門被推開,那人進去拿了什麼東西,又很快關上門離開。
腳步聲漸漸走遠,舒明煙懸著的心才一點點放下。
但很快舒明煙覺得不對。
是按照李導的吩咐進來放東西的,就算撞見慕俞沉,也沒必要躲,頂多表面客套兩句就是了。
如今這麼被他扯進來,本該坦坦的事,突然搞得有點像……。
自己都莫名其妙跟著心虛了起來。
“你拽我進來干什麼?”有點為剛才的反應而懊惱。
慕俞沉看一眼,懶洋洋勾:“不是你說的,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們結婚的事?有人來了,我帶你藏起來還做錯了?”
舒明煙小聲辯解:“可我不是來找你的,躲了反而更像做賊心虛。”
“不是來找我的?”慕俞沉重復著的話,幽幽嘆了口氣,“噥噥,你這樣說,我豈不是很失?”
舒明煙緩緩掀起眼睫,并沒從慕俞沉臉上找到半點失的痕跡。
應該只是在跟開玩笑。
本來嘛,他倆應該也沒到這個地步。
示意手上的蓮子心茶,跟他解釋來這邊的目的。
慕俞沉瞇了瞇眼:“李導讓你自己送進來的?”
舒明煙點頭:“他在忙。”
慕俞斂著眉頭若有所思。
先前在飯局上他護著舒明煙,今天在竹林里,他又一直盯著舒明煙的方向看,李導應該是瞧出端倪了,故意安排的。
他角牽起一抹淺淡的弧度,放開:“自己去把茶葉放桌上。”
舒明煙應聲走進去,余注意到地上有摔碎的瓷盞,還有一灘水漬和幾片泡過的茶葉。
慕俞沉顯然因為那個演員,發過很大的火。
回頭:“剛才……”
話到邊又咽回去,覺得還是不問了,只默默把蓮子心茶放在桌上。
走到門口,給慕俞沉打招呼:“那我就先回去了。”
慕俞沉不說話,便準備開門出去。
與慕俞沉肩的一瞬間,舒明煙腰肢被他扣住,人被迫到了他的前。
舒明煙慌了一下,擔心有人進來,不安地掙扎。
慕俞沉把人箍的更:“小舒妹妹,有時間跟別人說笑,怎麼不回我微信?”
本來在劇組已經聽習慣了的稱呼,如今從慕俞沉里喊出來,聲音懶洋洋的,著幾分莫名的繾綣。
舒明煙突然覺得心弦被人了一下,臉頰登時有些紅。
眼睛四下看,不敢跟慕俞沉的目對視,隨口胡謅:“有點忙,沒來得及。”
“你們劇組的人都這麼你?”
舒明煙了下:“也沒有都,就偶爾會有人這樣,因為我年紀小嘛。”
“你年紀小?”
“不小嗎,我才剛大四,明年才畢業呢。”
慕俞沉揚眉:“你在暗示我年紀大?”
“沒有啊。”舒明煙急忙否認,甚至還愣了兩秒。
不知道慕俞沉怎麼會這麼想,難道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很是無辜地眨了眨眼:“你對自己的年齡很在意,自卑了?”
慕俞沉輕笑一聲,食指的指腹點了點的鼻尖:“小慫包在我面前突然不慫了,真有點不習慣。”
舒明煙被他點的鼻尖微,躲了躲,有點不高興:“你怎麼又給我起外號。”
慕俞沉看著正經的,居然有給人起外號的病。
之前小書呆,小呆子,小呆瓜,現在又喊小慫包,不知道背地里到底給起了多個外號。
不過現在也不是跟他計較這些的時候:“我真的該走了,在這里待太久會被人懷疑的。”
聲音輕,可憐兮兮的,好像再不放走就是在欺負。
慕俞沉承認,他還真有點想欺負。
說是五點半起,他今天早上五點二十醒過來,旁邊的人就不見了,連句話都沒留給他。
后來想著到劇組參加開機儀式能看見,誰知人還沒見著,他就聽見別人殷勤地喊小舒妹妹。
明明知道他就在附近,還若無其事裝不知道,當他不存在。
如今好不容易見面,一心想著躲他遠遠的。
昨晚到現在,甚至沒問過他一句,他這次來能在城待多久,又能陪多久。
好像也不需要他陪著。
在眼里,他要走要留都無關要。
他來的時候,配合他去做恩夫妻,乖順的不樣子。
他若是走了,也能把他忘的干干凈凈,好像他不曾來過。
慕俞沉心上突然悶悶的,垂眼看著:“噥噥,我一會兒就走了,半個小時后去機場。”
舒明煙神稍怔,詫異地抬頭:“今天不是周六嗎,你還有工作?”
舒明煙這才想起,慕俞沉大老遠過來陪過七夕,都沒問過這個問題。
想了想,又關切開口:“工作很忙嗎,最近天氣熱的,再忙也要注意自己的。”
不知道這話里有幾分真假,慕俞沉卻難得心里舒服了些。
他雙手捧起孩致的臉蛋,指腹挲臉頰的,輕輕道:“舒明煙,等你主關心我一次,可真不容易。”
舒明煙形稍僵,臉上的在一瞬間繃。
忽而抬眼,沉靜的眸子凝向他,一改往日的乖順與怯懦,臉上見的認真。
就那麼一語不發的,直直盯著慕俞沉,漆黑的眼瞳里有緒翻涌。
那表,似乎在過他去看另外一個人。
——“舒明煙,我得到你關心嗎?”
七年前,慕俞沉扔了的東西,罵過最誅心的話猶在耳畔,過去再久都不會被忘。
這幾年努力裝作不在意,可慕俞沉今天說這話,還是會有深深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