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蘇渺帶著一盒嶄新的芭比公主去南岸區別墅看妹妹秦姝。

　卻沒想到，一進門就發現秦思沅竟然在給小朋友涂指甲油！

　小家伙手上腳上，一片紅艷艷,走近了看,孩白如瓷的小臉上還化了妝，口紅抹,灰黑的眼影和夾得翹翹的睫。

　蘇渺忍無可忍了,芭比娃娃往沙發上一扔,直接沖沙發上穿著俏蕾睡的秦思沅發飆了——

　“秦思沅，誰同意你給小姝涂指甲油,還化妝，全是化學用品,皮這麼,你給弄這些刺激的,怎麼得了…”

　說著，趕去洗手間拿了的卸妝紙巾,給小朋友臉。

　“唔…姐姐，我要娃娃。”

　“姐姐先給你洗臉,以后小姝不這個壞姐姐給你涂這些了,知道嗎？”

　“嗯！”小朋友很聽話地用力點頭。

　秦思沅懶洋洋地站起,收起了的化妝包：“瞧你張那樣，我的都是高級化妝品，植分,沒什麼問題。”

　“那也不行，你給涂了口紅,過會兒又去吃東西，不全吃進肚子里了嗎,還有這指甲油，也會放進里的。”

　“你啊，你自己還不是化妝。”

　“可小姝才幾歲呀。”

　“哎呀，知道了嘛，叨叨叨叨，都沒完了！”翻了個白眼，渾不在意。

　秦斯系著圍，親自下廚，做了滿滿一桌香噴噴的飯菜：“快來吃飯了。”

　蘇渺拉著小姝走到秦斯面前：“哥哥你看，把小姝弄什麼樣了，你在家也不管管。”

　秦斯立刻板著臉，義正嚴詞對秦思沅說：“不許給妹妹化妝。”

　秦思沅努努，冷哼：“你就偏心！說啥子都對，我做啥子都錯。”

　小姝很乖地抱著蘇渺的手臂，一個勁兒跟撒：“二姐姐，明天帶我去加勒比水世界。”

　蘇渺還沒說話，秦思沅拔高了調子，嘲道：“你還去加勒比水世界，這大夏天的。人山人海，去嘛，去了你就曉得下人餃子是什麼滋味了。”

　秦姝沖努努：“哼，你不帶我去，二姐姐帶我去。”

　蘇渺重新給小姑娘梳理了糟糟的頭發，扎了兩個羊角小辮兒，溫地說：“明天不行哦，明天姐姐有工作，過兩天忙完了帶你去。”

　秦斯道：“沒事，我周末帶去。”

　“你又不會游泳，沒關系，我帶去吧。”

　“那一起。”

　“行。”

　小姝開心地跳了起來：“耶！哥哥姐姐帶我去！”

　秦思沅著這倆人，牽過了小朋友的手，似笑非笑道：“小姝，什麼哥哥姐姐，直接喊爸爸媽媽算了，反正你媽沒了，你親爹也不怎麼管你，你看他們…像不像你媽媽和爸爸。”

　“像！”

　“讓他們給你當爸爸媽媽好不好。”

　“好呀。”

　“秦思沅！”這下子秦斯是真被惹火了，上前來揪住了的耳朵，“你再教試試！”

　“哎呀，我說著耍的，你還當真了。”

　秦思沅掙開了他，帶著小姝來到客廳：“來，姐姐陪你堆樂高，才不理他們。”

　“吃飯了。”

　“你們吃唄，我練舞減。”秦思沅著滿滿一桌的大菜，輕哼，“反正你又不是做給我吃的。”

　秦斯給蘇渺盛了飯：“別理，咱們吃。”

　蘇渺拿起筷子，著：“真減啊？”

　“哼！”

　秦思沅大學時候學習舞蹈專業，畢業之后就留在省藝團，為了一名古典舞演員，有演出的時候一連好幾個月都要跟團，忙得腳不沾地，但閑暇時間也很多，一閑下來就跑去談，天見不著人影。

　晚上，蘇渺哄著小姝睡著之后，便準備回家了。

　秦思沅生拉拽地不讓走，一定要今天晚上陪睡覺：“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說，一年能見到幾次嘛，你來了不過夜就走，說好的當姐妹呢。”

　“你又不是沒閨，跟我有什麼好說的呢。”

　“楊依依們都上班了，平時也見不著面。”秦思沅將蘇渺拖到了自己床上，給遞來了枕頭，舒舒服服地將安頓好，“再說，們也都要結婚了，又不能跟我睡覺。”

　“你不是也有男朋友嗎？”

　“季騫嗎，早就分了。”

　“為什麼？”

　說到這個，秦思沅心里就煩，枕著手臂，著天花板：“我們兩個矛盾太多了，脾氣也合不來，什麼都合不來。”

　“很正常，你們本來就是天差地別。”

　“那我該怎麼辦呢？”

　“季騫現在在做什麼？”

　“他考了校嘛，現在在省隊打籃球呢。”

　“那跟你的差距還是很大，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聽哥哥的話吧，他一切出發點都是為了你好，如果他也反對…”

　秦思沅打斷了：“假如你是我，你會聽嗎？”

　“我不是你，沒辦法設地幫你出主意。”蘇渺看著墻上的那盞暖黃小夜燈，平靜地說，“我代季騫可能更容易些，我們是一樣的人。”

　“切，你都考上研究生了，還這麼沒自信。”

　蘇渺翻過背對著，不再言語。

　秦思沅推了推，湊過來，溫熱的氣息拍在頸子邊，的：“蘇渺，問你個問題哈。”

　似要睡著了，懶懶道：“問嘛。”

　“你和男的睡過覺嗎？”

　“……”

　秦思沅見不語，又使勁兒推：“有沒有呀！有沒有！”

　“沒有，我又沒談過男朋友。”

　“那有沒有男的追你喃？”

　“有。”

　“有帥哥嗎？”

　想了想，點頭：“有。”

　“180以上的？”

　“全都是180以上的，還有185的。”

　“啊啊啊！”秦思沅攥著的領，“你去北方讀了個假大學咩？居然沒耍過朋友，那麼多追你的，要是我的話…我就一周換一個。”

　“……”

　“一直纏著你那崽兒，路什麼的，也不錯啊，我看著帥的，是我喜歡的類型。”

　“請你去追，追上了我就解了。”

　秦思沅翻了個白眼：“老子才不，我再也不會喜歡喜歡你的了，也是夠了。”

　蘇渺閉上眼，準備睡覺，過了幾分鐘，又聽秦思沅道，“你想不想曉得做那個…是什麼覺？”

　“……”

　蘇渺真的已經困得不行了，但是今晚這位“床伴”看來是真的憋了一肚子話，要和擺閨局，不會放好好睡覺了。

　坐起，認認真真地回答：“我不曉得，什麼覺你給我說嘛。”

　秦思沅立刻來勁兒了，也坐了起來：“簡直要瘋了，尤其是那勁兒沖上來的時候，眼前全是小星星，落在你喜歡的人上。于是你看著他的眼睛，你會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你愿意淪陷在他的世界里。這個時候，再來一個意的熱吻…爽到飛起來了。”

　蘇渺真的沒辦法跟討論這些，得臉頰通紅：“這題對我來說超綱了…還是睡覺吧。”

　“你這人太沒勁兒了。”秦思沅也躺了下來，從后面抱住了的腰，將臉靠在纖瘦的背上，“不曉得和遲鷹做是啥子覺。”

　“……”

　“你肯定愿意跟他，將來要是有機會，跟我分啊，我想曉得他大不大。”

　“秦思沅！你是個妹妹家，你說這些…”

　蘇渺回踹了一腳，“我都不敢讓小姝跟你這se生活在一起了！明天我就帶回家！”

　“哎呀，脾氣才大哦。”

　秦思沅將薄薄的空調被全扯了過去，一點兒都不給留，兀自睡到了另一邊，“我知道，你就是聽不得他的名字。”

　蘇渺搶了被子，也側躺了下去：“我早就記不得他的樣子了。”

　“我還記得，永遠不會忘。”秦思沅打了個懶懶的呵欠，宛如夢囈般，“他是我見過最帥的男生，沒有之一。”

　蘇渺用力閉上了眼，試圖將那模糊的影子從腦海里驅逐出去。

　手機里，刪了他所有的照片，加相冊里也是一張都沒能保留下來，微信也刪了，聯系方式也刪了，讓他徹徹底底從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從此以后，只有空，無邊無際的空曠…的心，喜怒，緒，全部被他帶走了。

　仿佛了行尸走，只有靠傷害自己，才能讓獲得些微的真實。

　……

　蘇渺問秦斯借了一臺單反相機，次日下午，與李雨棠師姐早早地等候在了江北機場t1航站樓外，等候接機。

　邊還有好幾位西裝革履、打扮得非常正式的計院博士學姐學長們。

　“不用太張。”

　李雨棠知道蘇渺有輕微社恐，湊近耳畔，低聲安，“你只需要負責好好拍照，別的都不用管，他們學院自然會招待好他。”

　“嗯，明白的，我以前也給原學校的畢業典禮拍過照，學姐不用擔心。”

　蘇渺的技還不錯，以前學院的領導工作會議需要拍照，都是過來。

　“本來應該有計院的領導要來親自迎接，只是那位大佬堅持只和同齡人流，不喜歡過于嚴肅正式的氛圍。這不，都是博士學姐學長們過來接。”

　又等了會兒，航站樓廣播提醒航班已經落機了，但蘇渺覺自己差不多得去換衛生巾了，于是將相機遞給學姐，自己匆匆去了洗手間。

　今天是第二天，量有些大，好在出來的時候提前吃過布芬，所以肚子倒沒有鬧得多難，只有些酸脹而已。

　蘇渺從洗手間出來，在外面的公共水臺邊洗了手。

　余瞥見有人也走了過來，下意識地讓了讓位置。

　這時候，一清冽而悉的薄荷香，漫鼻息。

　蘇渺側眼過去，看到那人頎長骨的一雙手，放在應水龍頭下，嘩啦啦，水流沖擊著他麥的皮，手背有青的管脈絡，右手小拇指有輕微起伏的骨骼。

　那雙手…蘇渺一輩子都不會忘。

　的心宛如鉛球般、瞬間被拋擲了十萬八千里。

　鏡子里的男人，一大碼寬松的七分袖T恤，襟前印著環繞月亮旋轉的衛星圖案，寬松的繩束腳九分，盡顯青春氣息。

　五年了，他似乎仍舊停留在記憶里十八歲的樣子，清雋的五沒有變化，但明顯長高了，材也瘦削了，皮…

　好像白了些。

　明亮的頂燈線下，他的側臉顯得有些冷峻，頭微微低垂著，子前傾，從容地洗著手。

　幾縷黑碎發散落在額前，黑眸平靜無瀾。

　蘇渺的形卻是控制不住地抖了起來。

　曾經無數次試想過，久別重逢，應以何如的面貌相對。

　或許會揍他，或許只是靜靜地流淌眼淚，或許…或許…想過好多好多。

　但這樣的設想，也在日復一日杳無音信的失中，逐漸消弭，幸運神已然將棄逐深淵。

　蘇渺垂著眸子，背靠在水臺上，以沉默與無言相對，形同陌路。

　遲鷹洗了手，轉烘干，掃了眼鏡子里的孩。

　穿著干凈的白棉質過膝連，皮仍舊白皙，一如當年的明艷人，仍舊是安安靜靜的氣質，添了幾分歲月饋贈的溫。但的眼神卻添了些晦暗無。

　最大的變化…是真的把頭發蓄長了，順的發一直垂到腰間。

　“對了，有個小癖好，喜歡睡覺的時候著頭發。”

　“我沒有小癖好，但以后會讓頭發蓄得更長一點。”

　當初換心意時的繾綣溫，言猶在耳。

　遲鷹角抿了抿，什麼也沒說，了幾張紙巾給手。

　蘇渺接過，直接團扔進了垃圾桶。

　干脆利落，毫不留。

　他抬起黑眸，深深地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