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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時有昭(雙重生)》 第135章 第三世

嘉佑一十八年二月,會試開考。

三月,杏榜放榜,濟南府舉子顧長晉中會元。

杏榜張榜的那一日,禮部外頭的圍滿了來看熱鬧的百姓。

蕭妤的馬車就停在對面的街巷里,可等了半日,也沒等來顧長晉。

一邊的竹君只知來此,是要見一個故人。

卻不知那故人是誰,也不明白見不到那故人,為何公主會這般開心。

蕭妤了眼天,春熠熠,是個好日呢。

“走罷,去東宮。”

竹君挑眉道“可公主還未見到您那故友,可要奴婢差人去將人請來?”

“見不到才好。”蕭妤把玩著手里的一塊玉佩,笑道“我還怕他今兒會來此呢。”

每年杏榜一放,上京百姓們最好奇可不是今歲的會元是何人,而是哪位春風得意的貢士被人捉去做貴婿了。

“榜下捉婿”向來是一樁談。

寒門學子不僅盼著金榜題名,也盼著能那些勛貴豪族的眼,好做他們的乘龍快婿。殿試過后,這些貢士能不能留在上京做京,看的可不僅僅是能力,也看家世。

一個得力的妻族,對這些出寒門的人來說,可是一把能助他們上青云的金梯。

顧長晉若是有做乘龍快婿的心思,多半是會來此看榜的。

瞧瞧這街巷里藏了多華貴馬車,這附近的客棧里又藏了多雙眼睛。

新任會元憑著那張臉,今日若是來此看榜,不知要心。

這會他沒來,說明他是沒有那等心思。

蕭妤十分滿意。

馬車轔轔穿過長街,往東宮去。

蕭烈這會就在東宮的書房里,聽罷長史的傳話,忙放下手里的卷子,出去迎蕭妤。

“昭昭,你怎地來了?”

因著辦學的事,蕭妤時常往宮外跑,嘉佑帝與戚皇后也不再拘著,由著去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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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烈已經好些日子沒見到他這妹妹了。

“皇兄,今歲會試的卷子都在你這罷。”

這也是嘉佑帝給蕭烈自小到大安排的功課了,每一次會試前十的卷子,他都要仔仔細細地研讀。

蕭妤想看顧長晉的卷子,過來找蕭烈準沒錯。

蕭烈頷首道“昭昭想看?”

“想,我想看顧會元的卷子。”蕭妤彎下眉眼,笑道“就是那位皇兄十分賞識的顧長晉。”

蕭烈挑眉,有些意外昭昭竟然會特地為了那人的卷子來東宮。

風馳電掣間,似是想明白了什麼,他意味深長地看了蕭妤一眼,道“隨孤來。”

進了書房,蕭烈出顧長晉的卷子,邊遞過去邊道“你同皇兄老實招來,是不是看中了長晉?”

蕭妤接過卷子,道“是,去歲我在浮玉山傷,便是他給我上的藥。自那日開始,我便相中他做我的駙馬了。”

說著便抬起眸,著蕭烈認真道“皇兄,我喜歡他。”

蕭烈擰眉。

顧長晉此人,年不及弱冠便能一舉奪下秋試、會試的榜首,說是驚才絕艷也不為過。

這樣的人,應當在朝堂上一展抱負的。可他一旦尚了公主,原先可以走的仕途便要大大限了。

蕭烈有惜才之心,多有些可惜。

父皇常說,良才、良將難得。

在蕭烈看來,顧長晉便是他日后想要倚重的良才。

“長晉懷凌云之志,你可知他一旦尚了你,日后便只能困囿在上京,困囿在一個閑差里。你就不怕他怨你?這樣一樁怨偶似的婚姻可是你想要的?”

“我知他心懷錦繡,這才想尋皇兄想個轍。”蕭妤著蕭烈,一字一句道“我不會他為我犧牲他的仕途與抱負。”

兄妹二人一同長大,蕭烈此時如何不知蕭妤在打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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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孤去說服父皇,好讓長晉尚了公主后,也不必犧牲他的仕途?”

“是,我希與他親后,他的份依舊是顧長晉,而不是令昭公主的駙馬。”

大胤律法并未明令駙馬不得干政,便是尚了公主,依舊能有差事。只大胤建朝以來,就沒哪一個駙馬能為權臣,手握實權的,多是領著一份閑差,在上京過些逍遙日子。

蕭妤不希如此,不管如何,都要為顧長晉爭一爭。

蕭烈著蕭妤堅定的目,心下一嘆,道“孤須得問清楚長晉的心意,方能知曉要不要幫你。”

蕭烈能這般說,心里頭多半是同意了。

蕭妤笑道“皇兄不必替我問,我會親自去問他。”

“你啊……”蕭烈搖頭一笑“當真是沒有半點兒家的矜持。”

“我是大胤的令昭公主,父皇常說,我是大胤所有子的表率。喜歡上一個人,若我連問清楚他心意的勇氣都無,如何做旁人的表率。”

喜歡一個人了,便坦坦地去喜歡。

同蕭烈通好氣,蕭妤心里安定多了。只要顧長晉愿意,定不會讓他因著尚公主而為難。

至于他愿不愿意……

蕭妤垂眸著手里的卷子。

他的字當真是好看,蒼勁有力又不狂草,有著一種斂的如松竹般堅韌的筋骨。

這樣斂的一個人,那日在小木屋里,曾一瞬不錯地離去,連一個眨眼的片刻都不肯錯過,想來……會愿意的罷。

蕭妤謄抄了一份顧長晉的卷子,回了昭宮。

三月廿六是殿試之日。

蕭妤坐在宮攆里,著貢士朝服的仕子一步一步走向奉天殿。

為首那人便是顧長晉。

男人著青底綴銀邊的朝服,頭頂鏤花金座,上銜金三枝九葉,瞧著矜貴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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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眾穿著同樣朝服的仕子里,他最是打眼,鶴立群一般。

蕭妤待得所有貢士都進了奉天殿,才悄悄回了昭宮。

一點也不擔心顧長晉會殿試失利,看過他的卷子,能寫出那樣一手錦繡文章的人,定能為今歲的三鼎元。

父皇點狀元、榜眼、探花從來不看年紀相貌,只看才華。

今歲的狀元十有八九會是顧長晉。

殿試過后便是傳臚大典。

三月廿八這日,顧長晉一早便穿上朝服,與旁的貢士一起前往金鑾殿,在丹陛之下等待唱名。

鴻臚寺禮頭一個唱的便是他的名,待得十位新晉進士一一唱名后,眾人魚貫進了金鑾殿。

嘉佑帝坐在龍案后,靜靜著慢慢朝他行來的年輕郎君,角勾起一淡淡的笑意。

這小子,終于又來了。

他手里著一枚雪白的棋子,在顧長晉叩頭行禮之時,將那棋子輕輕拋回龍案。

宮里,蕭妤換了輕便的春裳,正坐在貴妃榻上翻著一本賬冊。

半個時辰后,竹君從廊下匆匆行來,對蕭妤恭敬道“殿下,皇上已經點好狀元了,的確是來自濟南府的那位。”

蕭妤放下手里的賬冊,莞爾道“上蘭萱,隨我一同出宮去。蘭萱不是一直想看狀元、探花街夸嗎?今兒就帶去開開眼界。”

竹君“誒”一聲,出去喚人備攆了。

馬車抵達長安街時,街上已經滿了人。

蕭妤挑開車簾,抱著一壇子松子糖,邊吃邊慢悠悠地等著。等了片刻,忽聽前頭百姓大了一聲“來了!來了!今歲的狀元郎好生俊朗!”

蕭妤放下糖罐,目越過窗牖,向長安街。

便見三名郎君騎著白馬,緩緩朝東華門行去。為首那人最為高大,也最是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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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妤忍不住笑了下,就知道,父皇定會點他做狀元。

明兒同他見面,可得改口喚他“顧狀元”。

蕭妤來長安街,不過是想一下他街夸的這份熱鬧,湊完熱鬧便離去。

三匹白馬在禮們的簇擁下不不慢地穿街而過,又漸漸遠去。

蕭妤放下車簾,還未及吩咐車夫駕車離開,一陣喧鬧聲猛然間傳來。

蕭妤剛想掀開簾子一探究竟,車簾子已然被人從外掀開。

一道頎長拔的影撞眼簾。

蕭妤神一怔,與那人隔著車牖,靜靜對

百姓們好奇地著顧長晉。

不明白這狀元郎好端端地行在前頭,怎地忽然就面一變,火急火燎地往這頭奔來。

還當他是看見了甚不得了的,不想竟是為了個姑娘。

眾人拉長了脖子往巷子里頭看,想一睹那姑娘的芳容。

“紫。”蕭妤淡淡吩咐了聲。

心領神會地領著一隊護衛攔住了前頭的百姓,將人稍稍往外趕。

巷子里一下子清凈下來。

春日遲遲,空氣里彌漫著松子糖的香甜氣息。

顧長晉先開了口“沈昭。”

“是我。”蕭妤笑著應他“顧狀元這是要整個上京的百姓們都看我們的熱鬧麼?”

顧長晉下頜微一,低下聲音道“你在這里等我,可好?”

“不好。”蕭妤笑意不減,“顧狀元街夸結束便該去恩榮宴了,我知曉顧狀元住在何,明兒我會去尋你。”

顧長晉面微頓。

攔下的馬車又掀開的車簾屬實是極為冒犯之舉,非君子所為。

男人思忖須臾便頷首道“顧某靜候沈姑娘佳音。”

他放下車簾,闔起車窗,兀自往回走,在榜眼與探花驚詫的眸中翻上馬,繼續往東華門行去,面十分平靜。

卻無人知他牽著馬韁的手,正輕輕抖。

他找了許久。

原以為知曉了的名諱,只要來到上京便能打聽到是哪家的千金。

顧長晉早就下定了決心,只要打聽到的消息,殿試一過,他便來登門求娶。若對方的門楣太高,他不得要請蕭硯出面替他牽線。

他這廂樁樁件件都考慮周全了,哪里想到來了上京,兒就打聽不到一個名喚“沈昭”的貴

直到方才無意中一瞥,看到了腕間戴著的雪玉手鐲。

顧長晉緩緩吐出一口氣,強行下野馬韁般的混心跳。

他終于找到了。

街夸結束,顧長晉再度進宮拜謝皇上,之后換了裳便去了禮部參加恩榮宴。

今歲的會試座師乃刑部尚書陸拙,酒過三巡后,陸尚書難掩其對顧長晉的賞識,給他起字“允直”。

恩榮宴上,能得朝廷一品大員親自賜字乃是極榮幸的事。

顧長晉被灌了許多酒。

從禮部離開時,他上的青綢朝服滿是酒氣。

他在上京的落腳地就在銀槐巷。

銀槐巷巷尾有一棵老槐樹,幾百年前曾遭過雷劈,之后生出了銀的槐花,自此這巷子便改名銀槐巷了。

顧長晉賃下的院子就掩在這老槐樹后頭,他繞過老槐樹,正要拿出鑰匙開門,忽地腳步一停,沾染著幾許酒意的眸子一地盯著前頭那道倩影。

以為是自己吃多了酒出現幻影,顧長晉閉了閉眼,可再睜眼時,那道倩影還在。

那姑娘就立在門外,背對著他靜靜著掛在老槐樹上的紅布綢。

樹影婆娑,夜風徐徐吹,無數紅布綢在月里輕輕搖晃。

這上頭的每一條紅布綢,都是一個等待。

顧長晉喚了聲“沈昭。”

蕭妤聞聲便轉過,看著他道“顧長晉,我有些等不及了,今夜便來尋你。”

聽見這道悉的聲音,顧長晉終于能確定這姑娘不是他產生的幻影了。

眉心一蹙,他信步上前,道“你家中長輩怎會允你出門?”

“我尋了兄長給我打掩護,母,我娘和我爹不會知曉的。”提著綢布燈籠緩緩朝他行去,“聽說今兒的恩榮宴,陸大人給你起了字?”

顧長晉霍地抬眼。

恩榮宴里的事,怎會知曉?

想是父親或者兄長就在恩榮宴里,可今兒恩榮宴就宴的人里,并沒有哪個大臣姓沈。

顧長晉深深看了蕭妤一眼,道“沈姑娘請隨我來。”

蕭妤跟在他后,不帶半分遲疑地進了院子,在顧長晉關起院門時,忽地抬頭看向半空,道“紫,你們不必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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