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后, 陳皎才發現祖母派人去接的表妹到了。
廳堂,下人伺候在旁。陳皎走進屋時,老夫人和怡和郡主正坐在上首,拉著一位垂淚。
年齡不大, 約十六七歲的樣子。相貌俏, 梳著垂云髻, 一雙杏眼此刻淚眼汪汪。
見到陳皎的影后, 老夫人了淚, 招呼道:“皎兒,這是你關表妹。”
陳皎雖然一頭霧水, 但還是聽話上前拱手道:“關表妹好。”
表妹姓關,名關語蘭。對方本來提到傷心事正在低泣,見到陳皎后忙別過臉淚。不過到底時年紀小, 人生地不難免惶恐, 又沒忍住好奇悄悄多看了眼。
此刻大家都思緒復雜, 除了一旁的怡和郡主,沒人注意到這點作。
陳皎現在心中有事, 加上男有別容易被誤會, 所以兩人只見了個面, 過會兒便自覺離去。
半個時辰后, 關表妹也帶著侍搬進了早就為備好的別院。表妹活潑, 初來府邸也不見,侍還來陳皎院外的池塘中采荷。
侯府位高權重,占地廣傾。因為怡和郡主喜歡賞花,府上的池塘中有一片連綿不絕的荷花池景。
陳皎恰好撞見這一幕, 眼中若有所思。
當晚, 便悄悄咪咪帶了一束荷花進宮。
荷花鮮艷滴高低不齊, 還有幾片荷葉點綴。陳皎特意剪了一綢帶,親自將荷花捆在一起,來回折騰好幾次,終于綁了個好看的蝴蝶結。
倒不是陳皎白天沒想起這事,主要白天人口多雜,進宮就算了,一個男子手里還帶著捧花什麼事?
到時候恐怕滿長安的人都知道和太子殿下搞斷袖了!!
陳皎只是想談個地下,可沒準備弄得滿城風雨,必要時候還是很需要低調的。
于是陳皎生生等到了晚上,臨近宵,才去自家池塘摘了一堆花,挑細選好幾枝,這才湊齊了太子殿下的生辰禮。
等侯府都安歇了,陳皎悄悄從房里溜出來,抱著一大束荷花,做賊一樣往皇宮的方向溜達。
等到了皇宮外,馬車果然被衛軍攔了下來:“陳世子?!”
自從威武侯謀逆一案后,十二衛被大清洗,太子順勢往其中安了不人。今日負責鎮守巡邏皇宮的右翊衛便是其中之一。
陳皎是太子面前的紅人,他為太子黨,自然不會不認識對方。
他掃了眼陳皎上下這副裝扮,挑眉道:“已快宵,陳世子不歸家安息,來宮外是有什麼事嗎?”
陳皎聽見對方喚出了的名字,且態度還算友好,便猜到對方或許也是太子黨。畢竟太子殿下心思慎,他在東宮安置休息,必定會選擇讓心腹鎮守宮門負責安全。
陳皎本來還頭疼要怎麼才能在沒有牌子的況下混進宮里呢,看見守宮的翊衛是自家人后,心下不由一喜。
自家人啊!那應該比較好說話吧?
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語氣欣喜道:“啊原來是右翊衛啊!咱倆今早上還見過呢,你吃晚飯了嗎?”
右翊衛盯著陳皎,板著臉不為所,看樣子是沒什麼心和陳世子敘舊了。
他能夠統領翊衛,自然也是深太子信重。何況他屬于府兵,其他人或許還會結陳世子怕告黑狀,他武自一派,卻是半點都不在乎。
陳皎也是知道他們系不同,對方若是不給面子,今日肯定是進不去宮門的。要是對方較真,此刻估計已經被按地上了。
右翊衛周圍還站著幾十名值夜的侍衛,雖然他們現在都還好好站著,但只要右翊衛一聲令下,他們便會第一時間沖上來。
陳皎咳嗽一聲,說道:“我有事想求見太子殿下,不知殿下此時安歇沒有?”
緩緩湊近對方,語氣猶豫道:“我知道酉時后不可放人進宮,也不愿將軍違反宮規命令。只不過如若右翊衛方便,也可派個人替我向殿下通傳一二,說是陳世子有事想要求見……”
陳皎按照心中早已想好說辭,正準備努力說服對方呢,便見右翊衛很爽快地讓路,直接道:“你自己進去吧。”
陳皎震驚抬頭,不敢置信:“……這麼輕易嗎?!”
都不需要審問或者通傳一下嗎?隨便什麼人都能進皇宮,這人不會是五皇子派來的臥底吧!
右翊衛不知道陳皎的腦已經發散到謀上了,他淡定道:“張公公今日便代過了,若是陳世子來,一律只管放行。”
事實上一個時辰前,張公公的小徒弟都一直蹲在宮門口守著,眼地盼著陳世子出現。可惜久久未見對方的影,小太監這才無奈離開,臨走前還留下這麼一道讓人費解的口令。
當時右翊衛還在暗中猜測陳世子可是被太子殿下派去做了什麼,卻沒想到事似乎有些出人意料。
想到這,右翊衛不聲地看了眼陳皎手中的荷花。
嘖,總覺自己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事呢。
被放進宮,一路順通無阻地到了東宮。天已晚,太子殿下居然還在批改公文,并未安歇。
聽見陳皎來了后,蹙眉執筆的謝仙卿抬起頭,隨后緩緩出笑:“你怎麼來了?”
只為這個笑,陳皎便覺得今日來對了。
不枉費一個人去池畔摘荷花,又一路小心翼翼護著花帶來,鬼鬼祟祟在拱門外徘徊。
不管和太子殿下到底有了怎樣的誤會,對方都對有知遇提攜之恩,如果可以,自然是希他生辰是開心的。
陳皎不提對方生辰,說道:“家中荷景正好,微臣想著殿下或許喜歡,便特意攜來給殿下賞花。”
陳皎這句話若是讓外人聽了,恐怕會嗤之以鼻。
宮中什麼花沒有,自然比外面的巧獨特。謝仙卿真想賞花,花園百花齊放,不比這可憐的幾朵單調荷花來得好?
但有些事是不講道理的。就如同酒要與對的人喝才有滋味,花也要心儀的人送才算。
陳皎小心翼翼將荷花獻上,見謝仙卿接過后松了口氣。笑容燦爛,語氣欣喜地說:“若能博得殿下笑,便是它們的無上榮幸啦。”
因為怕荷花萎靡,采摘下后便立刻趁車趕往皇宮,出發前還特意盛了湖水,路上時不時撒些水珠在花瓣荷葉上,好維持新鮮。
雖然陳皎照看心,可荷花已經采摘了一個多時辰,還跟著奔波了一路,看起來早已沒有在池中的鮮艷滴。
但謝仙卿還是喜歡。
這幾朵花是陳世子一路記掛,奔波于此的證明。在他眼中,自然比其他事都更好。
他向陳皎的目深邃,隨后垂眸緩緩斂去,慢條斯理道:“陳世子深夜宮,此次倒是不怕人誤會清譽?”
夜幕寂靜,悠悠燭火下,謝仙卿溫潤如玉,氣質靜然。
陳皎一愣,隨后睜大眼睛,說道:“我怕什麼?我們搞斷袖又不犯法!他們對我們是歧視你知道吧!這種思想是愚昧的!”
陳皎單手握拳,憤憤不平,義正言辭:“既然決定當斷袖,就要坦坦落落大方!怎麼能因為別人的目,而改變自己的行為呢!”
謝仙卿饒有興致地看著表演,視線漸漸下移,落在的。
他隨著陳皎的話語微微頷首,忽然輕聲道:“既然如此,親一下如何?”
“所以我們要……阿阿?”陳皎剛才對別人的抱怨還沒剎住車,被太子殿下這句神來之筆驚得當場嗆住。
陳皎剛才義憤填膺地胡說八道,緒激,都沒意識到太子殿下不知不覺離自己特別近了。
抬起頭,恰好撞進太子的深邃的眼。
陳皎面尷尬,緩緩說道:“這、這不太好吧?我們雖然是斷袖,沒有男大防,但也要發乎于,止乎于禮……”
眼看太子殿下越來越近,努力掙扎道:“不能耽于世俗的,最好要超神境界,這才是真正的純粹的!”
陳皎又開始胡說八道了。
也不知道自己說的這些東西在太子殿下哪里過不過得了關,但大半夜兩個人,很容易槍走火啊!
只是親吻還沒有什麼,但萬一跟殿下臨近邊,不小心被對方發現自己沒有關鍵部分怎麼辦?!
謝仙卿就這麼看著努力表演,淡淡地說:“哦。”
陳皎正努力瞎編呢,聽見這個“哦”字后,當場哽住。
太子殿下到底怎麼回事,說了那麼多話,他就回個“哦”,仿佛看穿了的一切表演。
礙于太子殿下除了是男朋友外,還有一層領導的份,而且自己剛才確實是在瞎說,所以心虛的陳皎干脆裝作沒聽出來對方話中的嘲諷。
哼,別以為你裝高冷,我就不知道你喜歡我!
陳皎抬起眼,準備暗中瞪對方幾眼解氣。
月朦朧,灑落在謝仙卿上。他穿青長衫,本就氣質翩翩,溫潤如玉。此刻他在月的照耀下,好似是仙人落凡塵,皎若明月灼灼生輝。
而普通人看見手邊有一明月,無論是單純想要好的事,還是惡劣地試圖將對方拉泥潭,都會忍不住去一二。
陳皎也不例外。
兩人對之際,都忘記了話語和周遭環境,在陳皎的視線中,太子緩緩低下頭來。
月下,兩人不知何時走到湖畔。晚風吹拂,彼此氣息纏,空氣陡然變得甜膩起來。
陳皎仿佛被引了,鬼使神差地想到,太子殿下長這麼好看,自己和他也不吃虧啊!
要知道,長安城中相貌俊俏的人不,像太子這麼優秀的人卻不會再有。
陳皎忽然握拳,故作坦地說:“那親一下好了。”
謝仙卿注意到神的變化,方才因為對方拒絕疏離,而淡然如水的眼中,此刻也有了笑意。
他挑了挑眉,卻沒有第一時間答應下來,而是重復陳皎方才的話,反問道:“發乎于,止乎于禮?”
陳皎裝作沒聽見,不得不說在裝聾作啞這方面,很有些天賦。
在做出這個決定后,心中忽然有了一種興和期待。
陳皎假裝沒看見太子眼中的笑意,故作坦道:“待會兒你不許,也不許睜眼,雙手背在后。”
陳皎雖然被男引,但也沒有徹底失去理智,還特意提出這些要求。
怕到時候太子殿下親上癮了,反客為主,拉著大戰三百回合怎麼辦?萬一接吻的時候,對方之所至,然后發現上一塊怎麼辦!
想到這些后果,陳皎興期待的同時,又有點后悔了。
但還來不及退,謝仙卿便慢條斯理地答應了下來:“好。”
這下子陳皎也沒辦法反悔了。見太子殿下溫地閉上了眼,想了想覺得應該沒什麼問題。于是手,開始興致地準備自己手了。
在陳皎的預想中,應當是自己墊著腳,蜻蜓點水地吻了一下謝仙卿的。
一切都是那麼完,唯!
然而問題是,陳皎忽略了自己和謝仙卿的差距。一米六五的高,踮著腳仰著脖子,也才剛好夠到謝仙卿下。
陳皎滿懷期待,結果折騰了半天都夠不上,心中十分難過。
可惡,一頓吃兩碗干飯,就這樣居然還長得不夠高!
陳皎嘗試幾次踮腳都夠不到,最后也是急了,氣急敗壞地跺腳,恨不得當場給謝仙卿一腳把對方踹進湖里!
就在這時,聽見頭上傳來一道笑聲。
怒火中燒的陳皎茫然抬頭,只見不知何時謝仙卿已經睜開了眼睛,正挑眉若有所思地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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