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
雖然沒有結,但并不妨礙的嚨上下了。
剛剛才茁壯長的膽子,轉眼就迎來了冬的寒,于寒風大雨中瑟瑟發抖。
顧昭:
住,怕就輸了!
對著那詭譎可怖的眼睛,顧昭扯了個笑容,“仙妹妹很可。”
金仙幽幽的開口,“可是,仙喜歡漂亮,不喜歡可,我娘說了,長大姑娘了,就會十分漂亮。”
“可惜,我長不大了。”
低下頭,不再看顧昭的眼睛,有些青白的手著青竹翠綠的皮上。
冬日夜寒霜重,草木石頭冷冰冰的,唯一的溫暖,是附在手背上,顧昭那有些單薄卻修長的手指。
“真溫暖啊。”金仙喟嘆,“小昭哥哥,仙好喜歡你,你也喜歡仙,對不對?”
顧昭小心翼翼,“自然。”
金仙咧開笑了,“我相信你,你瞧,你一來就挑了這棵竹子,我就埋在這里,哥哥喜歡它,肯定是因為它有我的氣息。”
顧昭心里苦。
得,這運道還真不錯。
金仙期待:“哥哥留下來陪我玩耍好不好,留在這竹林里,一直陪我好不好。”
顧昭打商量:“哥哥晚上回去睡覺,明日白日再來,嗎?”
“不可以!”拔高的聲音有些尖利刺耳,“小昭哥哥要一直陪著我!”
金仙的面容一下便沉了下來,“不然,我嚇你了哦!”
顧昭捂了捂耳朵,有些無奈。
都說喜歡不是占有,是奉獻與全,既然喜歡,那就得護,而不是捉弄嚇唬。
捉弄的,那是小學的不!
仙妹妹,你用錯方法了。
……
呸呸呸!
顧昭在心里唾罵了下自己的胡思想,連忙將胡飄的雜思抓回,視線重新落回金仙的上。
不知什麼時候,周圍的溫度一點點冷下去,金仙低著頭,目似纏綿一般的繞著顧昭的手背,眼里是說不盡的貪婪和。
那一紅襖像是活了過來,似鮮在流。
無數發般的灰霧自金仙上溢出,很快,的臉龐被灰霧籠罩,瞧不真切,只有那滿是白眼仁的杏眼,偶爾有鷙的詭一閃而過。
顧昭恍然。
原來,阿爺的燈籠和趙刀大叔上的灰霧是這種東西啊。
灰霧,即是鬼炁。
昨夜,顧春來和趙刀,他們撞鬼了!
……
竹林里漸漸起霧,白霧茫茫,眾人的視線一下便弱了下去,有靈醒的大人側頭看了下手中的火把,心中一個咯噔。
不好!
只見原本熊熊燃燒的火把,不知不覺中被迷霧纏食,火把的亮也弱了下去,瞧過去不足□□頭大小。
“快快,大家快出竹林。”
顧昭聞聲回頭。
拿火把的大人護著打燈的孩往竹林外頭走去,瞧著顧昭幾個大些的孩子,遙遙揮手,“別愣著,大家都跟上。”
顧昭回過頭。
金仙已被灰霧籠罩,兩人相的地方,就像是一團寒冰。
是麼?
這迷霧,是鬼炁引起的嗎?
……
視線越來越差,趙家佑出空閑的手,往前索,“顧昭,顧昭,你在哪里?咱們得走了!”
裴明皓一把扯過趙家佑,“你要去哪里?那個方向是朝林去的,霧大了,咱們先出去!”
趙家佑著急,“不行,顧昭還沒找到呢。”
“欸欸,你這人,扯著我干嘛,放手啊,我得找他去,我答應我爹了,今晚要照顧好他,松手松手!”
趙家佑和裴明皓的聲音離顧昭很近,就像在旁邊,但是兩人愣是沒瞧見顧昭一般,自顧自的鬧著分歧。
趙家佑想喊顧昭一起走,裴明皓想著先出去,說不得顧昭已經跟著大人走了,便是沒有,那也得先出了竹林,等迷霧稍微散開些再說。
兩人拌不停。
最后,趙家佑氣怒的踩了一腳裴明皓,“哈,我就知道,都說負心最是讀書人,我瞧老祖宗這話說得真真的,你就是狼心狗肺的讀書人!”
裴明皓:“哈?”
趙家佑瞪眼,“看啥看,說的就是你,我呸,剛剛才認的昭哥,這還沒喊熱乎呢,你轉眼就不要了。”
聽得真切的顧昭熱淚盈眶。
還是家佑哥好。
家佑哥說的對,這半路的兄弟,那都是虛假繁榮,小弟都是墻頭草,以后不給人當哥了。
裴明皓齜著牙去捂自己被踩疼的腳,了兩下,直起子,憤怒的甩袖,“蠻牛蠻牛!”
“好好好,好心被當驢肝肺,你不走,我自己走!”
裴明皓丟下趙家佑就往前走,還沒有走出幾步,他突然又退了回去,一臉的驚恐。
趙家佑沒好氣,“怎麼又不走了?你這什麼表啊,怎麼了,難道,你見”鬼了?
最后那個字,他艱難的往回吞了回去。
“嗯。”裴明皓臉白得嚇人,寒冬臘月,額上愣是沁出了豆大的汗珠。
兩腳打擺不停,哪里還有初見面時,那讀書人的矜持與自傲。
趙家佑吞了吞唾沫,“不是吧,你真的見”鬼了?
最后的鬼字,他只做了個口型,連一氣音都不敢泄出來。
裴明皓吞了口唾沫,艱難的點頭,“走不出去了,我剛才走不出去。”
“等著,我去瞧瞧。”趙家佑了手中只有豆大亮的牛燈,壯了壯膽,探著步子,小心往前。
果然,不管他們如何走,最終又徒勞的走回原來的位置。
鬼打墻,這是鬼打墻!
趙家佑心里哀嚎:老爹,老爹啊,快來救救他吧!
……
另一廂,顧昭瞧著鬼炁愈發濃郁的金仙,盯著那些似的灰霧有些出神。
趙叔上殘余的鬼炁能抓下來,要是將這些鬼炁都抓走,況是不是會好一些?
不管了,死馬當做活馬醫了!
想到這,顧昭另一只手蠢蠢。
……
自從發了脾氣,金仙便有些失去理智,從蒙昧中恢復了一些清醒,看著自己上不斷被去的鬼炁,這況,從未遇過,一時有些怔愣。
張牙舞爪又詭譎的灰霧在顧昭手中服服帖帖,就像是阿娘在打絡子分線一般。
金仙:
“小昭哥哥,你在做什麼?”
纏了一大捆灰線的顧昭有些累了。
上輩子,肯定不擅長紅針線!
“啊,你清醒了啊。”顧昭分神朝金仙瞧去,見的面容恢復人樣,就連那白眼仁里的黑瞳孔,此刻也由綠豆粒大小變了黃豆粒。
顧昭吁了口氣,倍安。
無上太乙天尊。
還好這招管用!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也死過,所以得到這些奇奇怪怪的灰霧。
“仙妹妹你別怕,等我繞完這些灰霧,你就又能變可模樣了。”顧昭轉頭安道。
金仙:……
知著自己越來越虛弱的魂,有些畏懼的朝顧昭瞧去。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區區一介凡人,怎麼能得到鬼炁。
而且
金仙的目落在顧昭手中,那線團樣的鬼炁上。
手抓著如此大量的鬼炁,尋常人該是當場斃命了,怎麼還能夠如此生龍活虎?
……
生龍活虎的顧昭有些,人是懼怕未知,當確定那些未知傷害不到自己,原先弱勢的人自然會支棱起來。
此刻,顧昭就是那倒西風的東風!
手中的作越來越快,到后面,被抓來的灰霧又又狀,不一會兒,那灰線球便又大又圓了。
金仙又急又怕,“小昭哥哥,仙錯了,下次不敢了,您饒了仙一回吧。”
此刻,已經完全恢復了天真浪漫的模樣,著小手,兩只小發髻蔫耷耷的,帶著哭腔的聲音細細,仔細聽,里頭還有幾分委屈。
顧昭停住作,“啊?”
金仙泣,“真的,仙不會了,仙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要小昭哥哥留下來陪我玩……夜里竹林很黑,我一個人在這里又怕又孤單。”
“而且,小昭哥哥搖了竹娘,第二年就會長高,以后還會為大人就仙一個人,怎麼搖都長不高”
金仙說前面的話時,顧昭還在腹誹,做鬼還怕什麼黑,聽到后面,手中的作慢慢停了下來。
金仙低著頭,聲音幽幽幢幢:“我好不甘心,為什麼是我,一年又一年,就我一個人,一直一個人。”
長不大,又走不了,不能去投胎,最后,這事竟了心底的怨。
顧昭沉默,停住了薅灰霧的作。
趁著還有幾分鬼炁,金仙的影慢慢虛幻,“小昭哥哥,仙走了,以后,你空了再來陪我玩,好不好?”
“我就在竹林里。”
金仙的影消失不見,林子里的白霧如浪般褪去,很快,地上的兔兒燈和紅眼小鼠燈,火蹭的一下跳躍,燃得更旺了。
顧昭試著將那一團鬼炁。
片刻后,那團灰霧了一顆蛋大小的石頭,石頭里霾霾的,似有不祥之氣在流。
顧昭嘆了口氣,將其握在手心,彎腰去撿地上的兔兒燈,想了想,那盞紅眼小鼠燈也一并提在了手心。
趙家佑驚喜:“顧昭!你在這啊!”
顧昭抬頭,正好瞧見裴明皓急急忙忙提子的作,頓了頓,面容古怪,問道。
“你們這是在干嘛?”
“沒……”裴明皓一臉的懊惱。
隨即,他想到大家伙兒都是男娃,又故作若無其事的往旁邊站了站。
趙家佑拉過顧昭,眼睛瞄著四周,張又神經質模樣。
“這里有那個東西。”
顧昭:“啊?哦。”
趙家佑眼:“是那個東西,你懂吧。”
顧昭點頭,“……懂。”
趙家佑豎起大拇指,不愧是顧阿爺家的孫孫,這份鎮定,這份氣魄,甩了常人八條大街了,尤其是那什麼秀才家的小子。
切,忒沒用!
趙家佑目的看了一眼裴明皓,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裴明皓了拳頭:他就不該來這啥玉溪鎮。
顧昭:“然后呢,你們剛剛在干嘛?”
趙家佑低了聲音,“子尿啊,你阿爺沒和你說嗎?子尿治這個最管用了。”
鬼打墻什麼的,他阿爹說了,撒一泡子尿最管用,不管用的話……那就撒兩泡!
顧昭:
回憶了一下,可能,也許,大概,金仙不會怕這個玩意兒。
嫌棄倒是有可能。
裴明皓整理了下擺,抬腳走了過來。
“金家妹妹呢?”
趙家佑也看向顧昭手中的紅眼鼠燈,“對哦,那小丫頭到哪里去了?”他一邊說,一邊張頭四張。
顧昭頓了頓,“剛才先走了。”
……
“哎,那邊的三個,你們還在干嘛,走了。”
還不待顧昭繼續說話,遠遠的,一位穿藍布直綴,留著蓬松大胡子的漢子朝這邊揮手,吆喝道。
“夜里天凍,早些家去。”
“我說這上沒,做事就是不牢靠,小都走了,就你們三半大小子的,還湊在一起說小話,說說說,什麼話這麼好說,走了走了,趕給我家去。”
那漢子絮絮叨叨,聲音洪亮如鐘的罵咧著,幾人卻一點也不生氣。
趙家佑甚至興的跳了起來,“有用有用,我就說這子尿有用,咱們走出來了!”
“我爹說得對,這一泡尿不,那就來兩泡!”
他哈哈暢笑,臉上的皮都跟著了。
半晌,趙家佑大力的拍了拍裴明皓的肩膀,夸贊道,“還是裴表弟威力大,這一泡子尿下去,鬼打墻就破了。”
“咳,過獎過獎。”裴明皓矜持的點頭,“還是家佑哥頭陣打得好。”
趙家佑:“哪里哪里,哈哈哈!”
顧昭:……紅紅火火恍恍惚惚。
瞧了瞧這互相吹捧的兩人,痛苦的扶了扶額。
吧吧,就讓這兩人自豪歡喜下。
臨走前,找到方才自己搖竹娘時的翠竹,腳下的步子都放輕了,彎腰將那盞紅眼鼠燈擱下。
仙妹妹,再見。
……
“走吧。”
顧昭跟上趙家佑和裴明皓,三人抬腳往家的方向走去。
翠竹街上。
裴明皓面上有些疑,“金家妹妹先走了?”
顧昭:“嗯,年紀小,家人來接了。”
說到年紀,裴明皓恍然大悟。
“你們覺不覺得,這金家妹妹有點怪怪的。”
趙家佑不以為意,“哪里怪?哦,是怪可的。”
說著,他揶揄的撞了撞顧昭的肩膀,“是吧,顧小昭?”
顧昭朝天翻了個白眼,往旁挪開一步,不和趙家佑計較。
裴明皓沉思,搖了搖頭,“嘖嘖,是真的怪,你們沒發現嗎?拿的是鼠燈。”
趙家佑:“鼠燈怎麼了?”
裴明皓恨鐵不鋼:“憨瓜!這你都沒聽出問題,笨死了!”
“咱們今夜是打著自己的生肖燈游街的,我和顧昭同年,我們是兔燈,你大我們兩歲,所以你是牛燈。”
“按生肖來看,這鼠燈,要麼大你一歲,要麼小你十一歲,小你十一歲,那不得是一歲的娃子,怎麼也不會是金家妹子那般模樣。”
趙家佑愣住了,“對哦,你說的在理,瞧過去七八歲模樣,哪個都不搭邊。”
“為什麼呢?為什麼提著鼠燈?乖乖,裴表弟,你這麼一說,我心里的。”
顧昭心里嘆了口氣。
有心想等第二日白天再說金仙這事,不想,這裴表弟倒是細心。
“興許是喜歡老鼠,隨便提著玩吧。”
“不可能!”趙家佑和裴明皓異口同聲。
趙家佑:“提生肖燈是咱們這邊的習俗,是祈愿的,可不能來,就是那丫頭胡來,家里人也不肯啊,有問題,其中一定有問題。”
裴明皓跟著點頭,“就是就是。”
突然的,趙家佑停住了腳步,兩幾乎發,似到暴擊一般。
他抖著,好半晌才找回自己說話的舌頭。
“我想起來了,金家,翠竹街的金家”
“翠竹街的金家,他,他家沒人了。”
裴明皓心頭一跳,“什,什麼意思?”
顧昭側頭看了過去。
趙家佑目驚恐的掃過兩人,聲若蚊蠅,“金家,金家人都死了,翠竹街現在本沒有姓金的人家!”
這話砸得裴明皓眼暈。
金家的人都死了?!
那,剛才和他們一路一起游街的,到底又是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