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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打更的日子》 第26章 第 26 章(捉蟲)

“沒了蝴蝶沒了。”

他失魂落魄的從桌子旁了下來,跌坐在地。

顧昭幾人看他這般神,又有什麼不知。

對于聽雨樓的夢魘一事,孫志耀定然知,甚至是他一手辦的。

周大千扔了掃帚,抬腳走了進來。

他將風吹散的手稿撿了起來,細細看了看,越看越是心驚。

孫志耀的水平他知道,這本就不是他能寫出的好文采。

周大千將手稿卷了卷,怒氣沖沖的朝孫志耀拍去。

“就是為了這個吧!”

“你給那什麼夢魘提供夢境,它讓你文采斐然?你他娘的,為了這玩意兒,你這是連人都不做了!”

“還給我!”孫志耀瞧著周大千手中的文稿,猛地撲過去奪了起來。

周大千一個吃痛,頓時手松了,淡黃的邊紙洋洋灑灑飄落半空中。

“我的,我的”孫志耀趴在地上,里念叨著,抖著手將這些紙張撿起來。

倏忽的,他朝周大千咆哮道。

“你懂什麼!你這麼個人懂什麼!這是廢紙嗎?這是錦繡文章!”

“你連喝茶都是假模假樣喝貴的,你知道什麼是品茗嗎?別以為穿了一綾羅,開了一家茶樓,你就不是當初葫蘆村宰豬的屠夫!”

周大千也生氣,跟著嚷嚷起來。

“是是,我是不懂,起碼我知道做個人!”

“呸!王八羔子的老東西!”

孫志耀還在那里哭自己的錦繡前程就這樣被毀了,突然的,他的目落在顧昭上,連滾帶爬的爬了過去,著顧昭的鞋子,哭得涕淚四流。

“小道長,小道長,伯伯求你了,把夢蝶還給我吧,還給我吧,我不能沒有它啊。”

沒了它,他還怎麼寫錦繡文章?怎麼去搏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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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他本該唾手可及的前程啊!

……

顧昭看著他哭,待他聲音小一些后,這才為難的開口道。

“沒了,你剛才也看見了。”

孫志耀不相信,連連搖頭。

“不會的不會的,肯定在你那帕子里。”他急急道,“就像是話本子里說的那樣,收了妖,高人要關它一段時間,然后以道家和佛法念它,超度它。”

“怎能枉造殺孽?!”

顧昭:“呃是這樣嗎?”

是野路子出家,也不懂哇!

只知道暫草要除啊。

顧昭面容慚愧的將帕子掏了出來,抖了抖,攤手道。

“真的沒了。”

八郎和說過,夢魘一魔善窺人心,詭計多端,怕夜長夢多,剛才就將它團吧團吧化炁了。

孫志耀不相信,眼睛瞪著顧昭的帕子。

顧昭:“你要是想要……就給你吧。”

將帕子塞了過去,反正家里還有。

孫志耀看著自己手中的帕子,帕子是素帕子,上頭什麼也沒有,別說蝴蝶了,連蝴蝶的須須也沒有。

孫志耀死心了。

周大千瞧他這樣,真是又可憐又可恨,半晌,他恨恨的罵上一句,“活該!”

孫志耀抬頭,“你知道個什麼!”

“像你這樣靠娘子嫁妝發家的人,你知道個什麼!”

他轉而又轉向顧昭,指著周大千瘋笑,“道長,你別被他現在這般人模人樣的樣子騙了,他啊,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顧昭朝周大千看去。

周旦氣得要死,撿了地上的掃帚就要沖過去掃他。

周大千手攔住,“說,讓他說!”

“今兒我還真想要聽聽了,我周大千到底是哪點對不住你,你要這樣害我!”

孫志耀:“呸!假仁假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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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挪著腳站起來,拖過旁邊的板凳坐了下來。

“我們倆同是葫蘆村的,打小雖然不在一玩耍,但也算是識,你說對不對。”

周大千點頭,“是,你是孫家地主家的小兒,打小就聰明,家里供著你讀書,穿的是書生袍子,頭戴綸巾,賞玩的是筆墨紙硯,而我是屠夫家的孩子,鎮日里就在田埂瞎跑,抓抓蚯蚓,玩玩泥,和小伙伴扮一扮富豪人家。”

“咱們倆一個天一個地,確實只能算是識。”

孫志耀苦笑了下,是啊,曾經他也能算是天啊。

而如今,卻是連地里的泥都不及。

四十有二了,一事無,婆娘也沒有討,在往年鄉親的屠夫小子手下耍耍皮,說說書,混口飯吃罷了。

志耀,志耀,志在宗耀祖,他沒有做到,他活了一個笑話……

孫志耀眼里有淚花,一時間厭恨可憐自己極了。

……

孫志耀咬牙:“那麼,你敢在道長面前說,你我之間沒有奪妻之恨嗎?”

這話一出,顧昭和周旦都張大了。

哦……奪妻之恨啊……

人生四大恨事,亡國之奴,滅門之仇,奪妻之恨,殺父之仇,奪妻之恨生生的在第三位呢!

兩人齊刷刷的拿眼睛瞅周大千。

周大千氣急敗壞,“你瞎說什麼!臻娘和你沒關系!”

孫志耀不服:“怎麼就沒關系了?明明當初華家來葫蘆村說親,尋的就是我,結果生生被你截胡了。”

顧昭和周旦互相看了一眼。

就這啊,就說親啊。

兩人一齊泄了勁兒。

周大千滿肚子怒火,“是,我承認華家當初瞧上的是你孫家,但你這人雖然是讀書人,品卻不行。”

“那日是你瞧著臻娘胖,上門嘲諷了一通,兩家的親事這才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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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千想起臻娘那時的委屈,心里還有些憤懣。

孫志耀年紀輕輕時,讀書便極好,學里的先生都說他以后舉業會有出息。

華家對兒珍重,相看的都是富貴有出息的人家,甚至還放言了,說是到時會有一筆頗為厚的陪嫁。

一個有財,一個有才,其實華孫兩家,相互間彼此都是滿意的。

不想孫志耀瞧了華臻臻,卻死活鬧著不娶,嚷嚷著華臻臻是死豬。

后來,因著孫志耀的抗拒,兩家的婚事自然是泡湯了。

華臻臻被孫志耀這般辱,郁氣之下跑在河邊扔石頭,一不小心扔到了河里捉魚的周大千上,兩人的緣分這才牽了起來。

周大千說完前后緣由,忍著怒氣,開口道。

“臻娘已經過,你對我有什麼不滿,只管沖著我來,別攀扯!”

顧昭瞧他的拳頭,顯然對自己已逝的夫人誼深重。

孫志耀:“要不是你了進來,我們還退不了親,那時我爹回來著我了,我們本來要去尋華家說和說和,要不是有你,我和華臻臻的前緣還能續上。”

周大千氣得臉都紫了,“荒謬!”

周旦嘀咕道,“孫伯,你好不要臉哦,咱們老話都說了,好馬不吃回頭草,好漢不夸舊時功,你嘞,這時候再說這事,真是死皮賴臉,難看了。”

顧昭跟著點頭,沒錯沒錯。

因著這事記恨二十多年,真是不要臉!

孫志耀:“你小子懂什麼!”

“那華臻臻要是嫁了我,指不定現在還活著呢,啊,肯定是你大伯害死的。”

周大千、周旦:“你瞎說!”

孫志耀嗤笑,“我有沒有瞎說,你大伯心里知道,那華臻臻嫁人后,人越來越瘦,眼瞅著是一日漂亮過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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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有陪嫁,日子又這般有盼頭,干嘛還要自戕?是腦殼進水了嗎?”

孫志耀瞥了周大千一眼,涼涼道。

“倒是大千,我記得你那時的運道差得很吧,做啥啥不順,連家里的殺豬攤都干不下去了,那一日,你可是連手都剁到了。”

他意有所指的朝周大千的左手瞧去。

顧昭看去,果然,那兒一道積年老疤。

周大千冷哼了一聲,“旦兒,我們走。”

他真傻,居然還想著孫志耀也許有什麼苦衷,結果居然聽了這麼一堆廢話。

顧昭跟著周大千走了出去,都走出了院門,那廂,孫志耀還聲嘶力竭的喊著。

“道長,他也不是什麼好貨!”

“你被騙了,被騙了!”

車馬上。

臨行前,周大千著手中的鞭子,冷不丁道。

“不管你們信不信,我對臻娘一直是信重重,沒有一半點的對不起。”

他頓了頓,繼續道。

“說實話,臻娘的死,這麼多年了,我也一直介懷于心。”

他的目越過葫蘆村,遙遙的朝那片青山看去,聲音有些沉重。

“那段時日,我確實是做什麼事都不順,也許是因為這樣,我疏于關心臻娘,這才沒注意到越來越沉默,現在想起來,有時候看著我的眼神也不太對,似心疼又似虧欠。”

“老話常說,千里之堤潰于蟻,此話當真不假,也許是積攢了太多的心事,那一日,臻娘自戕了。”

周大千垂頭喪氣,“沒有救過來。”

“我以前也常常在想,臻娘到底是為了什麼?這事我真的是一直想不通,唉。”

顧昭和周旦對視了一眼,彼此都不知道這時候該說什麼。

顧昭:“掌柜的節哀。”

周大千擺了擺手,“都十多年前的事了,嗐,我早就走出來了。”

“這聽雨樓,是臻娘咽氣前和我說起過,喜歡聽雨水落樟鈴溪江面時候的聲音華家沒有要回嫁妝,他們也不怪我……我便用它開了茶樓。”

周大千失落,“不想這生意卻是越做越好。”

“唉,看來,這人生真的是不能如意啊。”

顧昭想起聽雨樓里,周大千拭靈牌時的小心作,遲疑了。

真的走出來了嗎?

……

周大千揚了揚馬鞭,馬兒吃痛,抬蹄朝前奔跑,帶子咕嚕嚕往前。

周大千:“我說這麼多,也是不想顧小友你誤會。”

顧昭還未說話,旁邊的周旦忙不迭回道。

“大伯,我絕對是相信你的。”

“孫伯,哦不,那姓孫的胡說八道,我看他啊,肯定是想著大伯不開茶樓了,他盤過來接著開,到時銀兩他來賺。”

“連說書先生都不用請了,找個小二哥就!”

“什麼大伯你害伯娘,那都是他瞎說的!”

“回去回去,正趕車呢。”周大千將他探出的頭塞了回去,“你個糟心玩意兒。”

顧昭笑了笑。

半晌后,說道,“我聽人說過,桑阿婆問鬼一道出神化,也許掌柜的可以請幫忙,尋掌柜娘子上來敘一敘。”

周大千嘆氣:“早幾年就找了,桑阿婆說了,臻娘不愿意上來。”

“算了算了,轉眼我也要過半百了,再過個十幾年,我自己尋臻娘問去。”

周大千朝前看去,眼里有水掠過。

到時,他一定要問問。

為什麼要這樣扔下他一個人,他們不是夫妻嗎?說好的白頭攜老,怎麼就不算話了呢?

走前一句對不起,夢回午夜,卻不見一次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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