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黃欽扼腕,“早知道就讓我拆了,咱們也不要遭這麼一趟罪。”
顧昭:
上下打量了一眼黃欽瘦高的麻桿個子。
猛人啊,失敬失敬。
難怪這鬼附黃棟,想要拿刀子將黃欽捅了,敢一開始是麻桿個子的黃欽先要將人鬼五馬分尸啊。
一瞬間,顧昭領會到了一句話。
世間一切事一飲一啄,皆有前因后果。
那廂,紅鬼確定這一行人在說的確實是自己縊的麻繩,一時間鬼炁大盛,臉沉了下來,鬼音似巨浪咆哮涌而來。
“哪里走!”
隨著話落,的長舌一并朝這邊疾馳而來。
顧昭拍了拍了下燈籠,眾人只見里頭一只大黑狗跳了出來,瞧見這來勢洶洶的紅舌,大黑狗半點不懼怕。
“汪汪汪!”
大黑發蓬松,前爪抓地,蓄勢待發,嚇嚇的聲音在它嚨間咕嚕嚕,齜牙咧,兇狠異常。
對面的鬼畏了下,長舌也在半空中停滯了片刻。
顧昭知道,這是黑狗脈中對鬼的制在起作用,但對這等厲鬼,等反應過來了,卻又奈何不住了。
“大黑去,跟著這個大哥去找一截草繩回來。”
顧昭說著,手指中突的現起一張黃符,目一凝,隨著元炁的注,黃符上的朱砂漾起紅。
“去!”一聲急喝,黃符手而出,似一道快速的朝大黑去。
接著,眾人就見大黑上華大盛,待亮褪去,半人高的大黑猛地長大,模樣瞧過去比高頭大馬還高。
“汪嗚!”
大黑朝天長嘯一聲,平地卷起一陣風,風吹得它上的發蓬松炸,瞧過去頗為威風。
黃棟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見顧昭指了指自己,接著那條大狗張大了朝自己咬來。
黃棟閉眼:吾命休矣。
然而,疼痛并沒有如他預料的過來。
那尖牙咬上他的裳,隨即將他往半空一拋,再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掉綿的發中了。
大黑:“汪汪!”
抓我!
顧昭神為黃棟翻譯,“大黑讓你抓它,你給它指下你家的方向。”
黃棟懵圈:“噢噢!”
“那邊。”
黃棟的話才落下,大黑倏忽的朝前奔跑而去,如風馳電掣一般。
黃棟:“啊啊!”
他嚇得,不過片刻后倒是上這份罡風撲面的覺。
爽快!
……
顧昭手中的柳條攔住襲向大黑的長舌。
“嘭!”這一次鬼拼勁全力,鬼炁大盛,一紅一綠的在半空中激烈的對。
“刺啦刺啦”,綠灼燒著紅舌,紅舌冒出黑的煙氣,而那煙氣也以凜然的姿態去吞噬綠。
不好!
顧昭心驚。
這鬼這是以魚死網破的姿態在打斗。
顧昭朝前看去,手中的綠黯淡了幾分,亮一點點的逸散到半空中。
顧昭能覺到柳條里滿是春意的生機一點點的流失。
再注元炁也挽回不了。
片刻,紅鬼倏忽的回舌頭,而顧昭手中的柳條隨即也化作了灰燼。
一人一鬼相互瞪著。
“道長,咱們這般惡斗誰也討不到好,你我之間本無惡事,何苦以命相搏呢。”
紅鬼說話。
“這樣吧,你將這瘦高個的麻桿給我,我桃三娘在這里承諾,咱們之間定然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怎麼樣?”
黃欽瑟瑟發抖:
怎麼又說到他上了?!
冤枉啊,他到底是怎麼冒犯到這只大鬼了?
“不行!”顧昭一口回絕。
往黃欽面前一站,擋住了桃三娘看來的滿是惡意的目。
“嗚嗚,道長對我的活命之恩,待事了,我定然涌泉相報!”
被護住的黃欽幾乎是激涕零了。
他決定了,以后這道長家的菜,他都給包圓嘍!保準又新鮮又水靈,他黃欽撿最好的菜送!
“好好!”桃三娘氣極反笑,“好你個敬酒不吃吃罰酒。”
的聲音一沉,背后似有炁勁揚起,一時間,上的紅似是活了過來一般,像鮮在流。
趙刀要將他手中的柳條給顧昭,顧昭搖頭拒絕了。
“沒用的,再來一,也不過是方才那般形罷了。”
說罷,顧昭以炁凝于掌心,徒手朝鬼長舌抓去。
一手,顧昭便知到了那濃烈的不干,怨恨,憤懣心隨炁,以心為令,以炁為旗,顧昭引著《太初七籖化炁訣》在掌心,納著那充滿怨恨的鬼炁。
“呵呵,沒用的。”桃三娘的聲音從腹部出來,幽幽幢幢,帶著幾分嘲弄。
“瞧著你方才化炁的樣子,我桃三娘要是沒幾分功夫,敢直接對上你嗎?”
顧昭擰眉。
果然,如果說以前抓了金仙的鬼炁像是抓線團,那眼前這個桃三娘的鬼炁就像是一塊磐石。
偶爾化去的鬼炁就像是石頭上簌簌掉落的石。
一人一鬼僵持著。
趙刀頻頻回頭,著急的幾乎要跳腳了。
那狗子那胖子咋這麼磨蹭呢!
這當真是腦門上著火,急死他嘍!
倏忽的,趙刀眼睛一亮,“來了來了。”
黃欽回頭一看。
只見黑暗中大黑狗疾馳而來,就像是踏著風一樣,而狗上頭分明是他那兄長。
“回來了回來了。”黃棟興的朝人揮手。
黃欽別過臉,兄弟針鋒相對十幾年,他真想再吐槽一句,冬瓜這模樣真蠢!
大黑的步子慢了下來,在接近眾人時,黃棟從上頭了下來,神興不已。
“找到了找到了。”
就是他不說,大家伙兒也知道找到了。
只見大黑每朝顧昭走近一步,子就變小一分,待它離顧昭一步遠的地方時,已經恢復它原來的大小了。
“嚇嚇。”大黑的聲音從嚨里咕嚕出來。
它齜著尖利的牙,在它的牙齒下,一截又又的草繩有著霾似的灰炁冒出,大黑威脅似的咬了下去。
“啊!”桃三娘吃痛,紅舌微微往回了。
就是現在!
顧昭眼眸暗了暗。
只見快速的松了一只手,大黑也機靈,立馬配合的將那節草繩丟到顧昭手中。
“去!”
隨著一聲話落,那草繩一端延展開來,猛地朝桃三娘的脖頸套去。
說時遲那時快,桃三娘想要去擋已經來不及了,目驚懼的看著草繩朝自己襲來。
顧昭嘆了口氣,什麼是天生的相克,這便是了。
桃三娘生前以草繩結束生命,一怨氣來自于它,恐懼也來自于它。
果然,隨著草繩套桃三娘的脖頸,的舌頭了回去,面目猙獰的手去扯草繩,腳下痛苦的來回踢著。
顧昭一個收力,草繩急劇的往回,不過一息便帶著桃三娘到顧昭面前。
“走吧。”顧昭正待招呼眾人,忽然的耳朵一,出手在面門前格擋了一下。
大黑也跳出來咆哮,看著顧昭甩在地上的東西,大黑齜牙咧,眼見著就要撲上去撕咬。
“大黑等等!”顧昭攔住大黑。
“嚶嚶,嚶嚶。”一陣嬰孩的啼哭聲從地上那團黑霧中傳出來。
顧昭看著黑霧和桃三娘腹肚相連的臍帶,眼睛都瞪大了。
難怪這般兇,這是一尸兩命,穿著紅自縊的吊死鬼啊。
這樣想著,顧昭微微松了對桃三娘的轄制。
桃三娘落地,第一個作便是將地上哭泣未形的嬰孩攏在懷中,撲通一聲朝顧昭跪了下去。
“道長,求道長慈悲心腸,饒了我兒一次,我兒蒙昧,它不過是與我母子連心,見我罪,急之下襲擊道長了,求道長饒命。”
桃三娘以手背拭去臉上的淚,抱著孩子朝顧昭膝行兩步,臉上褪去了猙獰,倒是一個頗為清秀的小娘子,瞧過去也不過是十八九歲模樣。
趙刀看了一眼顧昭,驚呼。
“昭侄兒,你傷了。”
顧昭低頭,果然,被嬰孩這麼突然一襲,嬰鬼利齒咬破了手腕纏繞的布,破口的地方黑霧縈繞,滴下的都帶著幾分黑。
桃三娘面上更惶恐了。
此時命門在人家手中,腹中嬰鬼還破了道長的皮,這這,桃三娘心里憂慮悲憤,將嬰鬼抱得更了。
顧昭看著桃三娘護犢子的模樣,忍不住嘆息道。
“既然這般護它,怎麼就帶著它自絕生路了?”
“怨鬼了了心愿,自然還有投胎的一日,你家小兒這般況,唉,難。”
未生出來而亡的嬰孩最是難渡,因為它還是它,既是界又是界的靈,因為投胎了,它不再是鬼魂,但是也因為未生,所以它也還不是人,兩邊兩不相靠。
未生而亡,讓它的怨氣尤其強烈。
這樣的嬰靈執念只有一個,那便是出生。
鬼只有消了執念,才能回,所以,嬰靈的執念要想化去本就是一個悖論。
桃三娘淚如雨下。
卻也一聲不吭。
顧昭心里嘆息了一聲。
生前也是個傷心可憐人罷了。
……
都說柳條打鬼,越打越小,顧昭借了趙刀手中的柳條,柳條朝桃三娘了一下,桃三娘便變了小小一只。
顧昭將其拎起,暫時丟到了六面絹燈中關好,這才看向趙刀和黃家兄弟。
“走吧,我們出去吧。”
顧昭翻出三清香,掌心攏過,一道火苗倏的躥起,裊裊煙氣匯聚在半空,慢慢為一只青鳥模樣,只聽一聲鳥鳴,青鳥態輕盈的朝前飛去。
顧昭松了口氣,“可以了,跟著青鳥走就行。”
青鳥向來有殷勤探看的引路鳥之稱,在鬼道中由它來尋人途,自然是妥帖的。
顧昭一行人跟著青鳥往前,周圍蒙昧的灰和黑一點點的褪去,前頭一線明未明,就像是在潭底隔著水面看太一般。
顧昭:“到了。”
趙刀最先出去了,接著是黃家兄弟。
顧昭跟在后頭,眼睛四看了看,這便是人途和鬼道的界啊,周圍錯錯的瞧不真切,空間好似在疊,也不知道這兒那兒分別是哪里。
也許一個錯步,便在千里之外。
顧昭多看幾眼,突然目一凝。
回過頭,找準了玉溪鎮對應的地方,邁步出去了,趙刀已經在外頭,們進去是是涯石街,這下出來的地方卻是六馬街附近。
趙刀驚嘆不已。
此時夜退去,天邊泛起一抹魚肚白。
顧昭:“趙叔,你送黃家兄弟回去下,不?”
趙刀:“是,不過你這是要去哪里?”
顧昭回頭看歸途人途錯的地方,開口道。
“五更天人途鬼道短暫錯,方才我看到一道生魂落在鬼道里了,我有些不放心,既然瞧到了,那便沒有坐視不理的道理。”
顧昭說完拎著六面絹燈回頭,一個錯便進了鬼道。
趙刀和黃家兄弟眼中,顧昭的影便漸漸淡去。
……
鬼道。
天蒙昧灰暗,此時沒有風也沒有靜,零零散散幾道幽魂麻木的游走。
顧昭一把抓住那道月白的影,低了聲音道,“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跟我來。”
孟風眠回頭,視線落在面前的提燈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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