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桃兒都了那麼多個了，也不差這一個。

顧昭眉開眼笑，“辛苦家佑哥了！”

趙家佑：

他懷疑的看了一眼顧昭。

總覺得自己是被忽悠了。

杜世浪飄到趙家佑的旁邊，對著他的耳旁呼了一口氣，幽幽喟道。

“真羨慕啊。”

趙家佑倒一口氣，小心肝胡的跳。

他娘的，差點沒把他嚇死嘍。

顧昭連忙手去拉杜世浪，這一拉，不免心生憐憫，瘦這樣的鬼還真見，真是可憐。

府衙大門口。

丁子發現棉繩的線頭，眼一狠，心一橫，猛的張大了朝那兩團圓圓的團中間咬去。

“噗！”只聽一聲又順暢的聲音響起。

丁子閉眼屏息，面痛苦之。

安老大平日里吃了一肚子的油，這五谷回，當真是茅坑上撐竿子，過分（糞）的臭啊。

萬籟俱寂，安靜，是夜晚的安靜。

丁子：“呸呸呸呸呸！”

丁子大力吐口水的聲音，瞬間打破了夜的寂靜。

一管玉質的圓管落在地上，發出脆響。

雖然知道這圓管里頭鐵定是有銀票，大家伙兒卻是面面相覷，瞧著安城南那屙金屙銀模樣，各個頓住了蠢蠢的心。

眼下他們只有口能，實在是狠不下心去叼啊。

……

安城南目眥裂，像個大蟲一樣拿拿膛拱地，咆哮道。

“我饒不了你們！饒不了你們！”

“……等著，你們死定了！”

清涼的風吹來，卷來幾片落葉，一并卷來的還有一條綢緞大衩。

顧昭、趙家佑：

兩人提著燈，站在府衙不遠的老槐樹下，一時真是想不到會有如此勁場面。

顧昭杵了杵趙家佑的胳膊，呆滯了。

“家佑哥，好像不用你腚了。”

趙家佑愣愣的，“是啊，真是祖宗保佑。”

聽到聲音，蜂門中人愣了愣，隨即側過頭，看到顧昭和趙家佑的影，各個眼里出難以置信。

最慘的還是丁子爬子等打頭陣的，眼瞅著東西要到手了，眨眼又空了。

方才這一遭，他們是花子唱大戲，窮開心了嗎？

一時間，大家伙兒都有些想哭，還有些恍神，不住一般的喃喃道。

“殺星，殺星又來了。”

“神機妙算，他定然是會神機妙算……”

顧昭冷哼了一聲。

會不會神機妙算另外說，這群人絕對是詭計多端的江湖人！

“小杜哥，你鼻子靈，你幫我看看，這些人上還有沒有財炁。”

杜世浪的心有些低落，并不彈。

顧昭也不讓人白干貨，三香火下去，杜世浪吃人手短拿人，鬼影飄忽忽的游過那白花花的條子之間，掐了幾團腚子，回到顧昭面前，不無憾的搖了頭。

“沒了。”

顧昭瞧著撲地不起的安城南，慨道。

“這能當老大的，確實是有過人之。”

安城南懊惱，他真該被龍君拖下河一了百了的淹死了。

那也比眼下的況好。

起碼一世英名還在！

明日過后，不說他老蔫兒了，就是整個蜂門都得為黑白兩道的笑柄。

安城南以捶地。

他對不住祖師爺啊，天老爺，他這是造了哪門子孽，竟然遇到這等愣頭青的殺胚啊！

顧昭莫名：“這是瘋了？”

風吹跑了似紗的薄云，月亮答答的出了容，泄下一片的月華。

顧昭以炁化水，清凌凌的水龍朝地上那圓管的白玉涌去。

片刻后，顧昭拿出一方素帕子，還不待抬腳過去，背后一陣鬼炁化風卷了過去。

杜世浪枯瘦的手撿起那管白玉。

顧昭頓了頓，招呼趙家佑道，“走吧。”

瞧著地上的一片狼藉，蜂門眾人心頭一片懊惱。

白忙活了，除了一地噠噠又臭乎乎的臟水，啥收獲都沒有。

兩人一鬼行至茶花樹下，顧昭和趙家佑停住了腳步。

顧昭沖杜世浪拱了拱手，道。

“今日叨擾杜兄了，千里送君，終須一別，我們就在這里分別吧。”

杜世浪瞧了眼顧昭，臉上刷的流下了淚，哀哀道。

“道長慈悲心腸，這東西就留給我吧。”

這冷不丁的兩行淚在骨撾臉上淌過，顧昭都嚇了一大跳。

趙家佑連忙往顧昭后一躲，探頭道。

“有話好說，哎哎，你一個大男鬼，不興哭哭啼啼的。”

杜世浪了那白玉的圓管，鬼音里都是悲切與憤懣。

“瞧那大胖子被道長丟到府衙門口，顯然是犯了大罪的人，不公平，這世道不公平憑什麼我這樣老老實實的人就得生是窮人，死還得是窮鬼”

“我一個死鬼只能用木頭的九竅塞，那大胖子還活得好好的呢，就用了這等上等白玉的塞……嗚嗚，我這心里難啊。”

說著說著，杜世浪又拿頭去撞那茶花樹。

說來也怪，這茶樹搖搖晃晃，上頭的茶花卻半分不掉，朵朵艷，便是夏初時節，這花還開了滿樹都是。

顧昭多瞧了兩眼這茶花樹。

趙家佑不解，“什麼是九竅塞？”

杜世浪的鬼影忙著撞頭，沒有顧上回答趙家佑。

顧昭收回目，解釋道。

“《抱樸子》篇中曾言，金玉在九竅，則死人為之不朽。”1

“所以，人死了收斂的時候，為了保存尸不腐，在世的人會用金玉來封死人九竅。”

顧昭指了指自己的眼鼻口，繼續道。

“分別為眼瞼，耳塞，鼻塞這些各兩件，還有口中含玉琀，□□的塞和塞。”

趙家佑夾腳。

娘嘞！死了可真慘，叮叮咚咚塞這麼多東西。

顧昭沒有注意到，繼續道。

“當然，富貴人家用金玉，尋常百姓家沒有金玉，便會尋木匠做那等木九竅塞。”

從金玉到木頭，質量上跌了沒有十也有八，自然效果差了許多。

不過這也是尋常百姓人家對亡者的殷殷之，聊表心意罷了。

趙家佑又瞧了一眼那撞樹的鬼影，只見他哭哭啼啼臉上帶著淚，一頭干枯的黑發也披散了下來。

搭著那骨撾臉，怎麼看怎麼滲人。

趙家佑別別扭扭：“顧昭，那啥玩意兒咳，這塞就給它算了。”

他吞吞吐吐繼續道。

“怪埋汰人的，難得他不嫌棄，就給他了唄。”

趙家佑這話一出，撞樹的杜世浪頓時停住了作，窟窿的眼睛殷殷的朝顧昭看來。

顧昭：

“吧吧，就給你了。”

“多謝道長，多謝這位小哥了。”

杜世浪桀桀怪笑了兩聲，了發，著那管白玉塞，笑得沉沉的。

趙家佑結：“不，不客氣。”

白玉管里塞了一張銀票，這等紙鈔，杜世浪表示他在間多得很，都通貨膨脹，不值錢了。

當下便將那銀票摳出來，丟了回去。

顧昭和趙家佑一瞧，乖乖，居然是五千兩的通兌銀票。

顧昭：“家佑哥快收好，這老蔫兒當真蔫壞，居然還藏了這麼大一張銀票子，當真是狡兔有三窟啊。”

趙家佑疚，“怨我，那時真言符下去沒有問清楚。”

顧昭不認同了，“是他太狡猾了。”

真言符下去，那老蔫兒直說家當都在船上和上，這可不就是上麼！半點沒有假話的。

誰能想到，還有人能藏了東西在那里！

一藏還堅持了數年。

也不容易！

顧昭總結：“對旁人心狠，對自己也一樣心狠，是大事的主兒。”

片刻后。

顧昭回過神，走到茶花樹的樹下，了茶樹的樹干，環視了周圍一眼。

這棵樹種在籬笆墻外頭，不遠便是一屋舍，可以看出種這棵茶樹的人是用了心的。

茶樹的周圍用石頭做花圃，在靠外的地方鋪了鵝卵石，瞧過去整齊干凈極了。

涼風習習吹來時，就這樣坐在樹下，風樹搖，滿樹的花開，舒適極了。

杜世浪出手攀附在樹的枝干上，骷髏的鬼眼也似有了溫。

“轉眼間，這樹都這般大了，唉，我也死了這麼多年了。”

顧昭詫異：“這是你家的樹嗎？”

杜世浪點了點頭，“是啊，我家娘子過門那一年，我和一起挑了這株山茶，又一起尋了石頭，砌了這花圃種了它。”

“唉，我是個子不中用的，有了孩子后，家里花銷大了一些，我就想著多干一份活，就跟著人家去山里挖石頭，挖石頭苦啊子吃不消，回來后心口一痛，人就沒了。”

杜世浪想著妻子這些年獨自拉扯孩子長大，眼里閃過黯淡。

他什麼也做不了，只能干看著，大多數時候還是渾渾噩噩的游。

顧昭遲疑了下，問道，“你以前沒有這麼瘦吧。”

杜世浪詫異：“道長厲害，連這都算得出來，我是近來才瘦得厲害，我還想著是不是因為我在外頭游太久了，時辰快到了。”

顧昭：“……你是不是很久沒回自己的宅看看了？”

杜世浪更是驚了。

“是啊。”

半晌后，他喟嘆。

“生時忙碌著碎銀，死后才知道陪伴才是最重要的，我，唉，我舍不得回去長眠啊。”

杜世浪的語氣平靜，莫名的，趙家佑和顧昭卻聽得心酸了。

顧昭沉默片刻，開口道。

“你的宅可能出現問題了。”

顧昭手上山茶樹糲的枝干，上頭一不詳之炁。

“俗話都說，一命二運三風水，三分宅七分，好命不如好運，好運不如好風水。”2

“你眼下這般瘦削，顯然是宅出了變故，瞧著這山茶樹的模樣，宅也已經影響到了。”

杜世浪驚了，急急道，“是不是這棵樹不行？嗐，以前種樹的時候，我們那就有阿婆不讓種，說這茶樹斷頭，不吉祥的。”

后來他出事死了，附近更是有人說這話。

這樹是他和他家娘子一起種的，長得又這般好，他家娘子實在沒有舍得，這才留住了這株樹。

難道這十多年過去了，居然這個時候再來出什麼幺蛾子？

顧昭攔住了杜世浪虎視眈眈山茶樹的眼神，無奈道。

“你聽我說完啊。”

“山茶樹是有斷頭樹一說，但它斷頭樹的緣由人們只知道其一，而不知道其二。”

“你家要是沒有這棵山茶花，宅早就被嚯嚯了。”

杜世浪啊了一聲，聲音悻悻。

“道長，是我心急了，您繼續說。”

事關家人，他連您字都出來了。

顧昭也不賣關子，直接道。

“你的宅到了影響，煞炁反映到了宅，山茶鎮宅辟邪，自然收斂著這煞炁，你別看這株山茶花開得旺盛，其實里已經被腐蝕空了。”

“盛極而衰，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等山茶樹不住這煞炁的時候，花朵便會瞬間全部落下，沒有了擋煞的山茶，宅自然會出岔子。”

顧昭又了山茶花，山茶樹搖搖擺擺，似在回應。

頓了片刻，顧昭看向杜世浪，這才道。

“所以才會有山茶花斷頭，門前種茶斷子絕孫的說法，然而大家并不知道，是山茶樹擋了一段時間的災，而不是招災。”

到時枯樹對門前，自然家中禍事淚連連。

杜世浪急了，抓著那管子的白玉塞，鬼影嗖的一下便不見了。

趙家佑看了一眼顧昭，問道，“眼下怎麼辦？”

顧昭攤了攤手，“等一等吧，既然瞧見了就是緣分，自然要幫扶一二。”

“再說了，要不是有這位杜哥，咱們說不定得在那幫蜂門中人手里栽跟頭呢。”

趙家佑結舌：“不會吧，都送到府衙門口了。”

顧昭下一昂，意指趙家佑的膛，那兒還藏了那張頗有味道的銀票。

“怎麼不會了，有錢能使鬼推磨。”

更何況是府衙，到時候上下活走一走，那幫人在牢獄里都還能逍遙快活！

“梆，梆梆。”

“三更天，鳴鑼通知，平安無事。”

州城的更夫敲響了梆子，踱步從這附近走了過去，聲音沉沉如洪鐘。

趙家佑藏了夜翹燈，應景的打了個哈欠，“都三更天了。”

顧昭正在替這株山茶化炁，想著搶救一二，聽到這話，想了想，回頭道。

“咱們等他到五更天，五更天未回，咱們就先回去吧。”

五更天人途鬼道錯，那杜世浪也得回鬼道了。

四更天時候，杜世浪終于回來了。

他慌慌張張模樣，急道。

“道長道長，不好了，我那宅發大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