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遠并未關門,房中容遠將天嬰摟在懷中,一勺一勺喂天嬰吃東西,而天嬰不僅沒有抵,反而乖巧地依在他懷中,一臉的幸福。
這畫面著實……
詭異極了。
蘇眉心微微一跳,但瞬即想起了自己曾經給過他的建議:取天嬰一部分記憶。
看來,他還是那麼做了。
容遠緩緩抬眼看到了蘇眉,蘇眉知他眼,必是找自己有事,便站在旁邊,看著他一勺一勺喂完天嬰,耐心地給了,將抱到床上,這才從房中走出。
天嬰見他離開,急忙下床跟在了后面。
容遠轉,“怎麼下床了?”
天嬰:“我在門口等你回來。”
容遠手指一,心中起一陣漣漪,隨后變了傷痛。
曾經每次他來,天嬰都站在門口。
并非巧合,而是一直這樣等著自己。
那麼他的天嬰,就這麼被他給弄丟了,他長臂一,將摟在懷中,嗅著的頭發,道:“我很快就回來。”
蘇眉看著纏綿的兩人,心中不嘆息。
兩人就這麼抱了好一會,容遠才將抱上床,給拉上被子,囑咐要好好養胎,不準站起來。
直到天嬰應許,他這才帶著蘇眉離去。
暗的議事廳上,容遠雙眸恢復了,他靠在漆黑的靠椅上,若有所思。
過了許久,他才緩緩道:“在虛空之中,我曾經告訴娣,說我會在循環中找到救的方法,但是拒絕了。”
“我當時只當是大道已,以為已經接近于神,以為上已經沒有了人。”
“現在我才明白為什麼不愿意重生,為什麼不愿意被救活。”
蘇眉問:“為什麼?”
容遠一雙瞳帶著哀涼:“因為哪怕重生一世我能救得了,也找不回逝去的孩子。”
蘇眉:“……”
容遠:“同樣,我若重啟時空,我的孩子就沒了。”
蘇眉:“你們下一世還會有孩子。”
容遠:“即便有,也不會是現在這一個。”
蘇眉嘆了口氣,“神君,你是從多久開始承載這些的?”承載這拯救蒼生的重任。
若不是為了蒼生,他與天嬰不會是這樣的局面。
容遠:“我父親在世之時便立志要拯救三界蒼生。”
蘇眉:“你說的妖祖?”
容遠緩緩站起,在晦暗的議事廳中前行,“人們總是被表象所蒙蔽,認為神就是慈悲正義,妖就是邪惡狠毒。”
“人們總看表象,沒有誰去深究原因。”
“為什麼妖祖會墮妖?這世上為什麼會有妖”
蘇眉:“《天地錄》中記載:‘萬妖之祖登仙功見到孤神后,向孤神提出了一個貪婪的愿:他想為人主,主宰萬千生靈。孤神大怒,對他降下了天罰,讓他為了世間第一只妖。’”
容遠冷笑了一聲:“都是謊言。”
蘇眉一愣:“什麼?”
容遠:“孤神寂寞,以自己的模樣創造了人。在他眼中這些人不過是螻蟻,是玩,是人偶。”
“可是當有一天有一只螻蟻既然登仙功,靠自己的力量更進一步地接近神,孤神第一次到了被冒犯,第一次到了被威脅。”
“他第一次認為人類的智慧超出了他的可控范圍。”
“被怒的孤神做了一個決定:將這些他制造出來的人全部抹去。”
蘇眉聽到這些時,不可置信地連連后退。
抹去人類?
容遠繼續道:“當時我父親已經娶妻生,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們被抹去。”
“于是他告訴孤神:只要孤神愿意給他力量與權力,他可以不斷侵擾干涉他們,阻礙他們的發展。”
“或許孤神天生就懂得制衡之,或許他實在太過孤寂無聊,螻蟻之間的征戰會給他添加一些樂趣。”
“于是,他同意父親的請求,將父親變了人世間第一只妖,也就是萬妖之祖。”
“我父親為了不讓孤神起疑,又創造繁衍以四大兇為首的無數妖魔,看似不斷侵擾人間,其實是為了這些生靈不被抹去。”
“這才是《天地錄》中墮妖之變的真相。”
“也是為什麼娣一定要讓我毀掉《天地錄》的原因。”
因為都是謊言!
蘇眉聽到此盡是無言。
“我父親墮妖之后怕母親和姐姐到牽連,只與他們見了一面。那一面中母親孕育了仙妖的我,并在生我時難產而死。”
“此后,我與姐姐相依為命,明明有父親卻只能在千百年中相見一次。知道他是英雄卻要忍他被萬世唾罵。”
“直到父親隕落,化為泥潭毒沼,世人歡呼。”
“從那以后我們繼承了父親的志向——阻止孤神抹去世間生靈。”
蘇眉臉上神變幻莫測,帶著深深的震撼。
“你們容氏一家,真不容易。”
容遠淡淡一笑不置與否。
他問蘇眉道:“阿諾法之界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蘇眉不知容遠為何提到這個,答道:“仙族翻譯為‘桃源之界’在妖界則是‘荒原之界’的意思。”
容遠看著外面滾滾云海,“阿諾法之界有且只有一個意思:桃源之界。”
蘇眉一愣,看著容遠孤單的背影,看著他被狂風卷起的華袍。
容遠繼續道:“為了給蒼生留一條后路,我父親窮盡一生心,造出了阿諾法之界。”
“阿諾法之界跳出了三界,不被孤神發現。但它隔絕世間一切的同時也隔絕了,沒有的阿諾法之界不是桃源,是人間煉獄,所以阿諾法才慢慢在妖界被稱為了荒原。”
“后來我父親發現了消耗靈石可以取代,但是靈石有限,也就是說,為了有限的靈石燃燒更多的歲月,他只能選擇小阿諾法之界,只讓一部分生靈進。給三界留下火種。”
容遠:“這便是我父親救世的計劃。”
蘇眉深深了一口氣,“原來阿諾法之界是這樣的來歷。你父親確實是了不起的英雄。”
容遠繼續道:“可我懂事后,并不滿意這個計劃,誰活,誰死?活多久?這些都是無解的選項。我更傾向于解決問題的源——孤神。”
蘇眉微微一。
說到此,容遠也淡淡一笑,“當時姐姐以為我瘋了。”
“我用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說服。”
“姐姐犧牲了自己,用絕世貌想方設法接近孤神,幫我尋找孤神的弱點。”
“后來,我們找到了最早最真實的《天地錄》。”
“書中記載創世之初有天地,天與地分別孕育了兩位神,他們相輔相相互制約。”
“但是在空白的無限的歲月中,其中的一位神殺了另一位,前者便是孤神也是天神,而另外一位地神隕落后,的力量落大地藏在了泥土中,使大地生生不息。青青綠草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于是我將這力量稱為——草種。”
“這是世間唯一可以對抗孤神的力量。”
蘇眉再次了一口氣。
“可是我們還沒有等到草種,娣有了孕,孕育了神之子。娣那時對孤神了,以為這個孩子會是這個世間的轉機。”
“沒有想到在娣生下孩子的第三天,孤神親手殺了這個孩子。娣幾近崩潰,沖之下,用父親給的天壤石‘殺’了孤神。”
說罷,容遠手中亮一閃,出現了一塊碎裂的淡金的晶石。
這便是他在虛空的娣殘魂中得到的天壤石。
蘇眉:“你不是說只有草種能殺孤神嗎?”
容遠:“沒錯,孤神哪里有那麼容易被殺死,天壤石自然殺不了孤神,只能讓傷的孤神暫時沉睡而已。”
蘇眉沉默,沒錯,孤神怎麼會那麼輕易就隕落呢?
“孤神一旦蘇醒,必然會在暴怒之下毀掉三界,所以我更拼命地尋找草種,很幸運也是很不幸地被我找到了。”
他冰冷的雙眸微微了。
“我找到了懷草種的天嬰。”
“但天道殘忍,只能用火焚燒宿主才能取出草種。”
獻祭和救神都是一場謊言。
真相是取出草種,天嬰就一定會死。
但是不取草種,天下蒼生無一幸免。
包括天嬰本人。
聽到此,蘇眉再次深深嘆了一口氣。
“所以你才不愿意告訴這個真相,也不愿意告訴世人這個真相,因為若不愿犧牲就會為三界的罪人。”
容遠沒有否認。
前世自己對寵讓孤神殿那些老家伙對屢屢發難。
自己為了他們不去擾便編出了能夠復活孤神這個謊言。
其實能否復活孤神,除了那些神之外,蒼生并不真正在意,蒼生也只過孤神的威嚴,沒有過他的多慈。
如果天嬰不愿意復活孤神,包括蘇眉在的大多數的世人不會去為難。
但是如果牽扯到自的生死那就不一樣了。
死一人就可以救天下人,那麼天下人會理所當然地認為那一個人必須去死。
人心,總是恐怖的。
蘇眉:“你一直在保護。”
容遠沒有回答。
是是非非誰又說得清?
蘇眉再次嘆了口氣,
“我們終于明白你為何要執著于回。若我是你,也會這麼做。況且以你的聰明才智,在回之中或許能夠找到新的保全三界和的辦法。”
容遠悠悠答:“可是我現在改變主意了。”
蘇眉:“什麼?”
容遠:“我想用父親的方法,啟阿諾法之界。”
蘇眉:“神君?”
容遠:“我不能讓我的孩子消失在回之中,不會讓像喪子的娣一般傷心崩潰。”
況且……他也無比期待他們的孩子降臨。
蘇眉長長吐了一口氣。
容遠:“你幫我去清點靈寶庫的靈石,我看能用多久。”
蘇眉:“這也是個辦法,你和天嬰可以在阿諾法之界中好好活著。”
容遠:“我不會進阿諾法之界。”
蘇眉一抬頭,詫異地看著容遠:“神君?”
他看著悠悠遠山:“若無來生,我便戰死到最后,這是我容氏一族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