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最古老的符文,容遠認得。
是父親妖祖一筆一畫教他的大兇之陣——燃魂陣。
燃掉陣中之人的七魂六魄,釋放他百倍的威力,但是被燃魂的祭品,會被燒盡魂魄,在這個世間煙消云散。
不回,沒有往生。
在空中畫符,將自己困在陣中,以/為陣眼。
窮奇一愣:這是當初自己為了死容遠教會天嬰的陣法,“小白?”
青風用驚雷劍撐著地,想要自己起來,卻本全不了,口中喃喃念道:“天嬰,不,不要。”
容遠想要怒喝,但是卻被孤神得本發不了聲,角溢出鮮紅的。
孤神俯視畫符的小妖,本不放在眼中。
這世間唯一讓他牙忌憚的便是手中這青年,就是因為他和他爹這樣過于聰明的人的存在,他才覺得自己到了威脅。
“你和你爹,還有你那個只會說謊的姐姐,本就不該活在世上。”
他手中用力,準備容遠,容遠卻不發出一聲/。
只用絕凄涼的目看著空中藍衫小妖:“住手……”
天嬰大陣已,浮在陣中神肅穆。
只聽一聲輕喝:“咒起。”
容遠一口噴了出來。
孤神不想從那小小的軀之中突然迸發出沖天的藍烈火!藍烈火之中出現了一顆草狀的圖騰。
孤神看著那圖騰,蒼白的雙目上似開了一個裂口:“地神之力?”
孤神手一松,容遠從他手中下,他狠狠落在地上,朝著那沖天的藍火飛奔而去。
天嬰以/為陣眼,啟兇陣,燃燒自己的魂魄,只為促進草種的百倍生長。
那一瞬間,的靈魂與草種合為一。
頃刻間看見斗轉星移,看見悠悠歲月長河。
可以看到世間想看到的一切。
于是……
看到了容遠。
他在泊之中呱呱落地,生來失去了母親。
姐姐用米湯,用草用將他喂大,他將姐姐視為母親般唯一的依靠和依。
然而姐姐也是且格冷淡,加上無法從母親的死中釋懷,無法給他他想要的關懷。
為了不被孤神發現他千年才能與父親重逢一次。
然而墮妖后的父親喜怒不定,難以控制。上一刻還在教他咒法,下一刻就變得面目猙獰,將他按在墻上險些掐死。
他慢慢長大,看起來風霽月,心確實一片荒涼,眼底也總是帶著淡淡的冷漠。
唯一支撐他的便是繼承父親愿,拯救蒼生,殺掉孤神的信念。
而這信念中又含著多孤神讓他家破人亡的恨。
直到……
天嬰在容遠的回憶中看到了一只小兔妖。
看到他看那小妖時眉目中的疏冷不耐漸漸變得含有笑意。
天嬰也看到了他的心。
在歲月中他心的寒冰因兔妖而逐漸融化,但是卻又不能忘記他的使命。
他想要避開那小兔妖,可是小兔妖卻一步一步靠近。
他冷言冷語想要對自己死心。
可是在發現找不到小妖的一瞬,他理智崩塌,飛了半條海岸線去尋找的影。
那一瞬間他忘掉了那枷鎖一般的使命,和那讓人窒息的命運。
他甚至在某一瞬間,他堅定不移的信念開始有了搖。
他第一次心中生出了一種可怕的想法:放了。與這三界同歸于盡。
因為他不忍看見死在自己面前。
這個想法太過可怕,他不敢細想。
他借著孤神殿長老的反對,將趕到了無妄海,他故伎重施,對冷言冷語。
想離開。
……
他看著日夜守在門口,在半夜靠在門邊昏昏睡了過去的小妖。
嘆了口氣,一步地,走到前。
天嬰看到這一幕時微微一愣。
自己在無妄海時,他來過?
青年對著宮娥做了一個聲的手勢,宮娥退了下去,青年一把將小妖抱了起來,放回了床上。
著的頭,道:“你為什麼那麼傻?梼杌我都為你殺來祭海了,你明明可以渡海,為什麼還在這里”
說罷他覆上了小妖的,吻得纏綿又貪婪。
天嬰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幕,半晌說不出話。
青年走時冷冷看著旁邊跪著的宮娥,“我來過的事,不得告訴半分。”
宮娥連連點頭。
容遠又道:“若離開,不要阻攔。”
宮娥又莫名其妙地點了點頭。
后來,天嬰發現,他總是在小妖睡著之后出現,他將抱回房間,守著安睡,他或是會看著安坐一夜,又或是會親吻擁抱。
天嬰在他淺淡的雙目之中看到了只有在小妖沉睡時候,他才會流的纏綿意。
原來那時候他上了那只小妖。
為了趕走那只癡的小妖,讓心灰意冷,他一定會在睡醒前離開,就如從來沒有來過一般。
不想執拗如,卻就這麼守在海邊。
終于有一日,他酒醉之下,找到了,告訴了一切的真相。
天嬰看到這里又了眼睛。
真相?
他告訴過自己真相?
什麼時候?
知道真相的小妖傷痛絕,抱著膝蓋在無妄海邊哭了三日三夜。
而他站在無妄海的風中守了三日三夜。
第三天,背了包裹,與他肩而過,沒有看他一眼,沒有跟他說一句話。
乘著背,渡過了風平浪靜的無妄海。
然后那無可去的小妖去了桃源村。
青年告訴小妖桃源村一切如常,并還將攢下的金銀送了過來,結果當到了桃源村時,發現這里早就一片破敗荒涼,雜草叢生。
早在三十年前自己被捉上九重天的那一日,桃源村就滅村了。
小妖守在那桃花樹前,抱著膝蓋不吃不喝,就這麼呆呆坐在那里,刮風下雨都不躲。
一個閃電的夜晚,小妖奄奄一息,青年從暴雨中趕來,抱起了奄奄一息的小妖。
心疼地將他摟在了懷里。
嗓音沙啞絕:“我都放了你,你為什麼不給自己一條活路?”
天嬰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切,為什麼,為什麼不記得?
只見青年將手放在了的頭上,洗去了這一段記憶。
天嬰這才明白。
原來如此。
想起了曾經自己對他的質問:“為什麼當初不告訴我這一切真相?”
容遠說:“因為告訴你,你本活不下去。”
當時覺得這是他的傲慢與猖狂。
現在細想起來,以當時自己的格,得知那些真相后確實是活不下去。
原來,他告訴過自己真相,只是自己無法承……
他給過自己選擇,只是自己選擇了死路。
似乎,他比自己更了解自己。
想起他說的話:天嬰,我比你想象中的你。
原來,容遠的,從來沒有遲來過。
只是命運的重,讓他無法與自己告白。
……
這一刻,天嬰徹底地釋懷。
原來自己一直被著。
那一世的,沒有付諸流水,沒有不值得。
……
閉上了雙眼。
容遠看著那沖天的藍,雙膝一,竟然是跪在了地上。
以為陣眼,巨大的藍暈從迅速彈開……
孤神憤怒地準備后退,枯萎的大地之上出現了萬千藤蔓,在頃刻之間纏繞他的,然后飛速地向上攀爬,想要將他固定。
他不斷地移,新藤蔓就從大地之中生長出來將他再次纏繞。
連綿不斷,生生不息。
大地之上爬出億萬蟻蟲爬上那巨大的神祇的皮,噬咬吞噬。
那不可一世的天神,在最不起眼的雜草藤蔓螻蟻的纏繞侵蝕下破敗的石像一般慢慢崩塌,神識化為一道白晝般的芒,沖向天空。
隨即,大地之上也沖出一道藍,與白織。
最終藍白兩道巨大的芒錯,破,炸了一朵能夠點亮三界的煙花。又變星星點點,慢慢散落。
將力量歸還給了天地。
本是枯竭的大地瞬間萬復蘇,尸骨也變了/,死去的人慢慢蘇醒。
天空之中懸浮的小妖也緩緩掉落到地面。
脖子上容遠所贈的仙骨鏈和扳指也變了一段一段,碎了一塊一塊落下來。
容遠飛奔而去,接住了。
他用了所有法力抓住了被燃灰的殘魂,將它注了懷中姑娘的軀。
姑娘緩緩張開了眼睛,看著眼前的青年。
緩緩出了手,著青年冰冷的臉頰,“大人……”
容遠:“我在。”
:“我有件事想問你。”
容遠:“你說,我再也不瞞你。”
認真地問:“我今天的妝好看嗎?”
容遠手不斷地在抖,他認真答道:“好看。”
:“我也覺得好看。你要記得我最好看的樣子。”
容遠:“好……”
還想說什麼,但是殘魂在慢慢消失,意識開始離,看著天空中的鵝大雪,“下雪了,我有些冷,我想回家。”
容遠蹣跚地將抱了起來,“好,我們回家。”
那一瞬間他忘記了怎麼地,忘記了怎麼騰云,只是抱著在雪中走去。
然而沒走幾步,就發現那一縷被他強行收回來的魂魄也慢慢消散。
他站在大雪紛飛的天地間。
全抖得越來越厲害,看著懷中魂魄盡散的,面容由不可置信變得越來越痛苦,眼底的緒徹底地崩潰。
他仰首對著天空,“啊——————”一聲絕地怒吼了出來。
伴隨眼框中留下的兩道淚,那三千青也只在一瞬間變為蒼蒼銀發。
后來,他依然沒有地,沒有騰云,只是抱著一步一跪地從妖界走到了人間。
青風看著那最是清高冷傲,作為大祭司也從未輕易下跪的容遠如今模樣,他紅了雙眼,安的話卡在嚨口一句都說不出。
窮奇終于看到容遠狼狽愚蠢的模樣本想嘲笑一番:
天地不仁,雙神皆死,他這一步一拜又是向誰祈憐?
可是話到邊也終是不忍開口。
畢竟他可能是這個世間唯一見過他為了小白三世淚,三世白頭的人。
他知容遠兩次逆轉時空,皆是為了給小白改命!
卻還是最終走到了這個結局。
燃魂陣燃去了的七魂六魄,燃去來世轉,燃去了容遠所有的希。
窮奇看著一步一跪的容遠,最終還是深深嘆了口氣。
容遠抱著天嬰一步一跪,從妖界走到了人間,從大雪紛飛走到了繁花似錦,他上穿著的還是天嬰給他做的那件大氅還算完好,里面的長袍膝蓋的布料早已磨穿,早已模糊,早已可見白骨。
他一步一跪,跪拜的是他從來不信的奇跡。
他希蒼天大地能夠憐他一憐,希它們能夠看他一眼。
然而,天地無,早已在自己懷中僵冷了很久。
臨走前說想回家。
容遠不敢將帶回九重天,最終兜兜轉轉,走到了桃源村前。
他在桃花樹下用手給挖了一個安息之。
將放在了泥土里。
親手用木匾刻了一個墓碑,一筆一畫刻出:“容遠妻之墓”。
他看著安睡的人兒,道:“雖然你我未親,但我搶了親,揭了蓋頭,與你了房,你就我容遠的妻。跑不掉了。”
他繼續道:“若沒有嬰,我現在就想躺在你邊,陪你而去。”
他笑了笑,“等長大,我將天下給后再來陪你。”
就在這時,一團小小的白的影出現在容遠放下的碑前。
“兔兔?”容遠一愣。
這正是天嬰給妞妞留下的那一滴心頭所變的兔子。
這滴心頭算是最后留下在這世間的東西。
他了兔兔的頭,“回去陪伴你的妞妞吧,這是生前的愿。”
而那兔子卻不離開,坐在天嬰的上不讓容遠合上棺蓋。
容遠勸道:“讓安息吧。”
他手向兔兔想將它抱走,卻見兔兔寶石般的紅眼睛放出了金的芒。
容遠一凝。
那是與天嬰的心頭融為一,窮奇上掉下的寶貝?
只見那道金從兔兔的里剝離而出,在容遠面前慢慢形一道金的霧。
霧中出現了一張與容遠有三分相似的臉。
容遠:“父親?”
那幻象不是別人正是妖祖。
俊的青年開口:“我給蒼生留下了阿諾法之界,也用畢生的力量給你姐弟留下了兩件寶貝,一份是天壤石,如孤神一般,代表力量代表殺戮;另一份是地壤石,如大地一般。”
“我死后地壤石被窮奇所取,此后又到了的上,這便是命中注定的機緣。”
說罷妖族的容慢慢消失,那金的霧匯聚一顆金的晶石。
容遠看著地壤石:的機緣?大地一般的力量?
地壤石放出耀目的金。
與此同時天嬰上灰的殘魂伴隨著草種的殘力如藍熒一般緩緩升起,在空中打著漩,然后與金一起慢慢注了兔兔的。
如大地一般的力量?
那是復蘇的力量!
大地與草種……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只在頃刻之間,漫山遍野的青草變了一片藍,周圍的風都似在念著古老咒語般低唱。
棺中的卻在漸漸消失。容遠手想去捉住的殘影,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在他一片混之時,突然聽到后響起了一個清脆的聲音:
“大人。”
那不是來自數萬年前的前世,它清清楚楚就在自己后。
容遠的瞳孔狠狠地一震,他全抖,緩緩轉過了。
他用紅的雙瞳看著桃花樹下那個背著手偏著頭看著自己的藍。
“天嬰?”
角帶著笑容,“你不是說帶我回家嗎?”
青年緩緩站起,有一些愣神。“家?”
他容遠活了那麼久,卻不知哪里是他的家。
咯咯一笑,摟住了他的脖子,墊著腳在他的上輕輕一吻。
“從今往后,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作者有話說:
正文完結。下本《合歡宗》那一本,求下收藏。
昨天就寫了完結言,寫了好多又刪了。
其實這本總數據是低開上行。這離不開各位寶貝的包容和支持,讓我在一個平和的環境下把我心中的故事完完整整地還原。
。再次謝,麼麼噠~~
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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