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莊，你媳婦兒是過年這幾天生吧？”

　莊志希：“是啊。”

　提到這個，他就來勁兒了，說：“也不知道是年前還是年后，估計得年后了，這年前沒兩天了。”

　“那就看是小狗還是小豬了。”

　莊志希：“什麼都好，自個兒的娃兒，屬什麼都可。”

　“那倒是。”

　“哎對了，聽說你們大院兒昨天晚上又熱鬧起來了……”

　莊志希：“您看，您這還用問嗎？今天這不是全廠都知道了？”

　“哈哈哈我是進門的時候聽見保衛科張三兒說的……他們保衛科一群人說的熱火朝天。”

　“我是聽車間的老李說的，昨晚聽到靜過去的，說是看見陳源像是一個了委屈的小媳婦兒，捂著臉哭喊著跑了。”

　“我是聽搬卸組的強大膽兒說的，他說他當時也過去看熱鬧了，雖然平日里一把蠻力，但是愣是沒敢上去拉架……”

　大家七八舌起來。

　你看看，白斗給他們機械廠增添了多的話題與樂趣。

　可以相見，隨著馬上過年，串親戚也多了起來。這個消息又會隨著各家各戶，飄向遠方。

　通縣……通縣攔不住；天津衛……嗯，有可能，保不齊還能更遠。

　嘖嘖！

　莊志希：“白斗以前沖是沖，但是不像是現在這樣，多還能收著一點，現在可真是放飛自我了。”

　“我看啊，他就是看咱們大院兒這些人都結婚了，只有他一個兒，不住了。”一陣聲音傳來。大家回頭一看，竟然是周群，周群：“這邊電路壞了保修了吧？我來修一下。”

　“來來！”崔大姐主上前招呼人，雖然以前崔大姐很討厭周群這個人裝腔作勢，但是自從周群跟他們了“姐妹”，這關系的還不賴呢。

　就從周群這里得到了不的八卦呢。

　說：“這話你說的不假，以前他不像現在是因為以前不止他一個人單，現在就不一樣了，他又是個著急的……”

　莊志希眼看著周群把話題接過去，也笑了出來不搭腔兒，該干嘛干嘛，把最后一點工作做好了。

　他說：“黃師傅，您過年都在家吧，到時候我去看您。”

　老黃：“來什麼來，不用來，我跟兒子一起過年。”

　頓了一下，他說：“你媳婦兒就這幾天生，你還是悠著點，在家多照看媳婦兒。別瞎跑，你也不是個三歲孩子了，自己都是要當爹的人了，還不多上心。”

　莊志希笑：“那倒也是。”

　最后一班崗，莊志希把年前的工作和文件都理好了，歸好了文檔，這才收拾妥當。隨著下班的鈴聲響起，大家一個個都互相的拜了早年，各自提著年貨下班。

　是的，年貨。

　他們廠子還是有年貨的。

　這就是大廠子的好了。他們這樣的重點機械大廠，那些活都不能影響生產，自然是效益好。

　莊志希所在的宣傳科是干部崗，他們分了一斤一條魚，一斤米一斤富強面。

　這是實實在在的好東西。

　也是他們廠子實打實的福利，有一些有能耐的廠子會格外的通過其他渠道搞到一些資分給職工，這是一些廠子特有的福利，要不怎麼說現在工人吃香了。

　那有個廠子，真是頂頂的好。

　車間不像是他們分的這麼好，米面是沒有的，但是一個人仍是有一條魚，還有半斤。

　他們是大廠，人多，能分這些就不錯。當然了，還有人分的更好，不過就這，他家已經很開心了。莊志希提著年貨回家。莊老蔫兒梁芬一點，但是也有。

　梁芬是最高興的，說：“我都沒想到自己今年也能有，我還以為我這樣的學徒工不能有呢，沒想到跟正式職工一樣。只有臨時工沒有，其他人都有。”

　別看以前也是正式上班的職工，但是他們廠子待遇還真是不如現在。果然這就是大廠和小廠的區別。

　莊志希倒是沒聽叨叨這些，很快的騎車去接媳婦兒，去年的時候，明還在做售票員，連過年都得上班，今年調整了崗位，倒是可以走正常的假期了。

　明不僅放新年假期，還把自己的產假也算上了，他們四九城的標準，同志的產假是五十六天。再加上過年的假期，明這一次可以休六十多天，相當于兩個月了，正好在家貓個冬。

　莊志希作為男同志沒有那麼多假期，但是也有三天。他也是連在新年一起休假的。

　這倒不是他們能算出來會是哪一天生產，而是這再拖也拖不了幾天，那也很是沒有必要休完了年假上班，然后上那麼一兩天再休產假，倒是不如直接在家就休息了。

　明他們他們單位的年貨比機械廠好一點，這各個單位都不一樣，雖然莊志希他們國營大廠確實是好，但是明還有莊志希大哥莊志遠那邊也不賴。

　畢竟，方向盤麼。

　這個年頭兒跟車子有關的單位，一點都不差。

　八大員，那駕駛員可是排在前頭的，這種單位效益都好。

　莊志希載著明和年貨一起回家，剛進院兒就聞到炸的味道，明吸了吸，果斷的說：“肯定是我外公干的。”

　這個院子里舍得一發下來就直接給炸了吃的，除了藍四海也沒有別人了。其他人發了年貨，都要留著三十兒晚上包餃子呢。但是這可不一定包括藍四海。

　藍四海平時也是能吃就吃。更不會留下。

　而且這人還不在乎別人怎麼說，別人愿意為兒無私奉獻，他可不愿意，不管是遠方的兒子還是同在四九城的兒，藍四海都是本著，你們來打擾我生活的態度。

　唯一算是的比較近的就是明。

　那也是因為這個外孫兒跟他住在一個院子里。

　明：“不知道是炸還是煉油，真香。”

　“你來嘗一嘗不就知道了？”沒有起伏的聲音響起，明嚇了一跳，拍著脯回頭說：“外公，你怎麼突然在我后出聲兒啊，你是要嚇死我。”

　藍四海：“我又不是鬼，走路有聲音的。你自己一腦門子都是，就算我出聲你也聽不到。”

　明扁扁。

　藍四海掃了一眼們兩個，說：“把東西放回家，然后來我家。”

　明立刻喜笑開：“外公最好啦。”

　藍四海：“哎呦，可真是一個孝順的外孫兒，太孝順了，吃的時候我就是最好的外公。”

　明嗔：“那平時我也說您很好啊。”

　說：“您可不能誣賴我，說我不好。”

　莊志希：“就是，我媳婦兒多好啊。我這個外孫婿也好啊，我……”

　藍四海一聽話茬兒就知道這人要自我吹噓，這就是個厚臉皮，他立刻擺手：“你可閉吧。”

　說完就直接回家。

　莊志希幽幽：“真冷漠啊，跟這冷冰冰的天氣一樣冷漠。”

　明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莊志希自己也笑出來。

　藍四海進屋的時候看到老伴兒正在練油渣，這是他讓干的，他上前看了看，說：“不錯。”

　“那可不是不錯麼，這是可是五斤，是都不止三斤了。我這切下來煉油的也有一斤多，快二斤了。誰家敢這麼豪橫啊。”

　他們還沒把全都切下來呢，留了一些包餃子，有點才香呢。

　藍四海：“咱們這麼大歲數了還不吃，難道等著下去之后再吃？”

　他說：“做人啊，不能虧了自己，要不然你說嘎一下死了，臨終多后悔啊，一輩子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啥也沒有就完蛋。我可不想做這樣的蠢貨。”

　羅小荷笑著點頭，別看藍四海比大多的，但是羅小荷一點也不后悔跟他結婚，跟著藍四海學了很多東西。雖然這在不人看來都是自私的表現，但是羅小荷卻覺得心暢快了。

　上半輩子活的很抑，跟藍四海走到一起之后才漸漸心開闊起來。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這個院子的屁事兒實在太多了，以至于倒是覺得自己還是一個很正常的人。而且看熱鬧啊，總是讓人輕松的。說：“三十兒我們包個白菜的餃子，前一段兒趙桂花還給了我一條咸魚，我們蒸上……”

　“外公，羅。”

　明扶著大肚子在門口探頭，藍四海撇：“趕進來，你男人呢，也不知道扶著你點。”

　明：“他去上廁所了。”

　藍四海：“給明盛一些油渣兒。”

　羅小荷笑著說：“好嘞。”

　明蹭吃蹭喝，毫不會覺得不好意思，不得不說，這是他們藍家祖傳的厚臉皮，他們都不是那種很能外界影響的人，明過來蹭吃也不會不好意思呢。

　開心：“我最喜歡吃了。”

　藍四海：“吃吧吃吧，還有呢。”

　明點頭，坐在椅子上輕輕晃著，掃到放在案板上的，驚訝的說：“外公你怎麼分這麼多啊？我家莊志希分了一斤，我大嫂和我公公都是分了半斤。”

　藍四海微微揚頭，笑著說：“你覺得，我跟他們是一個檔次？我是聘請過來的專家，懂什麼專家嗎？”

　明點頭：“你厲害。”

　藍四海：“我當然厲害，不然他們瘋了嗎，找一個七十來歲的老頭兒來干活兒。”

　他說：“我跟你講，雖然你外公沒讀過什麼書，認識幾個字兒都是自學才，但是有些活兒上，我是專家，是大拿！只要你有一方面極為出，那麼不管什麼時候，都有人敬著你。”

　明點頭：“知道啦。”

　藍四海：“知道什麼，我看你什麼也不知道，整天糊里糊涂的，就知道看熱鬧。”

　這要是怎麼說，明就要辯駁了：“您自己還不是一樣？”

　“什麼都會的人看熱鬧那放松，什麼都不會的人看熱鬧那不務正業。”藍老頭還多大道理的，不過他倒是又說：“不過人過的高興最重要，我們藍家的人，不會倒是也沒啥。反正還有我呢。”

　明：“？？？”

　你這剛講完大道理，就給自己的道理推翻了，這就……

　“我這里有桃罐頭，等會兒你帶回去兩個。”

　明：“哦。”

　話題就這麼突兀的轉開了。

　“咚咚。”莊志希敲門，藍四海：“進來。”

　他睨著外孫婿，說：“你倒是有禮貌，呵。”

　好巧哦，莊志希也是個厚臉皮，他笑著說：“那是當然啊，我這個人優點有很多，像是有禮貌已經算是其中不怎麼重要的了。”

　藍四海：“嗯，你有幾分我年輕時候的風范。”臉皮厚！

　莊志希：“那咱爺倆兒有緣分。”

　藍四海：“滾犢子，誰跟你是爺倆兒，你個沒大沒小的，三十兒過來給我對子。”

　莊志希：“好。”

　他又指了指墻角放著的一個大包裹，說：“等會兒把我給那個拆了，看看有什麼需要的拿走。”

　莊志希手：“那我可要發了。”

　這個不要臉的樣子惹得藍四海當場就是一腳，明咯咯笑的厲害，前仰后合。

　這可給屋里三個人嚇的夠嗆，這臭丫頭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個孕婦啊，真是一點也不知道小心。莊志希扶著媳婦兒，說：“你可給我悠著點。”

　明嗔：“好了啦。”

　小夫妻也不回家，湊在這邊蹭飯，外公家的飯菜，真是太好啦。

　“咕咕咕咕，六點啦，六點啦……”

　明順著聲音看過去，疑：“外公，你什麼時候買的鐘啊？”

　撐著腰靠近看了看，撇：“這是舊的啊。”

　這個鐘表不算大，上面一直布谷鳥，剛才發出聲音的就是它。

　藍四海看著外孫兒，說：“你個沒有眼力見兒的，就是舊的才值錢。你可別小看我這個鐘，我這個可是有年頭的東西了。”

　明：“古代不是沒有鐘表？”

　“那也沒有那麼舊，清朝那會兒的，百來年的東西。我買回來的時候都不走了，我自己調好的。”藍四海有點得意，一般人可不一定會呢。

　明：“知道知道。”

　說：“外公你真的好厲害啊，這個都會修。”

　藍四海：“又不難。”

　他說：“我不是跟你說了，吃喝玩樂，我是在行的，雖然我是貧農，但是我這人不攢錢啊。人啊，花錢長見識，那就不是花錢，是積累經驗。”

　明噗嗤一聲笑出來，莊志希起扶著，也好奇的看，說：“這怎麼能看出來是百來年的東西啊。”

　藍四海：“你別看這個當時是舶來品，但其實每年出來的東西，也是不一樣的，像是這個機芯，你來看……”

　藍四海難得看到有興趣的人，立刻拉著莊志希說：“你來看，我跟你講，這個國外的東西，其實他們也是跟咱們一樣，其實不同年份的東西。都有自己那個時代的特點，你看哈……”

　藍四海拽著莊志希，叭叭不停。

　明也歪著頭，好奇的看著，小夫妻兩個都蠻有興趣的。

　藍四海心中十分滿意，他家那些個貨啊，一個個的都聽不進他講這些，沒意思的。還是明小夫妻有意思，能跟他“玩”到一起，就說上次裝鬼嚇唬人……這要是換了其他人，肯定不干。

　這也是藍老爺子喜歡這個外孫兒和外孫婿的原因，又厚臉皮，又樂意玩兒，這才有意思呢。

　羅小荷看著這三個人湊在一起圍著鐘表嘰嘰喳喳，笑著搖頭。

　這些人連飯都不吃了，自己吃。

　這老老小小的嘰嘰喳喳著，那頭兒趙桂花他們家也吃完飯了，莊老蔫兒不好意思的在家里念叨：“你說老三媳婦兒過去蹭飯，多還能說得過去，畢竟是親外孫兒。可是這老三咋也過去了，他咋就能這麼厚臉皮。”

　他這人可不這樣，他媳婦兒也不這樣啊。

　這小子到底像了誰。

　他默默的看向了大兒子，呃……這小兒子也不能像大兒子，倒是賴不到他。

　莊志遠：“？？？”

　奇怪的一眼，是為啥？

　不過他也說：“爸，這老三去他岳父岳母家吃，都有點那個了，這還更差這一輩兒呢，去媳婦兒的外公家吃飯，這是不是有點……”

　老三這樣，不知道是像了他爸還是他媽。

　好巧哦，趙桂花也在想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