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二勇笑了:“想要就要,不想要就算,沒說非要賣給你。”
這聶老頭站在那里,好一番糾結,憋得臉紅脖子的,最后,到底是不舍得,討價還價一番,以四十四塊了,加上之前的三十六塊,等于八十塊錢買了一個鵪鶉蓋盒。
其實這件,放文商店里賣,也就是這個價了。
等聶老頭走了,一群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也有的夸孫二勇機靈,一個個都給他豎大拇指。
孫二勇:“得,我這哪機靈,都是有高人指點!”
一時沒人留心了,孫二勇才把那八十塊給了初挽:“小姑娘,今天多虧你了,可算是出了一口氣。”
初挽也笑:“剛才可把他氣得不輕。”
至此,心里也好多了。
想著,上輩子的那些人,干脆全部推開,重新來過吧。
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
*********
這天傍晚時候,初挽趕到了雨兒胡同。
昨天陸守儼的話,再清楚不過,而自己在這一晚上的噩夢后,也終于可以冷靜地面對這一切了。
既然已經下了決定,也想早點了結,這樣也好定下心來,早點做下一步的打算。
走進院子,陸守儼恰好從他房中出來,他乍看到后,似乎有些沒反應過來,之后低低地喚了聲:“挽挽?”
再次看到陸守儼,初挽只覺恍如隔世,下心里涌起的酸楚,到底是給他一個輕淡的笑:“七叔,你也在,好的,老爺子在嗎?”
陸守儼怔怔地頷首:“在。”
初挽:“好,那我們進去聊。”
說完,在他的目中徑自步客廳。
只有知道,自己的步子機械而麻木。
陸守儼晦暗的眸子微微瞇起,之后徑自跟著進了客廳。
這天人倒是齊全,不陸老爺子在,陸守儼夫婦在,陸守仁和陸守信夫婦也都在,晚輩中,陸建昭陸建時也都在。
陸老爺子見到初挽自然高興,招呼著初挽坐下,問東問西的:“我以為挽挽回永陵了,這是怎麼了?”
初挽笑道:“陸爺爺,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有個事,想和你商量下。”
這麼一說,旁邊陸守儼探究的視線過來。
陸老爺子:“挽挽,到底怎麼了?是誰給你氣了?”
當下,陸老爺子吩咐道:“守儼,給挽挽剝個香蕉吃。”
陸守儼聽著,抬起手來拿香蕉。
初挽卻道:“爺爺,我不吃香蕉了,先說事吧,你聽了別急,這事說來說去,其實怪我。”
陸老爺子:“怎麼了?”
眾人都意識到了哪里不對,全都看過來。
陸守儼幾不可察地抿了抿。
初挽低聲道:“我和守儼的婚禮最近一直在籌辦,估計破費不,事到如今,我也不想讓陸爺爺落一個難堪,但是陸爺爺,對不起,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我莽撞了,我當時沒考慮——”
話說到這里,一個聲音陡然響起:“挽挽!”
一時所有的人都驚到了,大家看向陸守儼。
陸守儼面冷沉,無形的氣勢裹挾著張揚的怒意,讓客廳里的空氣沉寂得仿佛要凝固。
所有的人都尷尬起來,大家彼此無聲地換了下眼神。
大家多猜到初挽要說什麼了。
看樣子兩個人沒商量好?
初挽大腦中很是空了幾秒,之后,向陸守儼。
墨黑眸子中的銳利鋒芒是一向斂的他從未有過的,他就那麼死死地盯著自己。
空氣頓時變得稀薄起來,仿佛呼吸都格外艱難。
初挽只覺得自己靈魂已經離而去,剩下的只有死去的四肢百骸,以及一顆跳的心臟。
于是終究聽到自己以一種陌生的聲音道:“我們不可能了,就這麼分了——”
話說到一半,陸守儼的五指已經搭住了的手腕上。
他垂眸,深深地盯著,輕聲道:“挽挽,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初挽仰臉看著陸守儼:“不需要三天,這就是我冷靜思考后的結果。”
當這麼說的時候,大家全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看向陸守儼。
所以,這是真的鬧掰了?
陸老爺子更是看傻了,他看看兒子,再看看初挽。
在頭頂環繞著的燒灼氣息中,初挽抿看向陸老爺子:“陸爺爺,對不起,是我錯了,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怪我,我不該這樣胡鬧。不過事到如今,我們真的不可能——”
陸守儼搭在手腕上的五指直接收攏,之后扯著往外走,初挽猝不及防,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陸老爺子呵斥道:“守儼,你瘋了,你做什麼?放開挽挽!”
陸守儼面無表地道:“爸,我和挽挽有些話要私下說,至于剛說的話,你們忽略吧。”
說完,他拽著初挽,推開門徑自往外走。
陸老爺子:“把他攔下!”
陸建時陸建昭幾個面面相覷,誰也不敢。
這可是他們七叔,他們不敢……
陸守儉厲聲命道:“守儼,停下!”
不過他腳下沒。
陸守儼自然理都不理,就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中,直接拽著初挽出門,下了臺階,把牽扯進自己房間,之后“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客廳里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覷。
長輩們也就罷了,但是底下晚輩,所有的人,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剛才,直接把挽挽拽出去,急得方寸大的,竟然是他們七叔?
這還是他們那個斂威嚴的七叔嗎?
***********
初挽開始也被嚇到了,不過很快就冷靜下來。
這是陸家,陸家人就在外面,陸守儼不敢來。
看向閉的門前,陸守儼拔地站在那里,逆著的他,散發出仿佛陷深淵一般的沉郁。
初挽:“你這樣,只會讓人以為我們在鬧別扭,也會讓陸爺爺擔心,我今天的錯是沒提前和你商量,但是昨天你已經說的很明白了,我想干脆來一個直截了當,我不想拖泥帶水。”
陸守儼走上前,于是初挽便覺重無序的呼吸聲撲面而來。
陸守儼開口,聲音卻異常輕:“挽挽,說話前,記得想清楚再說,有些話不能說。”
初挽:“我想得已經很清楚了,這就是我的答案。”
陸守儼:“你不相信我?”
初挽:“我只希你理智點,你都不像你了,我不認識你了!我覺得你不是那種出爾反爾的人,是不是?”
陸守儼卻倏而冷笑一聲:“我就出爾反爾怎麼了?我告訴你,初挽,你閉,你不要再說了,你再多說一個字,我不知道我會怎麼樣!”
初挽深吸口氣,別過臉去。
院子里沒人,客廳里的人估計都看傻了,可能也尷尬,沒有人出來,不過廚房的燈亮了,倒映在玻璃上,在風里一晃一晃的。
輕聲道:“你冷靜下吧,這樣子我們都很難看。”
陸守儼看著初挽,有些艱難地道:“挽挽,孫雪椰的事,不應該是什麼阻礙,我會理好。我都已經安排好了,明天,你就會看到我怎麼理好,讓你一百個滿意,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理完,我們去永陵,去給老太爺一個待!”
初挽沉默地看著陸守儼,知道等理完過去,對于老太爺來說,已經晚了。
陸守儼:“還有什麼需要我做的,你告訴我,我一件一件解決,刀山火海還是下油鍋,我都可以。”
初挽:“我們已經不可能了。”
陸守儼:“怎麼不可能?”
初挽的視線落在他臉上。
兩個人距離很近,近到幾乎被他整個籠罩住。
的視線只能平視過于凌厲的下頜線,還有凸起的結。
從世俗的眼看,他其實很優秀,從材到相貌,再到份,以及將來的就,都是一等一的。
陸建晨將來再有錢,但是有錢的人卻永遠要向權利低頭,而這個男人將是陸家在仕途上就最大的那個。
也怪不得孫雪椰重活一世,想抓住這個男人不放。
這樣一個男人,但凡他想,總是可以無往而不利的。
于是終于開口:“就是突然覺得你我并不合適。”
陸守儼聽這話,聲音中帶著抑制不住的冷意:“那什麼人合適?”
他輕聲問:“建晨?建暉?總不能是建昭吧?他們更合適你?”
初挽:“我也不一定非要在你們陸家挑,以為你們家鑲了金邊嗎?我自己找就找不到好的嗎?我以后沒事要多看看,天下很大,男人很多,我不一定非要盯著你們陸家人打轉!”
陸守儼冷笑一聲,扣住的手腕,俯首下來。
初挽只覺蓬兇猛的力量撲面而來,呼吸艱難:“你放開我,陸守儼,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想掙,可他手勁很大,就像鉗子一樣,箍著的手就是不放。
初挽:“你自己說的,你自己說你讓我考慮三天的,你說你怎麼都可以——”
陸守儼嘶聲道:“我收回我的話,行嗎?”
初挽:“不行。”
陸守儼俯首下來,他的臉幾乎上了的,熱氣噴灑在耳邊,他咬牙道:“是陸家得罪你了,還是我得罪你了?還是說,你從一開始只是迫于老太爺的想法才要嫁的,是不是?”
初挽:“不然呢,我還真想嫁嗎?我們誰也別說誰,我可是記得你當時那個不愿!現在,我放過你了,你可以去挑最合適你的了!”
陸守儼卻正道:“挽挽,你就是最合適我的,這個世上,只有你最合適我。”
初挽嘲諷:“你那幾個侄子知道嗎,他們七叔還會甜言語的,他們但凡有你這麼會說,估計也沒你什麼事了。”
陸守儼沒搭理,卻徑自尋到了一個合適的角度,之后——
他的上了的。
初挽頓時僵住,抬起眼,便進了他深邃的眸中。
呼吸縈繞間,他微撤回,之后才很是低聲下氣地哄著道:“挽挽,對不起,那天是我說錯話了。”
初挽呼吸也有些,咬,不再看他。
陸守儼聲音沉啞:“我們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在我這里就沒有回頭路,你也不能給我撂擔子,挽挽,你不能這麼耍我,你這樣,讓我怎麼辦,你讓我怎麼辦……”
他的話燙著的神經,口發悶:“那你現在可以放開我了嗎?”
陸守儼:“不放。”
初挽:“你這樣子算什麼?”
陸守儼放輕了力道,將的手腕握在手掌心,口中卻道:“挽挽,現在這樣不是好的嗎?”
初挽鼻子發酸,嚨像是含了酸梅:“可是我覺得不好。”
陸守儼垂著眼,輕輕幫著手腕上的泛紅:“明天,我來理孫雪椰的事,到時候,你要一起去看。”
初挽:“其實這件事已經和沒什麼關系了。”
陸守儼聽這話:“挽挽,你擔心我理不好你太爺爺的想法,你認為我做不到你太爺爺想要的?所以你干脆放過我,不為難我了?”
初挽瞬間沒聲了。
陸守儼看著這樣:“挽挽,你放心好了,我會做到讓他滿意。”
初挽定定地著陸守儼,終于道:“你沒法做到他滿意,永遠做不到。”
陸守儼握著初挽的手,輕嘆:“挽挽,我先理孫雪椰,之后回去,去永陵見老太爺,你不需要從中為難,更不需要擔心別的,我來面對他。”
初挽:“你不知道他要的是什麼。”
陸守儼著初挽,墨黑的眸子泛起無盡的溫和憐惜:“挽挽,放心,我不會讓你為難,我知道,我怎麼可能不知道——”
初挽:“你知道什麼?”
陸守儼沉默良久,才泛起一個了然而嘲諷的笑:“其實從一開始我就應該猜到,他那麼輕易答應讓我娶你,一定在一個地方等著我。”
他著初挽,著這個已經長大人的初挽,卻恍惚中仿佛看到了那個站在風中的小姑娘。
還很小,才五歲,站在荒野中,他喊著寶寶,卻躲開了。
他口重重發悶,聲音卻沙啞而堅定:“挽挽,你放心,這一次,就算全世界的人都阻止我,我也會把你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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