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第二任務達
陸守儼和初挽趕到永陵的時候,天正是暖和時候,到了家里,老太爺正在坐在門前臺階上撿豆子。
籮筐里是黃豆,有飽滿的也有干癟的,當然也有被蟲蛀了的,更有碎石子,老太爺坐在那里,埋頭撿著。
初挽過去,蹲在旁邊,恭敬地道:“太爺爺,我回來了。”
老太爺頭都沒抬,只是埋首在那里對著一顆豆子,瞇著眼看,像是在分辨那豆子的好壞。
他端詳了好半晌,才將那顆黃豆放在一旁的搪瓷盆里,滾圓干的黃豆掉落在搪瓷盆中,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他又撿起來另一顆,仔細端詳起來。
初挽再次喚了聲:“太爺爺,挽挽回來了。”
這一次,老太爺依然沒抬頭,依然盯著那黃豆,不過卻是吩咐道:“屋后我們的菜地里,長出來不枸杞,我看著好的,要是摘了泡茶多好,你去拿個碗,給我摘點來。”
初挽略頓了下,到底是道:“是。”
之后,沒有看陸守儼一眼,起,過去了廚房,先找了一只碗,之后拿著那只碗過去了后院,走出院子時,這才看了一眼,卻見老太爺依然低著頭,干枯地手著一顆黃豆,正低頭仔細端詳。
而陸守儼恭敬地立在老太爺邊。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院子里一片沉寂。
握著那碗,走到了后院,后院荒草茂盛,里面果然有枸杞,已經結了細小的果,初挽便蹲了下來,摘了枸杞果,放到了碗中。
看著眼前半人高的野草,安靜地坐在草叢中。
姑是老太爺藏在心底難言的痛,上輩子老太爺從來沒和初挽提起來過一個字,甚至那張在炕席下的照片,也是初挽無意中看到的。
但是這輩子,老太爺卻提起來姑,說起來藏在他心底的擔憂。
兩輩子有什麼區別嗎?
初挽上輩子選了陸建時,老太爺沒有反對,也沒有贊許,但是老太爺的眼力那麼毒,他真的看不出陸建時是什麼人嗎?
還是說,他并不在意這些,他也從來不在意重孫擁有一段怎麼樣的婚姻,因為那些并不重要。
老太爺要的是一個無堅不摧的初家后代,要的是一個勇往直前的初挽,一個擁有了姑所有的好,但是卻又摒棄了姑憾的重孫,一個他幻想中姑的替代品。
當然,這也是老太爺為自己心的挽挽所選擇的路,既借了陸家的勢來庇護自己,又不至于和陸建時沉浸在之中,這是一位曾經擔憂飽摧殘的老人所能想到的萬全之策。
老太爺這樣的安排也無不道理,事實上,陸建時養了小三,背地里說,還毀了的九龍杯,對來說,固然是個打擊,但也不是什麼滅頂之災。
上輩子,九龍杯毀了,備打擊,但是才三十出頭,人生還很長,還可以做很多事,這件事的打擊也就是比一樁大買賣做砸了更大一些罷了。
所以太爺爺是在準地把控著的人生航線。
至于陸守儼——
初挽想起上輩子的陸守儼,開始試著制下那個貪著他溫暖的小姑娘,讓自己以更理智的角度來剖析陸守儼。
太爺爺說,他的棋路是有大格局的人,深謀遠慮,將來必就一番大事。
但是如今初挽細想,其實這句話的另一面,卻是在說,這樣的人殺伐果斷,心冷漠,意志堅定,并不是什麼良配。
至不是一個適合自己的配偶。
只不過選了,太爺爺不會說什麼罷了。
那封信,給了太爺爺一個契機,把他心深對陸守儼作為重孫婿的不喜給挖掘出來并放大。
初挽麻撿起一粒紅艷艷的枸杞,輕輕著,心里卻再次想起陸守儼的話,你只需要當一個兩歲的孩子。
當一個兩歲的孩子,什麼都不需要心,他會幫理好一切,這一切是如此人。
初挽當然想手,想得到。
知道太爺爺希自己為什麼樣的人,也一直在試圖達到的期,但是終究發現,自己并不是足夠優秀,就好像小時候,在冰冷的雪天里,還是希人背著,因為很累很冷,就是沒有太爺爺希的那麼堅強,依然會去一些不該得到的。
比如年時三舅媽的那個擁抱,比如陸守儼印在上的吻。
初挽坐在草地上,在一只蝴蝶翩翩飛過眼前時,想起那個被太爺爺牽掛了將近四十年的姑。
十八歲的,那麼,得纖弱恬淡,仿佛一副古老而雋永的畫軸,這樣的一個姑娘,走過古古香琉璃廠時,心里可曾惦記過誰?
是風流倜儻的聶家三,還是來自國金發碧眼的福宴清?或者誰都不是,其實心儀另一個誰都不曾想到的人?
太平洋戰爭結束了,國的B29飛機盤旋在北平上空,六國飯店旁的白俄出貪婪的眼神,舉著槍的國大兵走過那鐵網布的高墻,在那個鋼鐵和炮火鑄造的硝煙年代,一個才滿四九城的恬淡,該怎麼茍活于人世?
在哪里,還活在人世間嗎?
可曾回家鄉,可曾得到過?
初挽垂著眼睛,安靜地想著心事。
這時,草叢中傳來窸窣的聲響,是皮鞋踩上青草的聲音。
初挽仰起臉,看向來人,是陸守儼。
在那民國舊事的影中,過北平城四十年的煙云,再去看他,瞬間被他灼熱的視線所燙到。
這一刻來不及用平和來裝點,以至于有著毫無防備的茫然。
陸守儼單膝微曲,在面前蹲了下來,俯首看著。
于是初挽便覺得,他看了自己所有的心思。
初挽進他的眼睛里,試圖從他眼睛里去尋找什麼痕跡,可看到的只有一片平靜,他這個人就是能夠輕松地將所有緒都藏在深邃的海底。
陸守儼垂眸看著眼前這個小姑娘,清澈的眼睛里寫滿了徘徊,一如十幾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