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上頭還給搭了把收放自如的大傘,既能防風沙,又能遮擋雨。
衛孟喜可從未跟他說過自己怕曬,更沒說過是要用來干啥的,他居然只憑只言片語就推斷出來。
“陸廣全你行啊,也不是那麼笨嘛。”
妻子的小臉白里紅,大大的杏眼里亮晶晶的,仿佛閃著某種崇拜的芒,陸廣全臉微微一紅,不自在的別開腦袋。“你推推看,要是推不再改一下。”
衛孟喜暗笑,小樣兒,還顧左右言他呢,耳朵都紅了。
皮白的人就是這樣,無論黑臉紅臉都藏不住。
下一秒,差點尖起來,“這……這也太輕了吧?你咋做出來的?”明明功能分區這麼多,還裝了小爐子和七八斤煤炭,心想怎麼也得有個五六十斤吧?做足了使出吃力的準備,結果輕輕一下就給推了!
明明每一塊鋼板每一鋼筋條都是貨真價實的,單拎在手里沉甸甸的,可推起來就是毫不費力!
陸廣全云淡風輕來了句:“杠桿省力。”
衛孟喜一個對“杠桿原理”的認知僅停留于撬地球那句名言,哪里知道還要又畫又算?但心里也為自己剛才的誤解而不好意思,業有專攻,他在工科的東西面前確實是很用心。
劉桂花輕輕拐了拐衛孟喜,小聲問:“你家做這個干啥?”
“我準備去賣快餐。”反正也瞞不住,衛孟喜就不打算故弄玄虛。
“快餐是個啥?”
衛孟喜大致形容了幾句,其實就是化被為主,既然客人不上門就餐,那就把做好的飯菜帶出去,讓食客看見,聞見,并心甘愿花錢。
原本以為,按照上輩子的節奏,的小飯館一定會風生水起財源廣進,可現實很骨,這都開業快倆月了還連日常運營費用都維持不住。睡不著的時候也仔細復盤過,原因不,諸如了大家伙對孤兒寡母的同加持,地理位置不好,嚴家搗之類的,但歸結底還是工人的消費水平不行。
上輩子的1980年正是金水礦業績開始起飛的一年,工人們的工資水漲船高,只要愿意加班肯吃苦,工資就跟紙一樣發到他們手里,多的一個月能領一百五六,的也不下五十塊。
外頭都在傳,礦區是個富得流油的地方,多農民舍下剛承包的田地,卷著鋪蓋卷,前仆后繼的來當農工。
要知道,農工的待遇可遠遠不如正式工,而且規定每五年或十年一換,只能吃青春飯,可依然多的是青壯年來“淘金”。
不知道是的重生帶來的蝴蝶效應還是怎麼回事,現在的金水煤礦半死不活,能保證按時發工資就算不錯的,一百五六的高工資,就連礦長也不一定能拿到。
嚴老三家賺的是工人們攢幾頓的錢,衛孟喜反其道行之,就賺他們一日三餐的錢。不過,在正式出攤之前,還有個重要的事必須做。
趁著幾個大的去了學校,快餐車洗干凈晾曬著,衛孟喜兜上小呦呦來到礦招待所,用招待所的付費電話撥出那串在心里記了一輩子的數字。
這時候打電話都是需要接線的,先撥到城市電話局,再由接線員轉到紅星縣城關街道辦公室。
等待的時間里,深吸幾口氣,現在正是上班的點兒,電話很快就被接通。
“你好,我找一下孟淑嫻同志。”
“稍等,孟大姐找你的。”
自從丈夫當上小學校長,也算有了點小小的權利,孟淑嫻熬了十幾年終于熬到丈夫給安排工作……雖然只是在街道辦做一名普通的雜勤工,每天負責打掃辦公室上下三層樓的衛生,但也算吃上了供應糧。
衛孟喜再次深吸一口氣,這個電話在上輩子打過兩次,一次是自己剛來到金水礦的時候,帶著一群孩子猶如喪家之犬,但沒等把借錢的話說完,那邊就掛了。最后一次打是手里著一萬五千塊錢,準備回紅星縣開飯店的時候。
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讓孟淑嫻知道,曾經不聞不問并視如累贅的大兒,如今要為第一個在紅星縣開飯店的老板了,要讓悔不當初,要讓痛哭流涕。
這一次到孟淑嫻跟借錢,衛孟喜帶著一種報復的輕松口氣,狠狠地拒絕了。
此后,哪怕自己生意上遇到再大的困難,養的孩子反目仇不得善終,寧愿自己一個人躲在被窩里默默掉眼淚,也沒再給打過一個電話,更未見過一面。
后來的很多年里,其實衛孟喜已經看開,在心里默默與母親和解了,當然這種和解僅限于不恨了,而不是再續母。
而現在主打電話給孟淑嫻,并不是和解,更不是搖尾乞憐,而是——要小學畢業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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