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反倒是第一個“割袍斷”?
李茉莉的背影頓了頓,頭也不回的走了。
放完狠話,衛紅眼圈紅紅的,發狠似的拎起掃把,“刷刷刷”的掃地,尤其是下水,恨不得掘地三尺,發誓要把臭臭的味道弄干凈。
衛孟喜一看,也不多話,反正總要經歷幻想破滅,偶像塌房的,李茉莉這種“上層階級”的人,再善良,的思想也是深固的。
別說塌房,就是花也難過,與妹妹同仇敵愾,們剛遭來自張秋芳的重擊,李茉莉又來雪上加霜,不把衛生打掃干凈,們今晚就不吃飯了!
也是奇怪,這邊剛拒絕了李家,那邊張雪梅也來了,“小衛,你最近哪天有空,我媽他們說你的鹵好吃,能不能請你去幫我家鹵點兒?”
張雪梅為人不錯,楊干事也一直幫著陸廣全,更別說張副礦的知遇之恩,衛孟喜就是有天大的事也不能拒絕他們,“好嘞,明天下午行不?”
鹵的話速度很快,調制好鹵水就行,至于鹵多長時間,什麼樣的火,閉著眼睛都能掌控。
當然,調制鹵水肯定不能在張家廚房,得先問好大概有多,都有些什麼部位的,張家人口味咸淡,有沒有不吃的香料,到時候自己事先在家調好再提著去就行了。
結果張雪梅一問三不知,“還沒買,麻煩你明天跑一趟吧,就牛腱子二十斤左右。”說著,掏出一沓子錢。
衛孟喜天天買菜的人,對價格十分悉,好的牛腱子一塊八一斤,“錢大概二十八左右,加上鹵調料跟來回路費,頂多三十五塊就夠了。”
張雪梅直接了四張“大團結”遞過來,“先用著,要是不夠再補,沒問題吧?”
“沒問題。”是一回事,不會要工資,但菜錢本價總得有。
有了工作,本來想睡個懶覺的計劃也泡湯了,只能早早的天沒亮就騎著自行車出門,只有去得早才能買到新鮮的牛。
這年頭的牛不像后世,隨便去個菜市場都能買到,書城市有專賣清真食品的國營菜市場,因為附近回民多的緣故,牛羊十分歡迎。
幸好去得早,隊還沒排長,前面的都是四五斤的買,就這已經是過年才舍得的,要平時頂多半斤八兩的割……于是,就在大家震驚和不忿的目中,直接稱走了兩個牛。
錢不是問題,反正現在沒票也沒啥,只需要多加錢就行,一塊八的報價本來就是沒票的價格。
后座上掛倆大黃牛,比開一輛小轎車還招人眼,一路騎一路接路人的目洗禮。
能一口氣買倆大牛,這得是啥面人家啊?
衛孟喜看約定的時間還早,干脆又去買了四條大魚,除夕夜的年年有余和正月里的零炸魚丸不就有了嘛。看見有賣鴨家禽的,再買一只老鴨和兩只大公……嗯,后座快掛不下了。
就這麼東轉轉,西逛逛,終于熬到十一點,才開始往城南的自由市場去。
趙春來活了二十多年,還從沒像今天這麼累過。從走進胡同口那一分鐘開始,飯菜的香味兒就沒斷過,了兩天的他都了,肚子里的饞蟲卻撕咬得他渾充滿力量。
對,只要能把洗機賣出去,他就有錢了。
錢啊,他現在最缺的就是錢,沒錢不僅自己肚子,連老婆閨也要跟著肚子,還得人白眼。想到剛才去找朋友拿洗機的景,他了拳頭,曾經的他也算胡同里有名的萬元戶,可現在……連幾百塊的東西都要跟人保證再保證,最后還得把房子拿出來作抵押。
有錢的時候,他邊是真不缺朋友啊。
趙春來搖搖頭,沒有時間讓他傷春悲秋,只有把洗機功的賣出去,今晚家里才有米下鍋,除夕夜閨才能吃上心心念念的餃子和糖葫蘆!
于是,蹬著三車,他將一臺用布罩著的東門子自洗機拉到了自由市場。當然,他心里也有點擔心,會不會又是一次騙局?
這兩年的社會風氣可不比以前,坑蒙拐騙的壞分子不要太多,尤其是針對他們這種手里有點小錢的先富起來的倒爺,不知道多人把他們列為羊……他之所以淪落到現在這副模樣,不也是那所謂的“朋友”害的?
此時,他想起一種可能,會不會是公安做的局,專抓走私的?打擊走私不僅靠海關,還得靠全國各省各地公安,只有抓住下游分銷的倒爺,上游的大走私客才能杜絕。
不過,想到自己拿貨的過程和貨源,完全是白的,他就不擔心了,即使被抓也沒啥,他走南闖北這麼多年,還是能應付的。
不過,轉瞬他又想起圈子里最近出現的一種新型騙局——仙人跳。
先派個年輕漂亮的同志出來,說要買這買那,等倒爺送來了,說不上兩句話,同志大喊著耍流氓,忽然跳出一群方親屬,先將他打一頓,再威脅要扭送公安,到時候判個流氓罪?正常人為了免除牢獄之災都會花錢了事,一千兩千的,大半輩子的積蓄就沒了。
即使他現在無分文,已經不備“羊”的條件了,但他手里還有洗機啊,把這搶走賣出去也是大幾百一千多塊錢……
趙春來后背冒冷汗,他昨天被突然的驚喜打陣腳,又看那個同志帶著孩子,不像壞人,所以沒往這方面想,可現在冷靜下來,他又發現的態度太過爽快,爽快得跟的穿著一點也不搭。
更關鍵的是,他已經來到約定地點十分鐘了,那個同志還沒出現,對方的團伙莫非是在什麼蔽的地方觀察他?發現他孤一人的話,就準備明搶?被公安抓了,一旦查明東西來路正,是會退還的,這要是被黑吃黑那就甭想了。
趙春來了腦門的汗,現在反悔,往家跑還來得及嗎?
正想著,忽然正前方走過來一個拿著糖葫蘆的小孩兒。
小孩一口糖葫蘆,又看一眼他,似乎是在打量。“叔叔你車里的是洗機嗎?”
趙春來了,咽下口唾沫,“小孩快走開,不關你事。”
小孩吐吐舌頭,“有個阿姨說,你要糖葫蘆的話,就把東西推到那邊的小樹林背后,不要就算了。”
糖葫蘆,只有他知道,閨念叨了多久。去廣城前,孩子就鬧著要吃,他當時想買的,但妻子說孩子還病著不能吃,等他回來再買。誰知帶著全部家南下,回來就變了窮蛋,閨連一口糖葫蘆都沒嘗過。
他咬咬牙,干還是不干?
“喏,這是那個阿姨給你的,說另一半等拿到東西,驗完貨會再給你。”小孩遞過來一卷舊報紙就跑了。
趙春來悄悄打開報紙一看,里頭居然是幾卷拼接在一起的厚厚的大團結,足足有四百塊!難怪沉甸甸呢!
他的心終于放回肚子了,看來這個小同志比他還謹慎,比他還怕他是壞人,這就好。
他就喜歡跟聰明謹慎的人做生意。
很快,三車穿過小樹林,另一邊就是一條大馬路,那里停著一輛拖拉機,駕駛位上下來的同志,不正是昨天那小媳婦?
倆人也不說話,仿佛不認識彼此。衛孟喜揭開布罩,檢查了一下,牌子和能都對,只是因為還沒通電,不知道能不能正常使用。
“這是二百塊,最后的二百,我先拿回家試試,能正常使用的話一個禮拜后的今天再給你,怎麼樣?”
趙春來不僅不反對,還笑著答應,他是真沒想到這個小同志的腦子還靈。這時候有他們這種正正經經的倒爺,偶爾游走在灰地帶,但很快就會收回試探一腳的,也有長期干灰買賣,坑蒙拐騙的。
小件兒不值幾個錢,像收音機電視機這類大件,別人去拿貨都是挑好的拿,他們圖便宜專拿殘次品,反正賣的時候要遇上不識貨的,孤的買主,那就閉著眼睛賣。等買主拿回家發現是個廢品的時候,他們早溜之大吉了。
而因為買的是進口貨,又沒用外匯券,報警說不定還會把自己卷進去,買家們只能打碎牙和吞。
趙春來是喜歡錢,但他不喜歡這種賺錢的方式,所以他從一開始就沒過這主意,拿貨的時候也親自驗過的。
當然,他也不怕衛孟喜反悔。因為現在到手的六百塊其實已經快夠本了,剩下那兩百有些是利潤,即使拿不到手他今年過年的錢也有了。
甚至,他現在都不擔心對方會反悔。
他相信,如此謹慎的人,不會為了兩百塊錢弄臟自己的羽。
想通這一茬,二人約定好付尾款的時間,趙春來就當著衛孟喜的面,堂堂正正的從大路走了,那是衛孟喜能看見的,不用擔心他會折返躲在暗。
一直到看不見人了,衛孟喜把東西藏好,高開泰才急匆匆趕來:“小衛久等了吧,我又去你說的地方買了兩條魚,還排了老長的隊。”
衛孟喜笑笑說沒事,倆人這才回金水礦。
這臺洗機,不打算讓太多人知道,現在還不是富的時候,所以只是先拉到高家,先按平時一樣回家,吃過飯把孩子代好,才上張家幫忙。
衛孟喜不知道的是,隔壁李秀珍家里,母倆正在吵架呢。
事的起源是小秋芳要求李秀珍今天一定無論如何要阻止隔壁衛阿姨去李礦長家,也說不上原因,就是覺著今天不能去。
可李秀珍那天剛被衛孟喜鬧了個沒臉,現在都躲家里不愿出門呢。
李秀珍的男人咋說也是這窩棚區有頭有臉的人,就問一下鹵的方子,就說那麼難聽的話,是越想越氣。
況且,就知道的版本是,衛孟喜今天要去張副礦長家幫忙鹵,而不是李礦長家,小秋芳就是說。
唉,這衛孟喜不就是仗著有祖傳方嘛,要有方子,也去!
但凡能讓進礦長家大門,就有辦法多給丈夫言幾句,以后升遷還是問題?張毅都在這崗位上待十幾年了,別的一起進礦的同事,從挖煤工人干起的,現在都已經是隊長級別的,工資績效和安全獎金加一起,都快破百了。就是當時一起坐辦公室的,現在也要麼做了主任,要麼做了副主任。
張毅屁挪不了窩,不就是沒門路嗎?
只要能有門路,以后在家還不是說一不二?張毅敢一手指頭,立馬就讓他好看!
可是,那該死的衛孟喜偏偏就不把方子給。
小秋芳見媽媽不聽自己的,只能嘆口氣,“真是豬隊友。”
文今天要出門,沒法幫忙帶孩子,衛孟喜只能把呦呦兜著去。
“小衛來啦,辛苦你了。”張母很客氣,還給們一人倒了杯水,呦呦的加了兩大勺白糖。
“謝謝。”小丫頭大眼睛很機靈,好奇的打量著四周。
“你把孩子放下來吧,一直兜著怪累的。”張母說完,又端出一盤糖。
衛孟喜不會先答應,而是先問閨:“想不想下去坐著等媽媽?要乖乖的哦。”
“好噠!”小丫頭倒不是饞糖,就是單純的想下地,的發育好像是反著來的。
別的孩子不會走路的時候鬧著要下地,會走路反倒喜歡賴大人懷里,呦呦是不會走路的時候就不走,乖乖坐著抱著背著,一旦會走路就不讓抱了,喜歡雙腳落地的覺。
小姑娘頭發還沒長出幾,但五致秀氣,一看就是個極漂亮的孩子。一洗得干干凈凈的棉襖子裹著,就連小手也是在袖子里的,下了地,也不像別的孩子會東跑西跑,就一個人乖乖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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