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不僅有里子，就是面子也有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也被人結的覺。

　衛孟喜的最終目的肯定不是送兩斤鹵牛，但只做到這一步，就毫不留的走了，事得徐徐圖之，反正現在手里的錢也有限，離自己想做的事還遠著呢。

　轉回去的路上，過了上班的點兒，就沒遇見幾個人，頂多就幾個不上學的娃還在外頭瘋跑，撿煤塊，翻垃圾堆，咬冰，不亦樂乎。

　衛孟喜看著里也饞，心想大的已經上學去了，那就買兩油的，一路走一路吃，剩一回去給小閨。走到郵局旁，照例進去問了一下，有沒有他們家的信件。

　畢竟，廣梅和老五回去也三四個月了，他倆的轉述，陸家人會不會相信？如果不信的話，是不是該有點作了呢？陸廣全的工資得死死的，他肯定是沒錢補的，斷了糧，陸家人還能忍多久？

　來到礦區多久，陸家就斷糧多久，整整十個月了。

　說實在的，十個月怕已經是他們極限了。再加上五月份，油菜收了，油也榨好了，玉米水稻種下去，該薅的也薅了，是農村難得的清閑時，他們此時不來，更待何時？

　衛孟喜幾乎每半個月就要來問一次，第一時間掌握敵人的向，才能早做準備不是？

　“小衛又是來問信呢？”工作人員率先跟打招呼。

　漂亮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嘛，就是的鹵店現在出名了，但凡是在礦上工作或生活的，就沒不認識的。小煤嫂為人和氣，有時候秤頭多著兩分錢，也會直接抹掉，要是欠著一分，就會切兩片，補足不說，還能多添個秤頭。

　凡是眼的老顧客，都過這樣的待遇。

　“今兒還是沒有嗎？”

　“沒，你要想家，不如自家給他們去一封，我給你掛個加急的，一個禮拜就能到你老家。”

　衛孟喜傻了吧唧才會給陸家寫信，不得陸家人永遠不要想起呢！

　回到家，小呦呦正在床上呼呼的睡，自從爸爸回來后那小老太的心勁兒就沒了，雙手雙腳張開大字，小背心卷到腰上，出圓鼓鼓的小肚子。

　來礦上是來對了，走之前的肚子還是大的，青筋也沒退多，但現在哪還有那種青筋暴的病態？就是一個很正常的乎乎的有膘的小肚子而已。

　但跟隔壁張秋芳比起來，還是偏黃一點。話說張秋芳是真得了媽媽的真傳，皮白白，小玉團子似的，在窩棚區一眾灰不溜秋土里土氣的小孩里，絕對是頭一份的致。

　正因為皮底子好，也很惜，出門玩耍還得戴個小帽子，要是找不到帽子，就支使虎蛋給撐傘。

　在礦區，這還是頭一個不下雨也打傘的致人，煤嫂們都快笑掉大牙了，說這孩子是公主命，虎蛋就是長工命。春季學期，兄弟倆依然沒去上學，李秀珍說一個學期沒啥好念的，其名曰先帶他們悉環境。

　大家背后議論是議論，但誰也不會真去跟李秀珍說啥，畢竟不是自家孩子，誰也不想做這個惡人。衛孟喜更不會，虎蛋這家伙跟自己可是仇人，要是沒有他，自己的兩個孩也不會反目仇，還不得他晚上學呢，這樣說不定就不會跟衛紅衛雪同班同學了。

　孽緣，是一定會掐滅在萌芽階段的。

　“衛阿姨，衛阿姨你在家嗎？”忽然，鹵小窗被人敲得砰砰響。

　虎蛋那張俊俏的紅撲撲的臉蛋出現在眼前，額頭臉頰全是汗，就跟水里撈出來的一樣，看見出來就像看到大救星，“衛阿姨！”

　小呦呦也不知道啥時候醒了，自己出來抱著媽媽大，指指窗外，意思是要聽虎蛋哥哥說話。

　衛孟喜雖然心里很防備這個將來的壞小子，但終究是不會對著四歲的孩子惡語相向，只是面平淡的問，“怎麼？”

　虎蛋了脖子，他不知道為什麼衛阿姨對著所有人都是笑瞇瞇的，那麼好說話，唯獨對他就兇……但哥哥說了，越是這種兇的人越不會害他們，像繼母那樣笑瞇瞇的，心里不知道打什麼主意呢。

　哥哥還說了，要是真遇到困難了，可以來找衛阿姨幫忙，但不能經常找，只有在真正的最需要幫忙的時候才行，而現在就是。

　他深吸一口氣，“衛阿姨，我哥哥不見了，你能不能幫我找找哥哥？”

　衛孟喜一怔，虎蛋是真不喜歡，但狗蛋不管將來會怎樣，至上輩子是沒干啥對不起的事，“什麼不見了，慢慢說。”

　“我哥哥已經兩天沒回家了。”

　原來，李秀珍和張毅不讓他倆上學，虎蛋嘛本來也還是孩子，兒園上不上無所謂，但狗蛋已經八歲，之前在老家都上二年級的人了，現在沒學上，整天在外頭當小街溜子也不是辦法，又看弟弟饞隔壁的零吃，就想著給弟弟買點零食，別那麼沒出息。

　而他能想到的掙錢的辦法，也很有限，第一個當然就是寶也干的撿煤塊，這是一座煤山，本來就產煤，大馬路上跑的也是運煤的大車，有時候跟在大車屁后頭，尤其是有坑洼的地方，一顛簸，那黑油油的煤塊就掉下來，撿到就是他的。

　有的時候運氣不好，吃半天尾氣也就能撿到三四塊，但有的時候運氣好，就能撿個三四斤。

　撿到煤塊以后，他也很聰明，不會在礦區賣。因為礦區別的小孩，尤其是窩棚區的，也是撿煤塊一把好手，煤塊在這里幾乎是不值錢的。他每次都是攢幾天，攢夠二三十斤，再想辦法帶到更遠的地方，譬如金水市里頭，每次賣個七八的，就給弟弟買零。

　衛孟喜說呢，難怪最近不見虎蛋騎墻頭上流口水了，時不時還會給衛紅一點小東西，原來是自己也有了吃的。可也是好幾次看見狗蛋自己啃窩頭，這孩子，寧愿自己啃窩頭，也要把辛苦錢給弟弟買零。

　跟在大車后頭撿煤塊，想想就知道有多危險，路上那麼大的灰，大車一過遮天蔽日不見人畜，后頭的大車要是視線不清，剎車不及時……那麼小個孩子，死了你別說找肇事者，就是找尸都不一定齊乎。

　即使能躲過后面的車，萬一前頭的大車上煤塊掉得太多，直接把孩子埋了咋辦？

　衛孟喜對家里這四個，那是耳提面命威利，讓他們必須遠離大車，遠離馬路的。

　這沒媽的孩子，真是死了也沒人會問一聲。

　衛孟喜嘆息一聲，任何一個年代，任何一個地方，都不缺可憐孩子。上輩子見過的可憐孩子大多數都是因為患重病，家境貧寒的，畢竟疾病的事誰也說不清，屬于“天災”“意外”，但狗蛋，那是健康的，聰明的孩子，這樣的孩子要是都不能平安長大……這個世界也太殘酷。

　一個孩子，從懷上到出生，到能健康長大，不知道要闖多關，打多怪，不知道又有多孩子要夭折在這些關卡中，見不到世界的模樣。

　衛孟喜上輩子做過的好事也不，從來都是默默的，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即使是去貧困山區做志愿者，同隊的人也都只會以為是一個普通阿姨，而不是幫助過不患兒的“好心阿姨”。

　做好事也沒想求回報，有的孩子僥幸打怪功，家長想要謝，也不知道全名，只知道的化名是“好心阿姨”，就連捐款，也是匿名的。

　要說唯一想要的回報，那就是當給自己的五個孩子積德行善，希他們若有來世，能給遇到一個好媽媽，有一個好爸爸，能夠好好學習，健康長大。

　沒看到孩子的來世，但幸運的是，重生了，正在創造的就是孩子的“來世”。于是，心也了，虎蛋進來，給他倒了杯水，輕輕拍他背，“別急，我肯定有辦法，但你要好好的把所有事都告訴我。”

　虎蛋抬頭，一雙大大的桃花眼里，是滿滿的淚水，那真是妖孽一般的長相啊。“阿姨你會幫我們保嗎？不能讓我爸爸媽媽知道哦，就是……”

　他頓了頓，愈發低聲音，“哥哥說了，就是妹妹也不能知道哦。”

　衛孟喜心說，這狗蛋真是個機靈鬼，“行，我保。”

　在虎蛋斷斷續續的噎聲中，衛孟喜聽明白了，原來是自從前天早上，狗蛋出門賣煤塊后，至今一直未歸。張毅最近出差去了，李秀珍自己也忙著賣包子做罐頭，不管孩子，當然，就是知道孩子沒回來，也當不知道，或許心還不得永遠別回來呢。

　虎蛋前晚還以為哥哥是去哪里玩了，也沒放心上，昨晚發現哥哥還是沒回來，就有點著急了，“衛阿姨，哥哥是不是不要我了呀？是不是因為我不聽話，他不要我做他弟弟啦？”

　小呦呦乖乖聽了半天，一直沒，此時忽然很激的搖頭，“不是不是，不是喲！”

　甚至，還心的拉了拉哥哥的手，“哥哥，不哭，不是。”

　衛孟喜心說，就這副小妖孽的長相，連呦呦也是個小狗呀。“放心吧，你哥哥肯定不會扔下你，他對你那麼好，他可是你哥哥。”

　“哥哥是哥哥，對嗎？”虎蛋忽然冒出來一句，衛孟喜一時不知道說啥，又忙問知不知道狗蛋大概啥時候出去的，平時會去哪里，怎麼去的。

　可惜虎蛋實在太小了，不知道這些，最終只在衛孟喜的循循善之下說，那天哥哥是吃了窩頭才出門的，還說哥哥告訴他，這次撿到的煤塊不多，買到的東西可能不會太多，讓他要省著吃。

　衛孟喜推斷，狗蛋是不會舍得吃早飯的，那麼吃窩頭其實就是中飯，那就是大概中午十二點以后才離開的。

　那個時候家家戶戶都在吃飯，即使吃完飯的，也嫌天熱，會在屋里歇午覺，這一路上很有可能就不到一個人，那麼這就難辦了。

　從窩棚出去的路有很多條，馬路就有新舊兩條，更別說還有小路山路。

　沒有目擊證人，找不到最后看見他的人，誰也不知道他會從哪條路出發，也不知道他的煤塊藏在哪個基地，更不會知道他是直接去市里，還是又繼續去大馬路撿煤塊了。

　如果直接去市里，那麼他會走哪條路，會如何去，是搭車，還是自己走路，不同的方式，面對的可能遇到的危險也不一樣。

　如果他想要多攢點，又去撿了煤塊，那麼遇到的危險又不一樣了。

　衛孟喜真的是一點頭緒也沒有，但還得穩住虎蛋的緒，“乖，阿姨知道怎麼找他了，你先回家去，好好吃飯好好睡覺，過幾天就能找到哥哥。”

　虎蛋這麼大的孩子對“過幾天”是沒啥概念的，以為就是“不久”“很快”的意思，“好。”

　小呦呦居然還抱了抱小哥哥，“不哭哦。”

　被比自己小的妹妹安，小家伙忽然激發出一種“我是大哥哥我不能哭”的使命，了膛，“才不哭呢。”

　兩小只頓時破涕為笑，還笑出了鼻涕泡。

　轉頭，衛孟喜就犯難了。這年代沒有監控，人販子卻不，想要找一個八歲的孩子，真的不簡單，尤其是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的前提下。

　靠自己的能力，不知道要拖到什麼時候，而按照后世的說法，兒失蹤案的黃金尋找期是二十四小時之，現在已經四十八小時了，不管有用沒用，還是得報警試試。

　礦區是有派出所的，兜上小呦呦，上自行車就往派出所蹬。而隔壁的張家，著急的除了虎蛋，還有張秋芳，一張小白臉急了洋柿子，“媽媽，你一定要想辦法，找，找到大哥。”

　自從跟張毅鬧過那麼一出后，李秀珍頗有點心灰意冷，不僅是對張毅，也是對閨，現在只想掙錢，早點擺這個七八糟的環境。以前走出去誰都跟聊天，現在幾乎沒什麼人搭理，估計誰都提防著被背后捅刀？就連以前常奉承的劉紅，也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一個人是不可能單獨存在于世界上的，以前覺著就窩棚區這些煤嫂，沒文化，不講衛生，還咋咋呼呼貪小便宜，一點兒也上不了臺面，自己以后和們是不會有集的。可現在人真不理了，又格外孤單寂寞，格外難。

　現在就想趕掙錢，早點搬出窩棚區，到時候就能結到更高層次的，有文化有涵養的人群，只有跟這樣的人朋友，的人生才有意義……至于狗蛋那個繼子，是就沒放心上。

　“找他干啥，他回來就回來，不回來也不關我事，我可沒打他罵他。”剛開始，婆婆走掉那段時間，是把氣撒在兩個繼子上，經常打罵的，但后來不知道怎麼回事，每次一打他們，丈夫總是會出現得恰到好，總是能看個正著，被說了幾次后，也就不打了。

　但想要讓用心對他們，那也不可能，最大的讓步，也就是不把他們當回事，不打他們而已。

　張秋芳鼓著，急得跺腳，“這次跟以前不一樣，你找到他，會得到好！”

　“能得到啥好？是家里又多一張吃飯的，還是又多個我眼睛的白眼狼？”

　張秋芳快被氣死了，無知，愚蠢，笨蛋！但想了想，能得到啥好，也不記得了，反正就是，第一個找到他，并救了他的人，會得到一筆獎勵？

　是獎勵東西還是錢，又或者是別的，也記不清了，畢竟再聰明，現在這也只是兩歲小孩，能把話說利索已經領先同齡人十條街了！

　記是不好，但還記得另一件事，為了讓媽媽相信，張秋芳只能咬著想半天，小聲道：“媽媽這次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昨晚做夢，夢見一件事，如果這件事應驗了的話，你就一定要去找大哥，知道嗎？”

　李秀珍本來有點百無聊賴，此時一聽倒是來了興致，“什麼事？”

　“今天下午三點半，你去公共廁所，就在廁所里第二個坑位邊上，你能撿到一個手帕包，里頭有一百五十塊錢。”

　李秀珍大笑，“你這丫頭說啥胡話呢，要真有錢別人不知道撿嗎？還等著我去撿，怎麼可能？”

　張秋芳跺腳，覺自己要被這個愚蠢的人瘋了，自從那次說衛孟喜壞話被當面穿后，對說的話就不信了。“媽媽你想想，以前我撿到魚，撿到果子的時候，是騙你的嗎？”

　那個時候啊，家里靠著的“好運”不知吃了多好東西，李秀珍想了想，收住笑意，還真是，有的時候是帶著去，有的時候是閨自己去，反正最后都能有意外的收獲。

　“媽媽你要是不信的話，就去試一試，反正你就是去廁所里轉一圈，又不會吃虧。”

　李秀珍這才點頭，“行行行，我記住了。”

　張秋芳見屁還是不，心里暗罵一聲懶鬼，一天只會躺炕上，除了做包子和罐頭，就快長炕上了，“媽媽你看時間，馬上就三點了，錢要是被別人撿走就……”

　李秀珍立馬屁上裝了彈簧似的彈起來，“走，那就去看看。”

　這邊，衛孟喜剛把事跟金水礦派出所的同志說清楚，不知道狗蛋的后媽妹妹已經上廁所撿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