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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礦區美人養娃日常[八零]》 第125章 第125章

 衛孟喜心頭一跳,陸老頭要死了?想問的很多,想起隊長家兩口子當年還能借十塊錢去給呦呦看病,衛孟喜終于還是讓他進了屋里,倒水。

 房子那麼高那麼大那麼寬敞,比鄉政府還氣派,沙發那麼干凈那麼亮,比鄉政府里鄉長鄉書記坐的還要好,陸隊長張得直咽口水,哪里敢坐喲,只一個勁說“不用我不”。

 衛孟喜也就不勉強,端來兩個小板凳,在他對面坐下。

 原來,陸老頭這幾年一直好的,雖然中風過一次,但比中過兩次的陸老太好很多,還能下地呢,平時還能一天十幾卷旱煙呢,就是以前的自留地,也被他全種了旱煙,犒勞自己。

 可問題就出在旱煙上,說是最近他老念叨口痛,半夜痛得睡不著,就是咳了幾十年的慢咳嗽,最近也有加重的趨勢,還咳出來了,三天前一大早,還沒下炕就咳出一大口,這才意識到事的嚴重,趕去鄉衛生院。

 衛生院的大夫也拿不準,將他送到縣醫院,結果剛進去一會兒就昏倒了,后來醫生一查,說是肺上長了個瘤子。

 而且很可能是惡的,癌癥。

 剛醒來的陸老頭被這一嚇,人就了,連眼皮子都撐不開,咳嗽有氣無力,只會咳。后來醫生說已經是晚期了,開刀做手也沒用了,他這就徹底蔫了,好像連眼珠子都不會轉了一樣。

 “醫生說最多還有半個月時間,我這就趕來通知你們。”隊長講了一大通,口干舌燥。

 衛孟喜其實并不意外,上輩子的這時候,老頭子已經死了,也是肺癌,可能上輩子沒有廣梅和老五定期寄生活費,也沒有老大媳婦的盡心伺候,壽命就短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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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較他曾經對自己和幾個孩子做的“好事”,衛孟喜沒覺得自己應該難過,但也不會高興,就很平淡的問:“那隊長今晚是住招待所還是……”

 一點也不想讓菜花的人住自己家里。

 “不了不了,消息帶到就行,下午運煤車要回鄉里我就一起走了,你們盡快回去一趟,你公爹這一輩子也不容易。”

 衛孟喜不置可否,甚至眉頭都沒一下,只說送送他,給他裹了幾個干糧和罐頭,又給了三十塊路費,另外二十塊是償還當年借的,這就算還了。

 在屋里坐了兩分鐘,衛孟喜想想還是去找老陸,不管怎麼說,他有權利知道。

 正在畫圖紙的陸廣全,手下的筆“唰——”一聲,拉出長長的一筆,圖紙花了。

 他想用橡皮一下,可橡皮剛拿起來,又放下,靜靜地坐了兩秒鐘,“我想回去一趟。”

 “好,我們陪你。”

 老頭子落得這樣的下場是他活該,不想再有牽扯,可對孩子們來說,這個人是他們爸爸的爸爸,回去送一程是應該的。

 衛孟喜讓他先回去家里收東西,自己給學校打電話請假。

 等東西收好,車子開到學校門口,拉著五個孩子上路,已經是下午兩點了。衛孟喜也知道這種時候應該通知廣梅和老五,但他倆現在都失聯了,想想老頭子這一輩子,年輕時候跟著人搶地主,放火燒地主房子,說他壞吧,是蔫壞蔫壞的。

 以前還走了父親留給的唯一,多次否認,甚至還想賣給盜墓賊。

 后來又撒潑耍賴想要訛他們錢,一點男人和父親爺爺的尊嚴都沒有,這什麼人呢?

 可現在死到臨頭了,五個孩子居然沒一個在邊,就連他從小就偏疼的老大,也在丈人家不愿回來,還一口咬定他是在裝瘋賣傻他們回家……用石蘭土話說,這一個接他氣的都沒有,簡直是可悲可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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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孩子們們也都出奇的安靜,因為他們知道,爸爸就快要沒有爸爸了。

 不管以前壞爺爺怎麼對他們,不去關懷,不去伺候,對長輩的病危表示一點該有的尊重,這是基本的教養。

 孩子們不敢說話,老陸雖然開著車,但思緒也不知道飄到了哪里,明明眼前的景如此悉,是他上中學時走過無數次的道路。

 那時候啊,雖然沒有小汽車,但不乏自行車牛車驢車拖拉機……三十公里一個單邊,他每個星期都要走兩趟,基本上周五放學就腳,健步如飛也要走到夜里才能到家,而家里,沒有給他留任何吃的。

 菜花只有他一個高中生,他不知道別人的父母是什麼樣的,他們需不需要為了一個周末回家干活而長途跋涉六十公里,他只知道,現在自己也是當父親的,自己的四個孩子,他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哪怕只有四五公里,他也要開車送騎車送走路陪,因為他怕孩子被欺負,怕男孩子調皮,怕馬路上的大貨車,怕一切未知的不可控的危險。

 因為他知道,他的孩子還遠沒長大到能保護自己的程度。

 這麼想著,他的鼻子就有點酸。

 衛孟喜看見,假裝要停車上廁所,等他下去,自己換過去開車。心說,這種時候就別逞強了。

 很快,下午六點,車子到達朝縣人民醫院門口,衛孟喜讓他先帶孩子上去,自己去找地方停車。這年代車子本來不算多,但這里是醫院,來看病的探病的上班的,倆的三的四在一起,毫無秩序可言,還真不好找。

 等把車子停好,再去護士臺問到床號上去的時候,病房門是關著的,五個wifi信號依次坐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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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子幾個都在看著病房門發呆,里頭也很安靜,偶爾能聽到幾聲聲嘶力竭的咳嗽,然后是出氣多進氣的呼吸聲,衛孟喜剛上來就向醫生了解過,陸老頭的肺癌已經到了晚期,全衰竭,能支撐到現在才來醫院,不是歸功于他的吃苦耐勞和能忍,而是……對醫院的不信任。

 他總覺著,自己攢了一輩子的錢會打水漂,就怪老太婆那兩次中風,前后花他的積蓄,當初他不想治療的,是廣梅著他出錢,現在倒好,在家天天跟他斗心眼子,把他氣得肝兒疼。

 所以,醫院在他心目中,就是“一點好事不做專門騙錢”的存在,他的不舒服其實兩年前就有了,只是抱著不想“便宜”醫院的想法,一直憋著。

 這不,憋到大口咳的時候,就已經是晚期了。

 衛孟喜都不知道該說啥了,孩子們上的服,還單薄,早上出門的時候金水市還是大晴天,誰知這邊卻在下雨。

 可不想孩子凍冒,“我帶你們進去跟爺爺打聲招呼,說兩句話,就送你們回舅公家,怎麼樣?”

 “好。”

 才剛要敲,門就開了,老陸顯然是聽見說話了,指指病床,“去吧。”

 此時的陸老頭,哪還有當年的風?頭發不剩幾形瘦小得仿佛被榨干的油渣,臉寡黃,干焦,角還有一點沒干凈的跡,躺在病床上微微掀開眼皮子。

 咕嚕咕嚕從出幾個字,可惜大家誰也聽不懂,三個孩害怕,拽住媽媽的服。

 衛孟喜于是就把們護在后,代們說話,也不稱呼:“我帶孩子們來看你了,你好好養病吧。”

 “咕嚕咕嚕……”里除了有怪聲,還有怪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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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東寶倒沒那麼怕,他們看著這個一團的“油渣”,實在是很難跟以前就踹他們,罵他們“白眼狼吃白飯”的壞爺爺對上。

 十五歲的他們,幾下,也不出“爺爺”兩個字。

 陸老頭的呼吸好像更急促了,他想抬手,但抬不起來,只能緩慢的眼珠子,似乎是在分辨病房里的是些什麼人,他最看重的老大來了沒,一定是來了,可他怎麼看不見呢?

 病房里這濃重的腥味原來是從他里發出來的,衛孟喜也有點反胃,“好好休息吧,大哥和廣梅老五我們會聯系他們,讓他們盡快趕回來。”

 聽見兒的名字,老頭的眼皮又再次掀開一點點,微不可見的點點頭,衛孟喜就帶著孩子出去了。

 回到車上,衛小陸忽然嘆口氣,開口說了今天出門以來的第二句話:“媽媽,你和爸爸一定要好好的,不能生病。”

 衛孟喜苦笑,世界上哪有不會生病的人呢?都是吃五谷雜糧的,都會生老病死,上輩子已經活到生無可隨時想死的狀態了,因為這世界上就沒有任何值得的人了。

 可現在不一樣,有人有兒有朋友,貪念太多,就是閻王要抓也要逆天改命的!

 “不過,萬一,我是說萬一啊,假如哪一天你跟爸爸生病了,我肯定會一直一直陪著你們,拉著你們手,給你們換尿布,給你們喂水,護士姐姐打針的時候我一定會告訴輕點兒……”說著說著,倒把自己說哭了。

 一哭,大的四個也開始鼻子,紛紛看向窗外。

 衛孟喜的心也開始一的疼,對于生重病的人來說,將死的時候其實是知道自己將死的,醫生護士和家屬的“善意的謊言”本逃不過他們的眼睛,他們畏懼死亡,想要掙扎,想要求得最后一線生機……可當都徒勞無功的時候,唯有陪伴能減輕他們對即將到來的死亡的畏懼。

 哪怕是握著他的手,讓他不要一個人孤零零的面對緩慢到來的死亡,其實也是一種重要的臨終關懷。

 衛孟喜不由得想到了安樂死,是非常贊的。上輩子見過很多治不好的患兒,在最后幾天日子里,媽媽也放棄讓他們挨幾刀罪了,于是就會幫他們好好洗個澡,扎個頭發(如果還有的話),換上新服,擺上他們最喜歡的玩和零食,就這樣慢慢的陪著,盡量讓他們勇敢一點。

 相比那些不顧一切搶救,又是切管管穿刺的,最后帶著一“滴滴”聲離開的,衛孟喜覺得陪伴著安然離開,也是對生命最后的尊重。

 以后走到那一天的話,想干干凈凈有尊嚴的在自己喜歡的地方離開,而不是躺在病床上渾滿管子大小便失覺著自己到了六十歲就可以把這個要求提出來了。

 就是不知道,這五個孩子會不會答應。

 想著,很快來到孟金堂家,老人家很意外他們怎麼突然來了,再一看孩子們個個了小兔子眼睛,一問才知道是陸老頭不行了。

 他只是輕輕的“嗯”一聲,就忙去給孩子們張羅吃喝,還要去收拾房間。

 衛孟喜想了想,不打算在這邊住宿,主要是現在大的已經初三了,課程十分張,在這邊多耽擱一天,學習進度就要差上一截,再何況他們在這里也幫不上什麼忙。

 “不用忙活了舅舅,我們就是來看看您,待會兒就走,說不定……過不了幾天還要來的,到時候再來叨擾您。”

 孟金堂一想也是,“孩子上學要,那你們別耽擱了,趁天還沒黑。”

 衛孟喜留下孩子,又轉回醫院去問老陸,聽說他想留在這邊,于是也就不耽擱,把車子留給他,自己帶著孩子們坐夜火車回家。

 有車子,他明天還得去老家把陸老太接來,還要去老大丈人家他們一家子,以及廣梅老五……他這個老三,要忙的事還多呢。

 衛孟喜自然也不會假惺惺說留下幫忙,覺得自己孩子的學習更重要。

 接下來幾天,母子幾個都蔫蔫的,其實大家都有心理準備,就是等著那個電話而已。就連一貫胃口很好的衛東,也連續幾天沒怎麼好好吃東西,寶更慘,已經連續一個星期便了。

 衛孟喜這幾天也沒心思忙飯店的事,自己失眠要喝中藥,寶的便也得吃點通便的,家里的藥罐子就沒停過,大家伙從他們家門口經過,都說怎麼有子藥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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