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孟喜正在喝水，差點一口噴出來，看不出來這癡迷程度絕對不亞于衛東啊。

　輕咳兩聲，忍住笑意，“是的，姚您知道在我們衛家菜里它其實是什麼嗎？”

　“什麼？”姚長的好奇心已經被吊到了嗓子眼。

　“火茄子。”

　話音落下，空氣里靜了兩秒鐘，然后忽然從姚長腔里發出一陣豪爽的大笑，可不就是嘛，茄子就是紫的，炒之后綿味，口即化，可不就是綿如云霞嗎？

　“妙啊！實在是妙！”他一雙大掌啪啪拍了兩下，起走了兩步，心里有種豁然開朗之。

　這道菜其實不是衛家菜譜里的，畢竟衛家先祖那個年代是沒有金庸小說，沒有紫霞神功的，這菜是前幾天衛孟喜給孩子們做炒茄子，個個口稱贊，說好吃得不得了，比外頭飯店的還好吃。

　當時衛東正好在刷不知道第幾遍《笑傲江湖》，忽然就戲稱他媽這道菜簡直就是紫霞神功，廚藝里的頂級行家的意思。

　這還沒完，衛孟喜清了清嗓子繼續道：“還有花，凡是看過《雕英雄傳》的，都知道，對吧？”

　姚長咂吧咂吧，似乎是在回味，或者說憧憬更為準確，畢竟他至今為止還沒吃過傳說中那黃蓉做的連洪七公都稱贊“妙極”的花啊……“你會做嗎？”

　衛孟喜當然會，當年的先祖還是龍國最先做花的幾個名廚之一呢。“您今天有空嗎？”

　“有，走，邊走邊說。”姚長回辦公室拿了鑰匙，直接就跳上衛孟喜的大黃發。

　花得是新鮮的小，順路去金水村買的，回家姚長先去找許軍聊天，衛孟喜就將宰殺理干凈，用衛家獨門方腌制上，再去后面的荷田里摘兩個新鮮荷葉，回來把腌制好的刷上一層蜂辣椒，然后包裹進荷葉里，再糊上一層泥，就開始放進灶膛里小火烘烤。

　烤上一會兒，孩子們就放學了，今天學習不上晚自習，是由小五接回來的，半個月沒能好好吃飯的孩子們，一進院里就猛吸鼻子。

　“媽做啥好吃的？”

　“我聞見荷花的味道。”呦呦進廚房，使勁嗅了嗅鼻子，揭開鍋蓋，鍋里只有一鍋紅燒蹄髈燉花生，香是香，但絕對不是剛聞見的味兒。

　衛孟喜笑而不語，先賣個關子，“待會兒你們就知道啦，看看服干沒，干就收回房。”

　像收服，疊服，再把服放到各自房間里，衛小陸很喜歡干，因為疊的服，總是最整齊，最規則，甚至還能給你疊出個心形來！

　“好嘞老媽！”小姑娘蹦蹦噠噠，剛要洗手干活，忽然看見老媽在切茄子，切好還用鹽殺一下水分，不然炒了會出水，口不太好。

　“媽媽今兒有什麼喜事，這麼多道菜？”

　“去，幫我撈個爪嘗嘗。”自從陸老頭病危后，衛孟喜難得見他們開懷，就指指墻角的架子，那上面擺放著一溜兒的瓶瓶罐罐，都是做的泡菜酸菜啥的。

　爪是上次出門前泡上的，當時忙著去奔喪，昨晚回來沒想起來嘗嘗味道怎麼樣，此時一打開，一酸辣味兒就直沖腦門。

　“好香呀！”呦呦自己拿一雙干凈的沒沾過油葷的長筷子，夾起一白白凈凈的剪掉指甲的爪子，輕輕咬了一口，立馬閉著眼睛說：“好吃好吃，我媽的手藝哪有不好吃的？”

　不僅爪酸辣味，就連泡在里頭的芹菜蘿卜和青筍條，都是酸爽清脆得很，十分開胃，孩子們一人吃了幾，紛紛肚子。

　眼看著半小時后，飯桌上滿滿登登擺了七八個菜，還全是葷腥，衛東一跳三丈高，“媽今天是啥好日子？咋給我們做大餐呢？”

　“不是啥，家里有客人，待會兒懂點禮貌，知道不？”

　小子眼珠一轉，這麼說，那就應該是貴客，“在哪兒呢，我去請？”

　“許久治家去吧，記得把他們一家也來。”

　“那當然，也不看看你兒子是誰，我辦事不用你代。”

　一會兒，姚長和許軍許久治一起來了，進門就吸鼻子，“真香！”

　“迎春嫂子呢？”衛孟喜一面往飯廳端菜一面問。

　“我媽媽今天出去開會了阿姨。”許久治白白凈凈，雖然是單眼皮，但頭發自然卷，長得很漂亮。

　“行，那趕的，咱們開飯了。”

　許久治看了看院里，又看了看客廳，再看了看飯廳，沒看見幾個孩子，就好奇地問：“衛東他們呢阿姨？”

　此時，幾個孩子正領著姚長，蹲在廚房里，圍著一個剛從灶膛里拉出來的灰黑的大土塊，像是……嗯，像塊大石頭。

　可那大石頭，又有點不尋常的香味。

　“這是啥？”

　“花。”所有人異口同聲的說，順便猛咽口水，這可把許久治搞糊涂了，怎麼大家都知道就他不知道呢，不過下一秒，“怎麼這麼耳，是洪七公那個花嗎？”

　“正是。”所有人又異口同聲的說。

　許久治立馬來了興致，衛東那些小說他也看過好幾本，也跟著蹲在地上，剛手，就被呦呦一把抓住，“不能，燙手。”

　他其實想說自己不，只是好奇想看一下，但被呦呦妹妹這麼關切的攔住，他心里又別有一番——呦呦對他可實在是太好了，也不枉他小時候給了那麼那麼多糖果呀！

　很快，姚長等不及了，呼哧呼哧將外層的泥摔碎，出里頭已經被烘干棕褐的荷葉，一荷葉獨有的清香飄散出來，包括姚長在的所有人都深深的長長的吸了一口。

　“香！”

　等忍著燙再將荷葉打開，里頭就是一只被烤淡淡金黃的，用衛東寫作文的萬能句式表達就是——散發出迷人的香味。

　衛孟喜見他們抓耳撓腮實在等不及了，就只能用刀和剪子按著，隨便將斬小塊，配上點辣椒面，開飯。

　衛孟喜剛做了個“請”的手勢，姚長就嘩啦夾走一塊，外皮焦香脆，里面的卻還在流兒，得不像話，吃一口齒留香，最妙的是那種荷葉和原本的香味激發出的淡淡的兒，鮮到不像話！

　他一邊吃，還一邊“嗦”，生怕兒流走。

　第一口，他就豎起大拇指，“真香！”

　孩子們也不客氣，你一塊我一塊，幸好衛孟喜已經提前給老陸留出一個很大的了。這人自從回來后，緒一直很低落，也不知道那天在病房里說了啥，又或者是準備后事這幾天跟兄弟姐妹發生爭執還是怎麼回事，回來后還沒說過一句話呢，現在也是讓孩子去了，回來說他下井了，衛孟喜才不等他的。

　姚長吃了幾塊，這才咂吧著，看向醬紅的蹄髈，“這啥？”

　“大力金剛。”衛孟喜笑著說，因為蹄髈的特點就是勁道有力，吃著十分帶勁兒。

　幾個男孩立馬哈哈大笑，笑得又是拍桌子又是前俯后仰的，衛孟喜真怕他們會被一口飯給卡住。

　姚長嘗了一塊，咂吧咂吧，真好吃，于是又指著一盆白白的泡爪，“這個呢，肯定不泡爪。”

　“九白骨爪。”

　眾人又是大笑，衛東直接笑出鵝聲，衛孟喜真是服了他。

　姚長也是忍俊不，剩下的都是什麼“玉龍戲珠”啊，什麼“大力丸”啊，“七傷拳”啊……反正，每一道菜，都能在武俠小說里找到出。

　衛東這小子上道極了，“那我吃一口這個紫霞神功，是不是力就要增加一？吃一顆大力丸是不是就……”

　話未說完，寶和許久治已經搶著吃了好幾口大力丸，開始在那兒發癲要比力了，衛孟喜真是沒眼看。

　男孩多就是這樣，只要一個發癲，所有人都要發癲，最后吃頓飯跟打仗一樣，家里吃得七八糟，“姚長讓您見笑了，我家這些孩子就是人來瘋。”

　“誒，怎麼會，我就喜歡你家這小老四，衛東是吧？在哪個學校呢？”

　衛小陸忙搶著答，聽說是省校，姚長豎起大拇指，說他們兩口子會培養孩子，個個都出息，以后有的是他們福的時候。

　衛孟喜笑著說哪有什麼福氣可，以后娶媳婦兒都夠他們頭疼的，無論哪個年代娶媳婦都得有點“基礎”，以前是三轉一響，現在是電視機收錄機自行車紉機，馬上就是冰箱彩電洗機托車了，進二十一世紀，那就得是房子車子，一般的工人家庭，可不就是要掏干積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