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真敲了敲小袁老師的家門。

　屋毫無聲響，并沒有人來開門。

　小真喊道：“小袁老師，是我。”

　門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響。過了幾分鐘，門被拉開了一個。一小隊螃蟹像疊羅漢般一個疊一個從地上疊到了門把上，最上面的螃蟹說：“快進來吧。”

　小真和貓先生一起走進了小袁老師的家。

　這是小袁老師請假的第二天。

　小真進門后，螃蟹們立刻把門牢牢關上了。看得出，它們非常小心，避免一切被其他人類發現的紕。

　現在的螃蟹們已經不是能稱之為小袁老師的人類了，而是一堆散的螃蟹們。

　五六只螃蟹抬著一個水壺從廚房爬了出來，四只螃蟹跟在后面抬著兩個水杯。

　小真坐下，看著螃蟹們一板一眼地舉起水壺給他倒水。哈士奇球球跑了過來，乖巧地蹲在桌子旁邊。

　“啊，謝謝。”小真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小袁老師，您現在的狀況如何？”

　“30%的個需要療傷。”一個螃蟹說。

　“靜養！靜養！”另一個螃蟹喊道。

　“我們要請大約半個月的假。”又一個螃蟹喊道。

　“塔娜的掉了一半！”

　“小衛的都沒找到。”

　螃蟹們七八舌地報著自己群族的傷亡。影探長看起來雖然有收手，但還是給螃蟹們造了一定傷亡。

　其中一只螃蟹問道：“陳雨欣同學沒事了嗎？”

　“監督之眼找到了那位赫拉克貴賓，一番悉心照料后，把它塞回了返航的船上。現在這事已經和陳雨欣沒關系了。”

　“那就好。”頂著一碟小餅干的螃蟹爬到了桌上，“誰也別想我的學生！”

　“是我的學生！”另一個螃蟹一邊遞給小真餅干一邊喊道。

　“是我們的！！”

　“宋佳蕊也嚇壞了。沒事嗎？”

　小真告訴監督之眼也已經做了相應的理，所有那天街上的目擊者都會忘記這段事。

　“我有一個建議。”貓先生說，“請把你們的傷亡狀態寫一份申訴信，直接向安全委員會索要賠償。”

　“但是……”

　“寫！”貓先生說，“然后每天發九千九百九十九封。”

　“為什麼是九千九百九十九封？”

　“這樣就可以發他們郵箱的報警機制，直接停擺五分鐘。”

　“這樣我們能得到賠償嗎？”一個螃蟹問道。

　“當然不能。但可以給監督之眼制造攻擊安全委員會的借口。”

　“……”

　在現有健康螃蟹們的帶領下，它們把小真帶到了臥室。與普通人類不同，小袁老師的臥室陳設著一個巨大的水池。房間很幽暗，空氣里彌漫著沖鼻的藥水味。水池底有淺淺的水，一些螃蟹正在淺水中休憩。在水池旁有一排機，不同的培養中沉浮著螃蟹，幾個穿著白袍的螃蟹正在不停閃爍的儀前忙碌。

　“我們正在治療我們的個伙伴。”一個看起來像是醫生的螃蟹說，“不用擔心，大部分都能治愈。”

　儀后的一臺手臺上，躺著一只凄慘的小螃蟹。它的傷勢非常嚴重，外甲殼開裂，一只螯爪已經折斷，開裂口淌著青的膿。另一個醫護螃蟹正在給它做手，它用刀割開了它的外殼，里是層層的腮部組織和灰白的腸子。一導管進了這個螃蟹的組織，旁邊掛著一瓶明的藥水。每當醫生的手刀移，手臺上的螃蟹的肢就會抖一下。小真瞧見了它的青眼珠，在轉了幾下后，眼珠就徹底凝滯不。

　醫護螃蟹頭部的附屬肢晃了晃。幾個助手螃蟹將更多的管子進了它的，空氣中響著嗡嗡的電子聲，旁邊的儀上跳著數字，不一會兒屏幕歸于平靜。

　小真嘗到了苦的味道，那是這個房間所有活著的螃蟹們的心悸。這是屬于智慧生命對逝去同伴的，它如同颶風般在螃蟹們的意識中翻滾，又像是淅淅瀝瀝的秋雨，平靜而又克制。

　它們將手臺上的螃蟹尸推走了。

　一只螃蟹察覺到了小真臉上的神，它說：“死亡是我們總要面對的事，請不要為此難過。”

　“它是你們的伙伴。”

　“是的。但活著的我們會帶著它的記憶活下去，這正是生命的意義。”這只螃蟹溫地說道，“所以，請不要為此哀傷。”

　手臺上又推來了另一只垂死的螃蟹，在白亮的手燈下，醫護螃蟹們圍住了它，一如剛才的認真肅穆。

　……

　跟螃蟹們道別后，小真和貓先生走出了小袁老師的家。

　他下了樓，來到了小區門口，意外地遇見了馮老師。

　馮老師手里拎著一箱禮品，正拿著一張紙張。

　看到小真后，他面驚訝之：“真？你怎麼在這兒？”

　“我是來看小袁老師的。”小真說，“老師你呢？”

　馮老師笑道：“我也是來看小袁老師的。突然請假了，這兩天都見不到。”他看向小真問道，“小袁老師還好嗎？”

　小袁老師聽到你來拜訪恐怕會樂到當場解，哦，不，已經解得不能再解了。現在馮老師上門可真不是一個好時機。

　目前的小袁老師可沒法見客（普通人類）。

　小真眼珠轉了轉，他說：“馮老師你要白跑一趟了，小袁老師現在不在家。”

　“不在家？”

　“對，我剛才敲了門，沒人在家。”小真故意嘆氣，“馮老師你還是先和手機聯系吧。”

　“手機打了也沒人接。”馮老師皺眉，“這箱東西可怎麼給。”

　“這是？”

　“學校發給老師的福利，一箱大閘蟹，足足有十只。沒來上班，我想著上門看看順便把螃蟹發給。”

　“……”

　馮老師瞧著小真的表，笑道：“學校難得的大福利，十只全都是母蟹，莉莉老師說黃特別多，很好吃的。”

　嗯，我覺得你如果當面和小袁老師說，我覺得會跳起來打人。

　為了避免給現在凄慘負傷的小袁老師雪上加霜，小真覺得自己有必要阻止一下馮老師。

　于是他火速對馮老師釋放了“小袁老師很討厭吃螃蟹”“看到你送給螃蟹會把你錘出三里地”的信息暗示，功地阻攔住了馮老師。

　既然小袁老師不在家，師生二人便一起走出了小區。

　小真和馮老師有一段路是同路，兩個人邊走邊聊。

　在和小真聊了一些班上的趣事后，馮老師突然開口道：“真，老師其實一直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麼事？”

　“你是樊英杰的好朋友吧。”

　這個名字對小真來說是個很陌生的名字。他一愣，迅速在信息庫里查找他的信息。很快，小真就找到了相關信息。

　樊英杰是自己的同班同學，但是小真從來就沒見過他。

　“暑假結束后，樊英杰這學期就沒來上過課。”馮老師低聲說，“你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小真搖搖頭。真的大腦幾乎沒有留給他任何記憶和信息。

　馮老師說：“你們以前關系很好的，你真的不知道嗎？”

　“老師，我真的不知道。”

　馮老師嘆氣道：“這學期開始，他就沒來上過學。我聯系了樊英杰的家長，家長說樊英杰說什麼都不肯上學，甚至以自殺相。我已經上門勸說了好幾回，但基本沒什麼用。”

　“他為什麼不肯上學？”

　“我不知道。我問了跟他親近的同學，都說不知道。我前面去他家的時候，樊英杰還愿意出來跟我說上幾句。可最近幾次上門是他連我都不愿見了。這學期都已經過半了，他再繼續這樣下去，我真的很擔心。”

　“勸說家長也不行嗎？”

　馮老師憂傷地搖了搖頭。他看向小真，輕聲說：“同學們都說樊英杰對你很服氣。真，老師有一個請求，你能上門去看看樊英杰，勸說勸說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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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真對樊英杰這位同學一無所知。

　與馮老師分開后，他調出了樊英杰的信息查看了一下。

　樊英杰，績優秀，在班上于上游水平，雖然從來沒有扳倒劉星泉的學霸霸主地位，但也是班級前五名的常客。

　他是語文課代表，家境富裕，父母都是企業高管。班上的人緣也還不錯，從信息上看這位同學也并不孤僻。

　這樣一個學生，實在是看不出有什麼能讓他崩潰到不想上學的原因。

　信息顯示，樊英杰家的距離真的家很近。

　既然馮老師拜托了，那他就上門拜訪一下吧，小真暗想。

　他按照信息登記的地址，向著樊英杰的家走去。

　樊英杰的家位于真家八百米開外的一個高檔小區。

　樊英杰家在一棟聯排別墅，別墅門口種植著郁郁蔥蔥的幾何灌木景觀，頗有意趣。

　真按響了門鈴。

　“請問是誰呀？”對講機里傳來了一個的聲音。

　“阿姨好，我是樊英杰的同班同學真。請問樊英杰在家嗎？”

　“啊，你等一下。”

　對講機傳來嘈雜的聲響。然后小真聽到了一個男孩的大喊。

　“我不要見他！！”

　“英杰，別這樣沒禮貌……”

　“我才不要見真！！”

　片刻后，對講機里傳來了那個的聲音，語氣中帶著愧疚：“抱歉啊，英杰這孩子現在不想見人。”

　“沒事。”

　小真想了想又補充道：“請轉告樊英杰，我會再來找他的。”

　他離開了門口，轉離去。

　……

　樊英杰站在窗口，著真的背影。已經走到路邊的真突然像是覺到了什麼，回頭向他所在的窗戶看去。他趕一把將窗簾拉了過來。

　窗簾嚴嚴實實地擋住了窗戶。

　現在窗外的那個男孩，是一點都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