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臺自售貨機。

　小真能確認這一點。

　如果它在大街上出現，小真大約都不會給它一個眼神。

　但此刻，它出現在這棟廢棄的拆遷建筑，乘著旋風而來，與磚石的碎片一起降落。

　砰！

　地面在震。

　小真喊道：“這里為什麼會有一臺自售貨機？？”

　崔明智咕噥道：“是啊，為什麼呢？”

　小真蹲下問道：“崔明智，發生了什麼？”

　崔明智的臉上只有茫然與恐懼，“我本來想去你家的，但后來我被一個神病患者給抓走了。”

　“神病患者？”

　“然后這臺自售貨機就來了，并且和那個神病打起來了！”

　旁邊這臺在不合時宜地點出現的自售貨機像是應和崔明智的話語一般閃了幾下燈。

　“……”

　崔明智突然臉大變，他指著走廊盡頭喊道：“那個神病又來了！！”

　在小真眼中，這棟建筑的意識視界突然由明轉暗，污穢的斑點在空氣中蔓延。對方的意識已經混到這個地步了嗎？黑霧般的侵蝕殺意正由走道盡頭擴散。一個人影出現了。

　“售貨機！！售貨機！！為什麼這里會有自售貨機！！”那個男人罵罵咧咧道。

　崔明智說：“就是他！！他已經瘋了！他說他殺了很多人，他還要殺了我！”

　只見自售貨機轉自己鋼鐵的軀，擋住了這個男人的去路。

　就如一座鋼鐵的屏障。

　“為什麼要阻攔我！！”男人吼道，“為什麼要阻攔我！！我明白了，你就是怪的同伙。沒錯，那一切都可以解釋清楚了。”

　男人的一拳猛地擊中在自售貨機上，幾乎在同時，無形的力量在空氣中震，走道兩側的墻壁出現無數如蛛網般的細小裂。在小真來看，這一拳足以擊碎50cm厚的堅石塊，也足以讓金屬扭曲變形。但這臺自售貨機沒有移半步，它以鋼鐵之軀承接著男人遠超人類的力量，屹立不倒。

　意識到這點后，男人發出了憤怒的狂吼，他的拳頭如閃電般接連向著自售貨機擊打，猶如一個個迅猛的炮彈。售貨機的鋼鐵外殼上出現了凹凸的坑痕。但自售貨機并非只是在安靜地挨打，伴隨著提示充能的燈閃爍，明亮的弧噼里啪啦驟然綻放。

　在慘聲中，男人被售貨機釋放的電纏繞住了。接著，自售貨機的前端變形出一個炮口，對著男人的幾要害，迸出了耀眼的閃。

　“啊啊啊啊——————”

　能量產生了巨大的氣流，將他直接彈到了對面的墻上。男人嘶吼著。炮的傷害顯而易見，他的被貫穿了一個空，他的正在溶解，紅的蒸汽正自他殘缺的上升騰。電仍在他的上游走。

　“哈，哈，哈。”男人怨毒地瞪視售貨機，他還活著。

　自售貨機調整著它的炮口，這次它對準了男人的腦袋。

　“可以了，MTA型勤機人。你是這個型號吧。”小真說道，“他目前失去戰斗力了。我有話想問他。”

　自售貨機收回了炮管，它的外觀又恢復了售貨機的模樣。它行到小真和崔明智邊。崔明智正一臉混，他一會兒看向遠正在冒煙的男人，一會兒又看向這個自售貨機，一會兒又看向小真，顯然他的大腦目前并不知道優先理誰的信息。

　小真跳上碎石，向倒在墻邊的男人走去。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躺在地上的男人說，“怪都是一伙的，太卑劣了，現在已經能偽裝自售貨機了嗎？”

　小真問道：“你說的怪是什麼呢？”

　“就是藏在人類社會中的怪啊！！它們是人類的敵人，它們一直在殺害人類！！”

　“你是怎麼斷定它們會殺人的呢？”

　“我親眼看到它們殺了我的父母。我的父母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壞事，但是怪殺了他們，在我的眼前把他們撕碎片。”他的骨骼正在咯吱作響，“那些怪！！那些怪就是人類的敵人！！”

　“那麼它們為什麼放過你呢？”

　“它們也鉆進了我的。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后來我一直用意志和它們戰斗，最后是我贏了，我得到了它們的力量。我知道我是特殊的。這是上天，是神給我的考驗。我通過了考驗。所以我肩負使命。”

　“什麼使命？”

　“殺那些怪啊。我能活下來，就說明是神希有人能做神明的使者拯救人類。我的意志力與力量都證明了這點。所以我必須要殺它們……”

　“你為什麼要殺崔明智那樣的無辜之人呢？”

　“無辜？他們并不無辜！！”男人喊道，“它們肯定被怪給附了，就像當時的我一樣，變怪的傀儡。所以我要，我要殺他們……這是我的使命，沒錯，這才是正義！”

　小真搖搖頭。

　“為什麼搖頭？你也是怪的同伙嗎？”

　“雖然你自稱是在守護人類，但是你看看你自己，現在這樣還能稱之為人類嗎？”

　嘎吱，嘎吱，男人上原本空的口中，炮融化的骨骼正在嘎嘎作響地復原，的截斷面長出了長葉般的質須，這些須正吐出黏般的質修補他的。男人瞥向了自己的口，他像是第一次看到一般，驚駭地凝視著他扭的異。

　“……不對！我是人類！！我已經戰勝了我的怪！”男人抬起頭地喊道，“我是人類，我只是在利用我怪的力量。”

　“是嗎？但是現在不僅僅是你已被占據，你的頭顱也早就沒有什麼人類的大腦了。”小真注視著男人，“你其實比誰都清楚。”

　“你撒謊！！我還是我自己……”

　“你這看起來早就已在數十年前吃空了。你真的還是自己嗎？”小真站起，平靜地說道，“還是說，霍納異生蔓，你只不過是在借用人類的殘存意識……”

　“你在胡說！！胡說！！”腥臭的水汽蒸騰，男人的正在異變。他站了起來，他的猶在滴，那原本貫穿的大已經被蠕的葉蔓填滿。他瞪著小真，如活般的脈狀在他的臉上，數道閃著銳利芒的長葉如鞭子般從他的背后延展而出。現在的他，已經完全不能稱之為人類了。

　“你胡說！！你也是怪！！你們都是怪！！你們只不過是在用花言巧語騙我！！實際上你們都是人類的敵人！”已不像人形的男人絮絮叨叨地說著，“必須要殺掉你們！！和怪有關系的都要殺！！！我是通過神考驗的人，我在執行正義！”

　“不要把你的狩獵進食行為說得這麼大義凜然。”小真嘆氣道，“你有沒有注意到，除了那些可憐孩子外，你殺的對象都很弱。”

　“因為我是神的使者，我得到了與眾不同的力量。”

　“不對。那是因為你，或者說你的本霍納異生蔓一直就在選擇沒什麼戰斗力的種族，這樣才方便你狩獵進食。而實際上，你從來沒有和真正有戰斗力的種族過手，或者說你的本一直在有意避開有威脅的敵人吧。欺怕也是霍納異生蔓這種生的特了。”

　“你胡說————————”男人憤怒地嘶吼。

　“MTA后勤機人，將崔明智帶離這里。”小真頭也不回地說道。

　自售貨機屏幕閃了一下，一個機械手臂自它的鋼鐵軀變形而出，它一把抱起崔明智，在崔明智疑喊真的聲音中退出了走廊。

　“你胡說————我要殺了你！！”男人咆哮道，他揮舞著帶著利刃的長葉鞭沖向小真。

　小真抬起了一只手。

　在一瞬間，男人已被千上百道銀之線束縛，他在明暗不定閃爍的銀線間拼命掙扎，試圖打破突然出現的牢籠。但沒有人能突破小真用意識線編織的網。它超越了神，凌駕于現實。

　沒有人能在小真構筑的意識陷阱逃。

　“你試圖殺害我的朋友。這就是你今日的死因。”小真平靜地說道。

　線轉，星火閃耀，芒，網中的男人發出了無聲的慘。蒼白的無形火焰正在吞噬他，“啊啊……啊啊啊……我融化了……我的融化了……”

　白的火讓他分離化為溶，他剩余的軀仍在掙扎。

　“啊啊啊！我的啊啊啊！我明明通過了考驗！我是神的……”

　小真握住了拳頭，男人的殘軀尚未滴落地面就變化為了飄揚的灰燼塵埃。

　在現實中，男人瞪著眼睛，頹然倒地。

　他只余下一空殼。

　……

　……

　年的褚弘毅看見了他的小松鼠。

　他年時代唯一的朋友，那個蹦蹦跳跳又乖巧的小松鼠。

　“等等我！”他追著小松鼠跑了過去。小松鼠跑在前面，他地跟在后面。

　跑著，跑著，他跑進了一條悉的街道。

　熱氣從地面上升起，現在正是暑假，那個媽媽還沒有生病住院的暑假。

　然后他看見了爸爸和媽媽。爸爸正蹬著自行車，他如記憶般穿著汗的背心，媽媽坐在自行車后。穿著一條淺碎花長。神采奕奕，一臉溫地向他招手。

　“爸——媽——”

　爸爸停了下來，媽媽跳下來抱住了褚弘毅。“這麼急去哪里啊？”

　“爸，媽，我做了很可怕的噩夢，夢見你們被怪殺掉了，那個怪還鉆進了我的，我好害怕……”他淚流滿面地哭道。

　媽媽溫地著他的頭。

　“我好恨它們，我真的好恨它們。我一直都在想，我要把它們統統趕走。以后決不能再有我這樣的孩子。我一直都想把它們趕走。可是到后來我好像變了它們，它們也好像變了我……媽媽我真的好害怕……”

　媽媽抱住了他。“沒事啦弘毅，你是不是做噩夢啦，現在爸爸媽媽都在你邊呢。”

　他閉上眼睛，抱住了爸爸媽媽。

　他只知道，他再也不用害怕那些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