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孩子滿山遍地的野,招貓逗狗禍害莊稼的糟心事都干,哪家哪戶不打小孩?
可大多是淺揍一頓男娃,誰家像黃萍一樣,把親閨當沙包揍?
馬秀芹看著大花慘狀,氣得渾發。
「當親媽的,耽誤孩子的未來!不行以後還怎麼嫁人!趕治啊!」
黃郎中盡心儘力給大花救治時,這件事已經像風一樣傳遍青山大隊。
馬秀芹不開,大隊長劉有良找去家裡。
他看見黃萍在給哎喲哎喲喊疼的侄子上藥,一時無語凝噎,看都不想看。
閨都快被打斷了,還給侄子上藥!?
去的!
劉有良正要進去訓人,聽見後傳來靜,他扭頭一看,眼睛一亮。
是方三銅。
男人和男人之間好說話點。
劉有良背著雙手,立馬發問,「三銅,你知道你媳婦把你大閨打得進衛生所了嗎!?趕去看看!」
弔兒郎當的方三銅一愣,他往裡瞟一眼,聲音不小。
「黃萍不是在院子里嘛,沒去,肯定也沒啥事。」
劉有良瞪眼,「你信不信我!?你大閨都要斷了?被你媳婦揍的!」
方三銅還真不信,「人打孩,哪能把打斷,就那點子力氣。」
劉有良:「……」他真恨啊!他的青山大隊咋有這種難流的智障!
「大隊長,我急上茅坑,我走了,回頭來家裡吃飯。」
方三銅說完這句,拔走飛快。
劉有良氣得牙,他不能追去茅坑,也不想和黃萍一個人吵吵嚷嚷。
他扭頭去掃盲班外,找抱著好好聽課的陳翠花。
「翠花嬸……」
陳翠花知道他的來意,自個先嘆口氣。
「我和三房恩斷義絕了,現在沒關係,你找我,我去訓他倆,你信不信,黃萍一開口就是要合家,說什麼一家人才可以管他家的事,我要同意,我就害了剛子這房。」
劉有良也嘆氣,「你不認兒子兒媳婦,但孫總是你的吧,翠花嬸,大花也太可憐了,平時在家當牛做馬,現在趴在那,哭都不哭,哎,心裡憋著氣呢,我怕想不開。」
氣氛一時凝重,陳翠花懷裡的好好蹬蹬兒,啊嗚啊嗚,揮舞的小胳膊。
「這樣吧。」陳翠花出主意。
「先讓黃郎中給大花治,送回家的時候,找個人盯著,不讓幹活,還有。」
陳翠花左右看看,聲音低些。
「大花不是憋著氣嗎?你跟說,二花還等著找呢,惦記著二妹,不會想不開。」
是個辦法。
劉有良暫時也想不到別的,就照辦。
他去衛生所,看見大花屁和已經上完葯。
趴在床上,雙眼無神的著虛空。
「咳。」劉有良和馬秀芹對視一眼,開口直白。
「大花,你過不來,讓我和你說,你是大姐,得負責找到二花,正等著你呢……」
剛說到這,馬秀芹氣得拍他,「幹啥,大花傷,你和翠花嬸一樣糊塗,還想讓找二花。」
劉有良冤枉,「翠花嬸說的啊,你打我幹啥。」
「誰讓你轉達,沒長腦子當什麼大隊長!」
「喂,馬秀芹,別以為你是我大姨子你就可以……」
兩人正吵著,突然聽見床上大花發出嗚咽哭聲。
淚水直流,「二妹……我想二妹……嗚嗚……」
劉有良和馬秀芹俱是一愣。
娘耶。
翠花嬸不愧是翠花嬸。
妙啊。
馬秀芹走上前,蹲下安。
「沒事啊沒事,別哭了,公安局還在找你二妹,你二妹也聰明,困了會找回家,還有你以後長大,也可以去找二妹,是不是?對了,
你還有三妹呢,還小。」
二妹需要找,三妹需要照顧啊!
馬秀芹學陳翠花的話,卻發現大花哭得更兇。
噎得停不下來。
「嗚嗚……」
馬秀芹:「……」到底咋了嘛。
總之,大花哭了很久,好像要把委屈都哭出來。
等哭完,馬秀芹已經搬過一條凳子坐著,而劉有良了捲煙,說起後面安排。
「大花,你還得回家,你說找個人照顧你,就讓三花吧,是你妹,能給你做點簡單的飯菜,要是發現你爸媽和那個黃超使喚你,就出來找我和你秀芹姨……」
「不!」大花發出嘶啞的拒絕。
兩人不解的盯著。
大花紅著雙眼,抿,終於把憋很久的話說出口,「……害我……」
「怎麼回事?」馬秀芹臉嚴肅的追問。
見大花不說,勸,「大花,我和你有良叔都在儘力幫你,要是你現在不說,我們做出錯誤的決定你就怪不得我們,你得為你自己和二花想啊!」
是。
還要找二花的。
大花眼裡含著兩泡淚,「媽打我,是因為黃超告狀,說我讓黑土揍他,可我和黑土說話,是因為三花讓我給他東西。」
劉有良和馬秀芹都驚呆了。
「三花找黑土揍的黃超?你咋不早和你媽說呢。」
大花淚水『唰唰』流,「是三妹啊,媽已經揍我了,再知道,就會揍,三妹比我更怕疼……」
一時間,劉有良和馬秀芹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大花說的要是真的,三花這哪是怕疼,心眼子比蜂窩還多。
其一,自己打不過也不能打,所以收買黑土打。
其二,讓大花出面頂罪。
其三,還無,因為到現在還沒來看大姐。
不滿十歲的娃,怎麼能這樣呢?
劉有良和馬秀芹只能放棄讓三花照顧大花的念頭。
兩天後,大花從衛生所被抬回家,趴到床上,發現大隊長和婦主任找來照顧的人,竟然是……方農!
大花這幾天流的淚很多,這會又有點控制不住。
「嗚嗚,農農弟弟……」
方農坐在門檻上,手裡撈著狗尾草玩。
他睜大眼,「你哭啥,我來這看你,大隊長要給我錢的!」
大花啞住,「哪裡有錢?」
「不曉得啊。」方農擺手,無所謂。
「可能是從你媽的工分里扣,反正我方農不白乾活,要不是大隊的大人們都去耕田,有錢的娃都去念書,我賺不到錢,誰會來你這啊,我看見你媽就晦氣,呸呸呸。」
剛巧,這話被回來的黃萍聽見了。
黃萍沉著臉,「方農,這是我家,你滾回去!」
方農瞟一眼,從兜里掏出個用針線封起來的小本本,在上面勾勾畫畫他自己才能看得懂的符號,裡嘀咕著。
「黃萍罵我滾一次,大隊長要給我心理補償錢:一。」
寫完,他抬著下,盯著黃萍,挑釁。
「你繼續罵啊,我賺到你底都穿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