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 霍風冽收到了旨，要帶著柳枕清一起宮。

　面對這樣的圣旨，兩人皆沒有覺意外, 之前暗示了那麼多, 外面的傳聞也漸漸掀起，不論出于什麼目的, 元玨肯定是要關心一下霍風冽的終生大事。

　只是……

　看著柳枕清神寡淡, 帶著淡淡笑意，笑意卻不達眼底，霍風冽目閃了閃, 垂眸掩去眸中神道：“你若不想去, 就不去。”

　柳枕清微微一愣，不由的笑起來，“圣旨都敢抗？”

　霍風冽神不變，只是抬頭堅定的看著柳枕清。

　柳枕清知道, 霍風冽是認真的, 哪怕因此讓元玨不快，霍風冽也不愿意他有毫不高興。

　柳枕清不由手掐了掐對方立的鼻子道：“未來的鎮國大將軍夫人, 哪有不見皇帝的道理, 我說過要將我們的婚事昭告天下的, 不過我不適合在元玨面前表現太多，待會我裝的慫點, 你要記得跟元玨求旨賜婚。”

　霍風冽略微怔了怔, “求旨賜婚？”

　柳枕清驚訝道：“你不會以為我們私下定親就行了吧, 你現在是鎮國大將軍, 若不讓皇帝參與賜婚, 有些說不過去, 到時候外面人又是一陣編排。”

　柳枕清覺得霍風冽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對，正要問，霍風冽已經起道：“我知道了，走吧。”

　夜間，來接他們的人是錦衛，穿著飛魚服，齊刷刷的六個人，其中領隊的正好有許久不見的賀闌。

　賀闌也是臨時接到令才知道他們回來了，見到兩人時，神頗為激，湊上來道：“我還以為你們不回來呢。戰淵如何了？”

　霍風冽見到賀闌心也不錯，“都好了。”

　賀闌話多，但是任務執行中，也不能多說什麼。只能簡單打一聲招呼，就一起啟程了。

　見霍風冽抱著柳枕清隨著他們一起用輕功趕路，賀闌忍不住沖他們八卦的挑眉。

　不過期間賀闌倒是覺后方不對，飛躍間隙湊近兩人問道：“你們還帶了其他人嗎？”

　賀闌這方面的知還是十分敏銳的，跟在后面的自然是柳喬。

　“影衛，不會跟著進宮。”

　賀闌有些驚訝道：“你什麼時候會帶影衛了？”

　“是我的。”柳枕清道。

　賀闌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調笑道：“哦，我明白了，份地位不一般了嘛，做未來的將軍夫人，可是一個十分危險的份。”

　錦衛消息靈通，自然聽說了什麼。

　柳枕清聽完笑著道：“那可不。”

　賀闌一挑眉，聽這話意思就是消息皆為真，他們真的定親了，雖然一路相，已經知道兩人的關系與眾不同，但是真的聽到定親，賀闌的小心臟還是驚得不輕，想當初他們可是打賭說霍風冽要打一輩子的。

　再想想自己的況，真是讓人羨慕嫉妒。

　到達皇宮，落地的一瞬間，柳枕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只覺一刺骨的寒意襲來。

　宮墻下，甬道中，穿過拱門，一幕幕悉的畫面映眼底，畢竟從二十四歲那年，新帝登基，他大部分的日常時間幾乎都是在皇宮陪著元玨度過。

　不夸張的說，最后那幾年，皇宮是消磨他時間最多的地方，也是讓他改變最多的地方。

　柳枕清眉頭幾不可查的蹙起，垂在側的手，卻人握住，直到冷熱的對比強烈，柳枕清才覺到自己的手心泛著冷意。

　柳枕清側目看向霍風冽，見他神擔憂，微微一笑。

　“皇宮好大啊。”柳枕清嘆道。

　賀闌以為他是第一次來，就笑著道：“這才哪跟哪，有機會去最高的樓，俯瞰一下，就知道皇宮有多大了。”

　柳枕清附和著表現出一副驚嘆的模樣。

　隨著錦衛的護送，終于來到了勤政殿。

　等到太監出來迎接時，柳枕清本想松開霍風冽的手，畢竟見皇帝拉拉扯扯不像樣子。

　但是霍風冽卻沒有松開，而是抓的的，拉著柳枕清就步了大殿。

　巍峨的大殿空曠又安靜，柳枕清低垂著頭，目所及之，只能看到臺階之上的明黃，隨著霍風冽跪拜行禮，自然也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似乎是等了一會兒，才聽到帶著微微笑意的清聲音傳來，讓他們起。

　起后，柳枕清人就低垂著頭，規規矩矩，絕對不直視圣，但是仍舊能覺到有視線一直落在自己的上。

　元玨的確是在看柳枕清，看著他唯唯諾諾的跟在霍風冽的邊，毫不起眼。

　可是剛剛霍風冽是牽著他進來的，一舉一間皆是對他的照看。

　元玨認識霍風冽這麼多年，從未見他對誰這般小心翼翼照看過。

　哪怕是「柳枕清」，霍風冽也只有默默跟在他后仰他的份。

　所以元玨對面前這個柳公子更加好奇了。

　“柳家大公子，抬起頭來。”

　柳枕清心中早有預料，并未多慮，偽裝不安的樣子，緩緩抬頭看向元玨，眼神盡可能的閃躲，好像是害怕跟皇帝對視。

　柳枕清的演技自然是一流，元玨看了幾眼，覺得沒有想象中的像那個人，有些失。

　而柳枕清卻是用了極大的力氣制住瘋漲混的緒。跟初見霍風冽時的震撼不同，現在的元玨對柳枕清而言就如同陌生人一般。

　元玨真的長大了，長得也越發像景太子，一副仁君帝王之態，卻在眉宇之間閃爍著旁人難以察覺的暴戾之氣，柳枕清知道，那都是跟他從小的磨難有關。

　“聽聞柳公子被牽連進了與西蜀國的戰事，可有傷？”

　“回……回陛下，將軍救援及時，草民無礙。”柳枕清做出誠惶誠恐的樣子道。

　“柳公子這一路隨著霍將軍南巡，想必也是幫了不忙，也算是為朕辦事了，朕一定會論功行賞。”

　柳枕清立馬跪下道：“陛下，草民有罪，私自離開京城，只是想要為柳家證明清白，不敢奢功勞，如今柳家沒事，草民更是心中恩。更何況，草民沒有給霍將軍添麻煩就已經很好了，本也沒有幫上什麼忙，只是偶爾遇到錢財問題給出出主意，其他再無用。”

　元玨微微瞇眼，轉手中的玉扳指，對于柳枕清這樣的表現是他見過最多的類型，但是元玨總覺哪里不對，也許是這樣普通謹慎的人不該得到霍風冽的青睞，又看不出他長得像那人，怎麼就讓霍風冽變了呢。之前聽聞此人糾纏霍風冽，霍風冽可從未理會。

　“你離開京城是朕默許的，不過既然這麼說，朕就當你將功補過吧。”元玨沒有興趣再試探柳枕清，而是看向了霍風冽道：“不過現在外界有很多關于你們的流言蜚語……”

　霍風冽跪下道：“陛下，若是說我和柳公子定親的事，這的確是事實，我與柳公子已經稟明天地定下婚約。”

　元玨一怔，眼神變得幽深道：“戰淵，你此話當真？”

　“婚姻大事，豈能兒戲，微臣自然也不可能在陛下面前胡言語，而且婚書已經于家中大嫂，待時機就會去柳家提親。”

　聽到這里，元玨的臉已經有些不同了，他擺擺手讓柳枕清先下去。

　柳枕清看了霍風冽一眼，霍風冽目堅定的點點頭。

　柳枕清這才隨著太監離開。

　直到宮殿只有兩人時，元玨才直接開門見山道：“戰淵，我起初還當是我聽錯了，你真的要同他親？”

　“是陛下，還請陛下賞賜賜婚。”霍風冽道。

　元玨形僵了僵，知道霍風冽是來真的。

　“為何？你喜歡的不是他。”

　霍風冽抬頭看向元玨道：“與他親，自然是心悅于他。”

　元玨噎了一下，對啊，普天之下，誰還能強迫霍風冽親不，霍風冽要親，自然是他自己愿意。

　元玨似乎還是有些不相信，明明霍風冽喜歡的是「柳枕清」啊，喜歡了那麼多年，喜歡到生死不顧，終生不娶，怎麼轉眼間真的就要另娶他人，還要昭告天下。

　比起初聽傳聞，元玨覺得奇幻，現在霍風冽當著面承認，元玨還覺得不可思議。

　但是看著霍風冽堅定的雙眸，元玨又無法說出質疑，只是道：“他是柳家人，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陛下說過此柳家非彼柳家。”

　元玨嘲諷一笑：“那是說給天下人聽的，但是你心理清楚，你們霍家，以及霍家軍，有多能接柳家后人為你的夫人？”

　這些問題，他們剛剛確定在一起的時候就討論過，哪怕放在南風城那邊的軍隊有知道柳枕清份的人也對此頗有微詞。但是霍家軍管理嚴格，最多說起來心中膈應，但不會遷怒。而且十年間更新換代很快，從霍飛寒手中過來的老兵已經很了，真正對旁系柳家后人心懷芥的人還是不多的。

　柳枕清和霍風冽，一個看慣了人間百態，一個從來不看人間百態，自然不會在意這些外在的事，只要得到他們在乎的人的祝福就夠了，畢竟在絕對的權威下，那些會罵他們的人也只能說說罷了。

　霍風冽道：“微臣此生只愿娶一人。”

　元玨看著霍風冽頑石的樣子也是氣笑了，“天下人都在背后你脊梁骨也不怕。”

　霍風冽搖頭。

　元玨翻滾的氣息漸漸在腔中平靜下來，他看出來霍風冽是鐵了心要娶柳枕清，也是，當霍風冽確定一件事，又怎麼可能輕易跟外界妥協。

　“好，你若想要賜婚圣旨，我又怎麼會不答應，我希我兄弟能開心，只是沒想到挑來選去，最后還是選擇了柳家人，算不算孽緣？”元玨垂下眼眸道：“當年霍大哥出事，那人還在掌權中，沒有人敢質疑霍大哥的死，但是后來翻案，據軍報證詞，樣樣都指向那人害了霍大哥和十萬大軍，所有人都恨他罵他，我也曾經問過你恨不恨，你卻從未回答。”

　元玨看向面無表的霍風冽道：“我現在知道了，你不恨。”

　所以才能坦然接有柳家脈之人。

　霍風冽看著元玨還是那一句，“陛下覺得他是嗎？”

　他不需要將南下所見所聞一一細數，因為他面對的皇帝，皇帝比他聰明，他不知道不幫柳枕清正名的元玨到底是什麼心思，也無法揣測，或許不正名對皇帝更有利，或者就像柳枕清自己說的，正名也是徒勞，反而會跟百姓產生矛盾。但是從元玨無于衷這一點上，他們君臣就已經割裂了。

　元玨最愿意看見的是對柳枕清又又恨的霍風冽，而不是現在這個。

　兩人皆是不愿意在柳枕清的事上多討論，很快說起了正事。

　而柳枕清則是在外面偏殿等待，賀闌就陪著他。

　柳枕清無法安靜的在皇宮待著，只能找賀闌說八卦轉移注意力。

　聽聞他們回來之后，賀闌幾乎沒有私下見過秦予真的是讓人大意外。

　“為何？你們回來之后這麼忙碌嗎？因為審問反賊俘虜的事？”

　畢竟當初他們是隨著反賊俘虜一起回來的，雖然一前一后，但是都過去這麼久了，都待在京城怎麼會私下見不到呢。

　賀闌蹭了蹭鼻子，“忙是一點，最重要的是老秦就是在躲著我！不論我怎麼找他，或者留言見面，本見不著人。每次在宮中遇到，我想打招呼，他卻本就當跟我不認識一樣！翻臉無，玩完就跑，簡直……”

　賀闌說的咬牙切齒，罵罵咧咧。

　柳枕清頗驚訝，他自然是比賀闌清楚秦予回來是做什麼的。但是如今這反應是還留在東廠替他義父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