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胤祥對那個丫頭的來曆是心知肚明了,我心底一歎,淡淡地轉回來,順手拿了副碧玉墜子,慢慢地戴在了耳垂兒上。
“放心,坐不了蠟,親爹是老十七旗下的。”
胤祥見我面略沉,以為我是擔心七香的問題。
我揚了揚眉頭,示意知道了,雖然他誤會了,我也無意多說些什麼,事事都說通了,並非好事,於胤祥是,於我亦然。
屋裡的氣氛有些沉悶,我心下還是不自覺地想著這些個事,手裡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收拾著,不經意轉眼間發現胤祥正若有所思地盯著我看,心裡一。
一時間想著自己的心事兒,竟忘了他那聞弦歌、知雅意的明子……唉……我輕輕歎了口氣,手把梳妝匣子蓋好,轉頭笑看著他:“我肚子了,咱們去吃飯吧。”
胤祥一愣,站起來走到我跟前,將我從凳子上輕輕拉了起來環懷抱,他抬起我的下頜,認真地看住了我:“以前怎樣我不管,從現在起你是我的了,你明白嗎?真真正正的你,全部的你,我都想知道,不論你笑也好,哭也好。”
他頓了頓,“我會保護你的,一輩子!”我閉了閉眼,十三的語氣讓我一陣心酸。
表面上聽起來是在要求我,其實他就像個海膽一樣,拔去了荊棘的軀殼,也只剩下了毫無防備的。
暗自平靜了一下,我抬頭向他,輕輕點了點頭:“知道了。”
手去平他不自覺皺起的眉頭,“我保證。”
胤祥眼睛一亮,緩緩地咧開了笑容,明快的一如孩,他抓住我的手,大聲說:“走吧,吃飯去,死了。”
我原本覺得這樣手拉手出門去不太好,可轉念一想,隨他去吧,就讓那些有心人士們暗自咀嚼去吧。
一出門就看見七香正守在門口,見我們出來,正要上來行禮,一低頭眼卻落在了我們相握的手上,一時竟怔在了那裡。
“你去告訴秦順兒,我和福晉這就過去。”
胤祥淡淡地說了句。
那丫頭一哆嗦,忙得福退下去了。
我看著七香往角門走去,還未來得及想什麼,胤祥歪頭向我一躬:“福晉大人,您請。”
“撲哧”,我忍不住笑了出來,點點頭,“頭前帶路。”
胤祥笑著拉著我往一旁走去,到了月亮門還提醒我小心腳下的臺階,我不好笑,他把我當什麼了呀,認識他三年了,今兒才知道他這麼嘮叨。
看著他一臉的認真,我苦笑地搖了搖頭,一閃眼,卻看見七香怔怔的眼神正落在這裡,見我回頭,忙得低頭從角門出去了。
“小薇。”
胤祥回頭順著我的眼去,“怎麼了?”我一笑:“沒事兒,咱們這是去哪兒呀,我記得正廳應該在那邊,這邊兒……好像是往小廚房去。”
“對呀。”
胤祥點點頭。
我故作驚恐狀:“不是吧?我是要去吃飯,不是要你把我燉來吃的。”
“呵呵……”胤祥笑了出來,“放心,你肯我還舍不得呢。
那邊兒有個靠山的閣樓,又通風又清亮,你肯定喜歡,是不?”胤祥笑瞇瞇地跟我解釋,也就忘記剛才的疑問了。
看他一副邀功的樣子,我四下瞅瞅應該是沒人,上前一步,在胤祥臉上印下一吻,“沒錯,我很喜歡。”
看著他傻乎乎的樣子,我開心地轉向前走去。
只覺得天也很藍,空氣很清新,沒走兩步,胤祥就追了上來,與我並肩前行,低頭指指臉,向我笑說:“就這麼辦了,以後每天都去那兒吃。”
我呵呵一笑,與他握了手。
一路說說笑笑、走走停停地到了閣樓,胤祥的太監秦順兒早就準備好了一切,見了我們忙得上前打千兒,吉祥話兒流水般地淌了出來,說得胤祥更是開心,大灑賞錢。
這小子我早就認識了,以前胤祥不方便來找我時,都是他來給傳話兒或帶東西的。
只不過那時候一口一個小薇姐,現在卻無論如何是不敢了。
他打八歲起就服侍胤祥了,靈得很,也很忠心。
他的哥哥也做了太監,就在四貝勒府,我有時甚至在想,他這麼忠心,是不是因為他哥哥在四爺手裡呢,沒有人敢不把四貝勒爺放在眼裡的。
有一次隨意談起時,冬蓮曾歎道:“你家不是就絕了後了嗎?”那小子卻滿不在乎地說,他們家哥六個兒,他大哥早就娶妻生子了。
現在他們哥倆兒在宮裡當差,家裡省了嚼用不說,還能補不,依著他爹娘的意思,還想把他們的弟弟也送進來。
當時冬梅、冬蓮還笑說,那宮裡的錢不是就都讓你們家掙去了嗎。
我的心卻一陣兒的發寒,這種殘害、拋卻自尊的地方,在貧寒百姓眼中竟是種福氣嗎?回想間,秦順兒已經擺好了碗筷,在一旁伺候著我們吃飯,胤祥胃口極好,吃飯間卻也還有著規矩,我早上向來吃得不多,更何況周圍還圍著一圈子人,也不太好意思全無顧忌。
吃飯閑聊時聽胤祥提起,這兩天他要帶我去別院遊玩,就在西山腳下的黑石頭,那兒有他的莊子,是皇上賞的。
聽起來好像度月一樣,我自然是一萬個願意,能離開這火坑,哪怕只有一時半會兒那也是好的。
秦順兒盛了碗粳米粥地給我,我用瓷勺兒攪和著,有些燙,就輕吹著慢慢地喝。
“咱們回來之後,你阿瑪額娘就可以進宮來請安了。”
胤祥一邊喝粥一邊說,我點點頭,心裡有些好笑。
按說應該是新人三朝回門,可到了皇宮大,這規矩卻掉了個個兒,這就是絕對的皇室權威了。
“咱們明兒一早就走,去跟德妃娘娘請個安就是了,按禮數兒說也就夠了。”
“啊,好。”
我點點頭。
“今晚上過了正禮,就沒什麼事兒了。”
胤祥接過了小丫頭遞過來手巾抹了抹。
我正舀了勺粥往裡送,隨口問他:“什麼正禮?”“嬤嬤們沒講給你呀,咱們晚上得去給太子行禮,太子爺就代表皇阿瑪了,這就算是全了君臣之理。”
“喔,知道了。”
我輕輕吹了吹勺子裡的粥,正往裡送,又聽胤祥說:“然後再給兄弟叔伯們點煙上茶,就算是全了家禮了。”
“哐啷”!我手裡的勺子掉在了地上摔了個碎,屋裡人嚇了一跳,秦順兒躥了過來:“福晉,是不是燙著您了?”我僵僵地點了點頭。
胤祥抬走到我邊,用手指輕著我有些紅腫的:“疼不疼,嗯?”我強咧了咧,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七香,走上前遞了杯白水過來,胤祥轉手接過來,一邊讓我就著他的手喝了兩口,一邊罵旁邊服侍的人:“一群蠢材,就不知道冷熱嗎!”旁邊的奴才忙得給我收拾,我拽了拽胤祥的袖:“沒事兒,是我自己不小心,再說也沒怎麼樣。”
胤祥又低頭看看,皺了眉,“要不要……”我未等他說完,忙得擺手,“不要。”
胤祥一怔,笑問我:“什麼不要?”我瞪了他一眼:“太醫的不要。”
“哧!”他輕笑了出來,“我想什麼你都知道啊。”
我從他手上接過了杯子,一邊喝水一邊含糊地說:“那是當然,所以你別想背著我幹什麼,看你尾一翹,我就……”突然發覺這話有些不雅,我臉一紅,把它咽了回去,胤祥一臉哭笑不得地著我,四周的太監丫頭也都掩笑。
看胤祥坐了回去,我低垂了睫,專心地喝著水,可腦海裡還在不停地回響著那句話:“叔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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