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幾日后的午后,江晚芙正教姚晗練字，剛從國子監回來的江容庭過來看，邊還跟了與他同行回府的陸機。秋闈在即,國子監給學子們放了三日的假,三日后,便直接進試場了。

　江晚芙在暖閣見的他們,丫鬟拿了牛椰糕來,呈冰碟里鎮過的,吃起來清涼爽口，很適合夏天吃，“這幾日熱得厲害,這個吃了正解暑,你們嘗嘗看。”

　江容庭笑瞇瞇應了。有陸機在,他不似姐弟獨時那般做小兒態,很是沉穩。其實他是借住在府里的，要是不會做人的話，很容易被人說什麼閑話,雖說姐姐姐夫護著,但私底下那些閑話是管不住的。但他在這方面，像是無師自通一樣，沒人教過,但他跟陸機也好、跟國子監那些同窗也好,都相得很融洽。

　國公府里提起江小郎君，都贊不絕口，沒半句壞話的。

　幾人提起秋闈的事來。這次秋闈,江容庭本來不打算下場的,但他老師聽說后,說三年一次，機會難得，雖沒什麼機會得了名次，但還是建議他下場練練手。老師的建議，江容庭自然是要聽的，便恭恭敬敬應了下來。

　江晚芙聽了這事后，有些擔心揠苗助長，倒是陸則勸，“有什麼關系，既是老師提出來的，便不算阿弟好高騖遠。他這個年紀，試試也無妨的。”

　江晚芙也覺得自己關心則，便不打算攔著了。此時說起來，便一副很支持的態度了，道，“前幾日祭祖的時候，我聽家中一位表姑母說起，城西九曲觀的文曲星君格外靈驗，還打算明日過去給你們求福袋來。”

　江容庭聽得臉上一紅，生怕阿姐失，忙道，“我也只是試一試，沒什麼機會中的，阿姐還是不要特意跑一趟了。”

　江晚芙眉眼和一笑，“有什麼關系，來去一趟也不費什麼勁，便是不求你們取中，求個考試順順利利的，也是好的。不過我一番心意罷了。”

　都這麼說了，江容庭也就不拒絕了。

　第二日，江晚芙便帶上惠娘，去了趟九曲觀，大抵是臨近秋闈的緣故，文曲星君的香火十分鼎盛，星君宮觀的香客，比以往多了數倍。福袋倒是不難求，捐了些香火錢，記了名，兩個福袋便到手了。

　自家阿弟的，江晚芙自然是自己親自送去的，至于小叔子陸機的，則菱枝跑了一趟。

　兩日后，秋闈開始，考生進場，貢院大門合上，一關就是三日。一場三日，一共三場，每場間隙也只得一日的休息時間，跟趕場似的。等完最后一份卷子，江容庭從貢院走出來，走路都在晃。

　陸機也沒好到哪里去，下人一接到兩位郎君，便催著車夫馬不停蹄趕回府里了。

　兩人回府，先去了趟福安堂，陸老夫人看兩人難看的臉，哪里還肯留他們說話，當即下人送他們回去了，又跟江晚芙和趙氏叮囑，“膳房熬些補湯送去，這幾日怕是把他們累壞了。”

　江晚芙自然是應下，自己的弟弟，自然是上心的，不用祖母叮囑，也不會忘的。

　婆母吩咐，趙氏也頷首應下，不管去不去做，至面上是表了態的。

　陸老夫人也不說什麼，這個年紀，知道很多事不能太較真。不聾不啞，不做家翁，這句話用在上，也算得上合適。底下幾個兒媳婦，各異，但只要不做得太過分，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便算了。

　要是陸機是個孫，也許會手，但陸機是郎君，也有這麼大了，趙氏充其量就是冷淡了些，害人的事，是不會做的。再說，還有陸三爺呢。

　過了秋闈，很快就到了重，陸家祭祖的事，便提上了日程。

　這是江晚芙主持中饋以來，第一次祭祖，自是萬般上心，事事親力親為，忙起來連一日三餐都顧不得了，好在手下幾個管事都是做慣了的老人，再加上有祖母在旁提點，到底是把祭祖一事給穩穩當當地辦了。

　非但沒出什麼岔子，且辦得極為漂亮。經此一遭，便也算在陸家宗婦中站穩了腳跟，以往陸家族婦與莊氏打道得多，江晚芙是新婦，臉的機會便相對些。且主持中饋這事，并不是那樣好做的，不像做，每年還能給皇帝遞奏本，說自己做了什麼做了什麼，中饋這種事，庶務瑣碎繁多不說，做得好是看不大出，但做得不好，立即便傳開了去。

　祭祖過后，江晚芙好生地歇了幾日。

　仿佛有些累狠了，歇了幾日，上也還是沒什麼神，但整日在屋里待著，與平日無異，倒也不怎麼看得出，連陸則都沒察覺什麼。

　陸則照例早起，謝紀等人還關在刑部大牢，宣帝后來也沒下旨問罪，事便擱置了。他雖沒有出面替他們求，但總是好生關照著謝紀等人的，都是群上了年紀的老人，最生不得病。

　江晚芙聽見靜，起去次間，看見陸則已經穿好了服，正低頭朝腰上系系帶，便走過去，手替他弄。

　陸則松手，微微低頭，便看見秀白皙的面頰，如玉的耳垂在和朦朧的晨下，顯得溫致，“吵醒你了？”

　江晚芙搖頭，“本來也要起了，今日宛平的姨要來，還帶了表妹，我得早些過去祖母那里。晚上怕是要設宴的。”說著，已經將革帶扣好，惠娘在外敲了敲門，說馬車已經備好了。

　陸則應了聲，低頭跟阿芙道了句，“我早些回來”，了的側臉，便出門去了。

　江晚芙掩打了個哈欠，但也不打算回去睡了，今日倒是真的忙。用過早膳，就帶著惠娘去福安堂了，到的時候，陸老夫人正跟陸書瑜用著早膳，看來了，就坐著一起吃。

　“那杏仁嘗著不錯，是甜口的，我估著你會喜歡。”

　老夫人開口，嬤嬤就上前給江晚芙夾了一塊，放到碗里。江晚芙沒什麼胃口，但面上倒是笑著，慢慢吃了小半塊，看祖孫倆用完了，便順勢放下筷子。

　用過早膳，略坐了會兒，宛平來的姨就來了。姨夫家姓鄭，這回來京城是來探親的，鄭老太太跟陸老夫人是堂姐妹，年輕時兩人很不錯，這麼些年不見，也沒淡，一見面就握著對方的手，好一頓寒暄，說起年輕時候的趣事，一時都停不下來。

　江晚芙含笑在一邊作陪。

　鄭老太太朝看了一眼，語氣真切地贊道，“你這孫媳生得是真好，這樣的人兒，就是放在邊看著，都覺得賞心悅目。”

　陸老夫人笑得不行，指著堂姐道，“你呀你呀，都這把年紀了，老病還是沒變。看著好看的，就挪不步子了。你們是不曉得，我這位老姐姐啊，年輕時挑丫鬟，都要挑模樣好看的，我伯母問緣由，一本正經答，挑個不好看的，杵我跟前，我飯都吃不下……”

　鄭老太太被掀了老底，倒也不惱，笑瞇瞇地問江晚芙多大了哪里人。

　江晚芙一一答了，也覺得這位姨的子真是極有意思，也難怪祖母與這麼好。

　鄭老太太還帶了個孫，閨名云夢，十五歲，正是年輕鮮的年紀，柳葉眉細細的，穿著水藍衫，眉眼機靈，很甜。

　雖是初見，但喊起江晚芙的時候，也是一口一個“表嫂”。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就不大有討人厭的。

　午膳就是在福安堂用的，姨是正經親戚，二房、三房都來了的，等用過午膳，老人家上了年紀，犯困的時候就多，好在江晚芙也早有安排，早早準備了廂房。

　起道，“您過去歇會兒吧。至于夢姐兒，要是想歇，我便人帶過去，要是不想，便去暖閣里與我們說說話。”

　鄭老夫人倒是真的困了，問了問孫，鄭云夢想了想，道，“孫不累，還想跟表嫂說說話呢。”

　鄭老夫人聽了就點頭，“那也好，你可不許給你表嫂添麻煩，跟你阿瑜表妹好好相。”

　鄭云夢脆生生應下。鄭家孫多得很，就是有眼力見加上甜，才能討了祖母喜歡，跟著來京城。

　鄭老太太去歇息，江晚芙和陸書瑜便待著鄭云夢去了暖閣，丫鬟拿了彩繩、笸籮、珠子等過來，給們打絡子打著玩。

　鄭云夢看了眼，看見那珠子都是白的玉珠，澤瑩潤，一顆顆指頭大小，中間打了孔，圓滾滾的，一點雜質都沒有。這樣好的玉料，國公府居然拿來車珠子給娘子們打絡子玩。要是在宛平家里，幾個姐妹得搶著要呢。

　心里想著，但看陸書瑜已經拿了彩繩開始編，便也收起心里的驚嘆，了彩繩來編，一邊跟一旁的江晚芙說話，“剛剛聽表嫂說，您家里是蘇州的，我還沒去過蘇州呢，不過想來養得出表嫂這般的人，定然是個好地方才是……”

　江晚芙沒有與他們一起打絡子，覺得口有點悶，渾沒什麼勁兒，比早上還不舒服，所以聽鄭云夢跟說話，也只是強撐著應了幾句。

　鄭云夢看對自己不熱絡，心里忍不住想，這表嫂也不是什麼高門大戶，真要說門第，還不如呢，可嫁進了國公府，便跟著福了，吃的穿的，樣樣都是最上等的。可見子還是得高嫁，從前在宛平，鄭家也算很厲害的人家，還不覺得如何，這幾日跟著祖母在京城做了幾回客，才看出什麼真富貴呢。

　像表嫂，走到哪里，別人都要捧著。還有瑜表妹，雖是個結，卻也不愁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