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得等你胃部的傷好了之後。」憐憐堅定地否決。「現在你只能吃這個，不管你喜不喜歡。」

「絕對不吃。」他又閉上。

「你一定要吃，否則你沒有力。」一匙稀粥又來到他面前。

他的閉得更。

一匙稀粥在空中停頓許久后才慢慢收回去，憐憐慢慢垂下頭看著擱在大上的稀粥。

「我就知道你還在怪我，所以才故意這樣折磨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愚蠢了嘛，我……我真的以為他們會放過我們的啊……。」一滴淚水滴在碗裏，然後又一滴，再一滴……。

該死！才是在折磨我！

「我吃！」黑聖倫魯地說。

憐憐悄悄抬起頭，淚眼模糊地瞅著他。

「你不怪我了？」

他不耐煩地撇撇。

「我從來沒有怪過你。」

「真的？」

「你到底要不要我吃啊？！」他冒火地道。

「要，要，當然要！」憐憐忙舀一湯匙稀粥進他裏。

有一點淡淡的鹹味，黑聖倫吞下口中的稀粥。

那是淚水的味道嗎？

※※※

金石島是因為海底變化后才產生的小島，因為於地震帶，至今地殼仍然十分不穩定，常常會發生一些大小地震，在古老的傳說中，是因為島上的人怒了神明，所以才會遭到罰。

「島上如果發生大地震會怎麼樣？」憐憐一面把最後一湯匙稀粥喂進黑聖倫口中，一面問道。

在他們到達金石島之後這六天至就遭到四次的小地震，雖然太過頻繁了些，但因為經歷過威尼斯機場的「超級大地震」，憐憐倒不怎麼害怕，習慣就好了，想。

於是，當在喂黑聖倫喝粥時，便拿這件事來當話題閑聊。

黑聖淪咽干稀粥。

「會很危險，因為大半島民所建造的房子都不夠堅固，多半會有人喪命。」

「會有人死？！」憐憐驚呼，不想起住街尾那位總是笑咪咪的胖婦人，還有在碼頭工作的那些親切的島民，常在街道上跑來跑去的頑皮該……。

黑聖倫瞥一眼。

「這還算好，如果是強烈地震，恐怕不知道哪一次就會讓整個島都沉沒下去了。」

憐憐怔愣地瞧著他。「你在開玩笑！」

黑聖倫哼一聲。

「我告訴過你我從不開玩笑，這個島本來就是因為地震而產生的島，再因地震而消失並不奇怪。」

「可是……。」憐憐吶吶地開口：「那樣……整個島上的居民不都完蛋了？」

「沒錯。」黑聖倫冷漠地說。

「那我們是不是應該……」

謹慎的敲門聲響起。

「進來。」

狄凱和海奇一起進，狄凱習慣地走到床邊搭著黑聖倫的手腕把脈，黑聖倫蹙眉，但沒搭理他。

「什麼事？」黑聖倫問。

海奇上前一步回答道：「最近地震頻繁得很不對勁，不知道主人是否……。」

「我注意到了，我們明天就離開。」

「明天？」狄凱口道：「不行，主人，你的狀況不允許……。」

黑聖倫臉一沉。「什麼時候到你說話了？」

狄凱轉向憐憐，黑聖倫皺眉，憐憐張發言就在此時，窗戶突然喀喀作響，吊燈也開始搖晃起來。

「地震！」

憐憐雙手抓著黑聖倫的手臂，海奇和狄凱也抓住床柱，每個人都預計這次地震應該會和往常一樣過一會兒就靜止了。

然而，地震不單沒有緩和的跡象，反而越來越激烈。不久，憐憐聽到遙遠不斷傳來崩塌聲，然後是哀聲，玻璃的碎裂聲也可聞，這時整棟房子搖晃得更加厲害了。莫森和貝恩也來了，他們抓住門板勉力站住，每個人都著窗外，雖然什麼也看不到。

黑聖倫突然臉大變，他猛然掀開被單，雙腳挪下地。

「老公，你要幹什麼？！」

「主人，你還不能下床！」

黑聖倫左手抓住床柱，右手搗著傷口站起來。憐憐、狄凱一左一右地扶住他，想把他按回床上，三個人一起搖搖晃晃的。

狄凱焦急地想使力按回去人，又怕不小心反而弄到傷口。「主人，傷口……」

「放開我，我必須讓它靜止下來！」

狄凱大驚失。「不行！主人，絕對不行！你太虛弱了，你一定會因為用力過度而大量出，那時候就麻……！」

「島要沉了！」黑聖倫大吼。

所有人都僵住了。

黑聖倫掙他們的挾制，踉踉蹌蹌地站到窗口，雙手扶著窗枱，綠出老遠。海奇和狄凱連忙到他後面扶撐住。

隨著時間的逝去，黑聖倫的臉越來越難看，呼吸愈來愈急促不穩，綠明暗不定，軀開始抖。但是池震終於慢慢停下來了，四周也逐漸恢復寧靜。

驀地，從黑聖倫的口鼻驟然湧出大量鮮，他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整個人便往後仰倒。

「老公！」

「主人！」

大家手忙腳的把他抬上床，他、鼻子裏仍然不停地冒出鮮，軀也微微搐著。

「該死！找就知道會這樣子他出太厲害了，沒時間準備了，我必須馬上替他手！你們照我的吩咐做！」

狄凱三兩手除去黑聖倫前的繃帶，一邊代其他三人該做的事，一邊快速準備開刀用。

洗手消毒過後，他來到床邊看看滿面淚痕的憐憐，正拿著巾抖著手拭著不斷從黑聖倫口鼻中冒出來的。

「夫人，你……？」

憐憐抹去淚水，「別管我，你的手！」

於是，黑聖倫被抬上床后五分鐘，憐憐眼睜睜看著狄凱在他口劃上第一刀，咬著下忍住尖。

「如果主人裏不再冒出，就馬上替他戴上氧氣罩！」

「袋！袋！快點！」

「莫森，去洗手消毒來幫我的忙！」

「媽的！心跳監視好了沒有啊？！」

「線快拿給我！」

「好，胃好了！」狄凱一大口氣。「再來就是肺部，我們必須先撐開骨……。」

※※※

五天後，又了一次手的黑聖倫在注鎮靜劑后被抬上了遊艇（因為他堅持要自己走上遊艇），然後又一一警告過島民后，他們匆匆離開金石島。天知道下次會不會又是這種會沉島的大地震，而黑聖倫在沒有痊癒以前可沒有能力再阻止一次。

在金石島這留期間，海奇。莫森和貝恩便曾一起手把遊艇稍微做一番變裝。譬如黑白的外觀改為白底黃條紋，再把一些無用的裝飾拿掉，甚至一時心來在船邊漆上船名（以前並沒有船名）可號。

他們原本預估主人知道后肯定會大發雷霆之怒。他們不但擅自取船名，甚且把船名取得如此——如此不三不四！就算沒有吼得他們狗淋頭，至也會勒令他們立刻去掉船名。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黑聖倫知道船名后，卻僅只挑挑眉，沒有說任何一句話。

因為顧慮到黑聖倫的狀況僅適合平穩的航行，而不宜顛簸的大風大浪，所以大夥兒（去除男主人）經過一番慎重研討后，決定寧願延長回程的航行，也要避開任何可能導致船搖晃不穩的因素，譬如颱風等尤其七、八月更是太平洋上的颱風季節，所以暫時不進人太平洋也是他們的決議，當然，這也表示他們暫時不能回家了。

他們把決定告訴主人，請「轉告」男主人，這是他們聰明之，他們知道對這決定主人不論有什麼反對意見，主人都能搞定。

為了避過有心人士的追蹤，他們也決定盡量不上岸，除了採購必須用品外。所以，在離開金石島后，他們就必須先到雅典去做一番大採購。

憐憐從舷窗出去，金石島的影像逐漸在眼裏失去蹤跡。終究沒能在金石島做一番探險，憾地想著。

※※※

雅典在沉沉的午睡后，漸漸蘇醒。

比里夫斯港的商店一個接一個很不願地張開眼，收音機正播放著中東典型的悲傷曲調也突然靜止下來。穿黑的人們匆忙互別，結束一長串的聊天，踏著夕餘暉趕往回家的路上。

憐憐倚在船舷眺著位於雅典市中心西南方兩公里的阿克波里斯山丘上的亞士羅玻利（雅典衛域），那是強盛的雅典城邦所留下的產，它佇立於天然峭壁上懸崖險峻高近百公尺，拔矗立近乎九十度垂直，氣勢渾然天。

雖然不能親自上岸去好好遊覽一番，但還是趁著黑聖倫睡時，上甲板略略觀賞了一番。

海奇和貝恩上岸去採購，莫森在黑聖倫床邊守著，狄凱則陪在邊稍作解說。

「狄凱。」

「夫人？」

「孩子們可好？」雙眼依然凝住在岸上，憐憐問道。

狄凱笑了。「好極了，他們真是三個好小子。」

憐憐側過頭來不滿地瞪著他。

「有一個是孩耶！」

「當然，」狄凱搔搔頭。「我只是習慣這麼了。您不知道，三個都長得一樣，又同樣那麼會吃……，呃，喝，而且跟主人一樣得像天使，卻又冷冷淡淡的，不但不哭，而且不笑。」他聳聳肩。「長大了大概也跟主人一個樣兒吧。」

「那怎麼行！」憐憐喃喃道：「我還孩子長大后能看看他們笑起來是什麼樣子呢。你們都知道，他從來不笑的，既然孩子們長得像他，那麼看看孩子們笑也算聊勝於無了。如果連孩子們都不笑，那我……，」憐憐嘟起。「我不是一輩子都別想看到那麼的人笑起來是什麼樣子了？」

「最好是有那種心理準備，夫人。孩子們真的很像主人，長得像，個更像。」狄凱好心建議。

「是嗎？」憐憐斜瞟著他。「你想我會讓這種事發生嗎？」

「啊？」

「啊什麼？」憐憐轉頭著海面。「狄凱，我一直想知道一件事，可是一直沒機會問他，你能不能幫他回答？」

「我盡量，夫人。」

太已經慢慢向西沉落，黑暗也逐漸籠罩大海，在餘暉映照下，海面閃耀著凸碧輝煌的點點波。

憐憐凝視看海面上的點點金。

「他為什麼有那麼強大的力量？那幾乎不屈於人類所能擁有的，不是嗎？」

「啊，這個嘛，」狄凱帶著歉意地笑笑。「其實我也不知道，就算你去問主人，他也會同樣這麼回答你。」

憐憐轉過來。

「不知道？怎麼可能不知道？那簡直是鬼神才能擁有的魔力，怎麼可能不知道如何擁有的？他的父母沒有這種能力嗎？或是祖先曾有……。」

「就是這樣才不知道，」狄凱怪異地看著。「他沒有父母，他是個被扔在恐怖島的棄嬰。」

「那？」憐憐瞪大了雙眼「棄嬰？他是個棄嬰？」

「嗯。」狄凱著海面。「而且出現得很詭異。」

「詭異？怎麼說？」

「當年我快要十歲了，所以聽得懂島上居民的討論，」狄凱陷回憶之中。

「他們在討論猜測島上不到百來人中的居民並沒有人生產，甚至連懷孕的人也沒有，而且也好久沒有任何船隻外人到島上來，那麼那個既不哭也不笑、只會睜大眼瞪人的漂亮嬰兒究竟是打哪兒來的？」

「然後？」

狄凱聳聳肩。「沒有結論，最後他們決定是天上掉下來的，所以大家必須合力養育他。你知道，既然是上天『賞賜』的，當然得好好照顧著嘍。」

「天……天上掉下來的？」憐憐怔愣地看著他。

「或許真是上天賞賜的吧。」狄凱繼續說：「雖然主人冷酷無、霸道蠻橫。但是整個島上的生活也因他而得以改變。以前我們的生活比金石島還不如百倍，如今島上的一切全都是最好的，」狄凱笑笑。「因為主人說他什麼都要最好的。現在島上居民的生活我敢說過得比比佛地山莊的居民還要好，再加上大家對他魔力的畏懼，所以整個島上的人對他是徹徹底底的降服，絕對沒有人願意違抗他。」

憐憐愣了好半晌，「我大概懂了，那當初……。」

「夫人，請你快來，主人醒了，他……他說他要下床了！」莫森滿臉焦急地出現在艙門口。

「下床？！」憐憐和狄凱同時大一聲，同時往艙口衝過去。

當憐憐和狄凱一起往主艙房衝過來時，黑聖倫已經自行掀開被子吃力地坐起來，他咬牙捂著傷口，額上冷汗直流。了好一會兒后，正想拔掉手上注點滴的針，兩支衝天炮進來。

「黑聖倫，你敢給我拔掉那個試試看！」憐憐衝到床邊吼道。「我會把你切兩半、剁十八塊！再丟進絞機里絞碎，最後扔到海里給魚吃！」

黑聖倫輕蔑地冷哼一聲，綠眸冷眼瞧著。

「不行嗎？」憐憐挑挑眉。「好，重新來過。」

莫森和狄凱好奇地看著，不知道這次要耍哪一招？

「黑聖倫，你敢給我拔掉那個試試看！」憐憐照吼，「我發誓我會哭，我會哭得很大聲很大聲，哭到……。」

莫森、狄凱相對一笑。老招，但是很有效，瞧，主人的手回去了，也乖乖的躺回床上。

現在他們終於明白主人的剋星是什麼了。

是夫人嗎？

不，是夫人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