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人合抱的參天大樹，如骨牌一般接連倒下。到驚嚇的林間棲鳥倉惶飛離，烏連一片。

鬼鍬狂奔襲來，距離越來越近。

李昂抿了下，右臂后擺，符盤中出數張符籙。

風沙符，引來狂風，掀起林間沉積落葉；

明符，製造強，遮擋對方視野；

土融符，融化土壤，形滿地泥漿，拖延對方腳步；

同時，他將念力凝聚於腳下，重重一踩，形彈而起，飛越樹冠層。

所有修行道途中，只有武者不能藉助自力量飛行。即便到了武道宗師境界，還得老老實實用雙趕路。

「想逃？」

鬼鍬咧一笑，一腳蹬踏在樹榦之上，如電般在林間穿梭，越遼闊的泥濘沼澤，

在空中揮刀一斬，輕易噼散迎面傳來的風沙，順便撕碎了空中正在散發強的符籙。

他也來到樹冠之上，鎖定了百米開外的李昂。

呼——

強烈吸力憑空生，李昂飛行之勢驟然停頓。

他轉頭去，只見鬼鍬站立在樹榦上，腹部巨口再次裂開，製造烈烈狂風。

無數樹葉枝杈都被捲巨口，如風捲殘雲般，消失不見。

李昂一點也不想知道鬼鍬肚子裏有什麼，當即運轉氣海，輸出念力，

同時拋出大量念，纏繞住前面下方的樹木，提供借力支點，幫他抗衡吸力。

「呵。」

鬼鍬輕笑一聲，右手張開，指向前方林，掌心的裂口徐徐綻開。

強勁吸力再次生，

沿著他手掌方向，樹木折斷。

李昂的念線連同樹榦一起，飛旋著被捲到鬼鍬的掌心裂口之中。

你是吸塵轉世麼請問？！

李昂心底大聲吐槽，丟下念線，看著自己與鬼鍬的距離不斷短。

任意門仍在冷卻期，無法再次使用，符盤中準備的巡雲境符籙，對鬼鍬恐怕也起不到什麼作用。

那就只能...

李昂目一冷，喚醒墨。

大量線從嵴椎中延而出，以背部為，向前包裹住了李昂的膛、軀幹、四肢。

他慢慢活手指，勐地攥拳頭。掌心空氣因為劇烈，而發出裂聲響。

卡察卡察。

表墨在完了第一道覆蓋后，繼續急速變化，形稜角、倒刺、鱗片等結構。

最終，構築昆蟲、蛇類風格的厚重漆黑鎧甲。

倏——

他出了腰側的三棱槍，大量墨灌注其中，永久改造著這件陪伴他許久的兵。

長槍形制愈發誇張，長出了如同蛇鱗般的細鱗片，如同擁有生命一般，不斷地舒張閉合。

他不再抗拒狂風，任由自己墜向地面，手中長槍直刺向鬼鍬腹部的巨口。

鐺！

鬼鍬的砍刀格擋住了長槍槍刃，腹部巨口也隨之閉合。

「這就是，你的？」

鬼鍬上下打量著李昂的漆黑盔甲，突然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

「...」

李昂不明白對方又發什麼失心瘋，但鬼鍬既然站著不，他也樂意恢復些氣力。

氣海運轉，補充損耗，同時聯絡上遠在千里之外的那些墨分，讓所有分向漠北移——這場戰鬥無比艱巨，必須集齊所有墨份額才有可能活下來。

良久，鬼鍬終於結束了癲狂笑聲，低頭冷漠地看著李昂問道：「你可知，我是誰。」

「武信鷗，河北道松漠都督府人。」

李昂讀過鬼鍬的資料，沉聲道：「時逢松漠都督府叛，父母被叛軍所殺，后被忠嗣院收養，年後於安息四鎮都護府戍邊。

因擅自使用異化，墮魔道，叛出虞國。」

「這些，都是學宮告訴你的吧。他們有沒有說過，我是如何墮魔道的？」

鬼鍬咧一笑，說道：「二十多年前，安息四鎮同時發叛，叛軍勾連魔教，隔絕外通訊，圍困城寨。

試圖奪走城中鎮守的一件異化，將其獻與荊國。

圍城持續了三天三夜，無數同袍力竭而亡。

將軍不斷告訴我們援軍馬上就到，然而直到圍城第七天，仍未看見援軍影子。

城中弓弩箭失消耗殆盡，糧食也被敵軍埋伏在城裏的魔教細作焚燒殆盡。剩餘的幾百守軍與上萬平民，不得不吃起了戰馬，乃至其他不可明說的。」

鬼鍬用砍刀的刀背，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軍鎮已強弩之末，誰都清楚城破之日，就是我等死之時。

所以我和幾名同僚，潛了將軍府，盜出了那件異化。

也就是，它。」

鬼鍬用刀刃一指自己肚子上的巨口，冷漠道：「與我同行的有八名同袍，大家流嘗試，看看能不能與其融合。

以為妖魔為代價，救下城裏其他人。

在我前面的三名同袍，沒能過融合過程。都被巨口所吞食。

到我時，它終於像是吃飽了一般，與我融為一，附著在我的肚子上。

靠著它，我潛出城外，殺死了敵方為首的魔教修士，退了叛軍，救下了搖搖墜的軍鎮。

待到叛軍退讓，通訊恢復后，援軍這才不急不緩地趕到——他們以為軍鎮早已淪陷，甚至都沒有嘗試派遣修士去看看況。

這很諷刺，但更諷刺的地方在於，我被援軍抓了起來，」

鬼鍬大笑道：「他們說我與異類融為一，已經墮魔道，對我用刑，試圖將這張巨口從我剝離出來。

你知道麼，甚至那時候，我心底也只有委屈，沒多怨恨——我從小在忠嗣院長大，忠誠於虞國，知曉妖魔的破壞力，知曉妖魔的存在對虞國無益。

但在某天用刑后，我意外聽到了獄卒們的談。

那天和我一起潛將軍府的剩餘幾名同袍，也被抓捕、死了。

他們看見了我與異類融合的過程，必須死。

其中一名同袍將事經過告知了家人，所以他家裏人也遭到決。」

鬼鍬攤開手掌，冷笑道：「這就是鷹犬的下場。

我們未曾背叛虞國，卻遭到了虞國的背叛。

所有的付出、汗，在上面的人看來，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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